唐牧之自幼和唐歆華兩人姐弟關係非常不錯,聽聞姐姐染了風寒的訊息,眼底的冷意果然就被擔憂取代了大半:
“姐姐病了?嚴重嗎?”
“不算太嚴重,只是我有些關心則亂了。”
曹文彬自責地看了眼從不遠處踉踉蹌蹌著跑過來將小女孩緊緊摟進懷中的年輕婦人,猶豫片刻,還是將馬匹牽了過去:
“這位夫人,方才的事,的確是曹某不對,曹某在這裡先給二位賠不是了。
因著此次出門有些匆忙,曹某身上也沒帶太多現銀,
但既然剛才是這匹馬差點傷著小姑娘,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曹某就將這匹馬賠給二位。
也免得曹某一會兒心急之下,再不小心鬧出別的禍事來。”
“這……”
年輕婦人其實也不過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百姓,平日裡連稍微有錢些的富商都沒接觸過。
像曹文彬這樣一看就出身顯貴的公子哥能這般放低身段來向她道歉,對她來說就已經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沒想到對方道完歉之後,竟還主動提出要將馬匹賠償給她!
要知道,這年頭隨隨便便一匹馬的價格,就是普通百姓家中一年不吃不喝都攢不下來的!
“夫人不必覺得有負擔。”
察覺到年輕婦人的不知所措,曹文彬表現地更加謙和有禮了:
“曹某隻是在盡力彌補方才犯下的錯誤罷了,還請夫人不要拒絕。”
“那,多,多謝公子!”
婦人結結巴巴地接過韁繩,見曹文彬當真毫無反悔之意,她一手牽著女兒,一手牽著馬匹,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唐牧之見當事人都已經和解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他心裡惦記著生病了的姐姐,有心想要去曹府看看,
但要開口的時候,又想起自己今日是陪著五公主和六皇子他們一塊兒出來的,不由下意識抬頭往蓮心齋二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表哥可是想去曹府探望表姐?”
察覺出唐牧之心中所想,雲舒甚是善解人意地開口道:
“那便一起吧!”
表哥,表姐。
曹文彬聽著這個稱呼,在腦海中快速思考了一下唐家的表親,意識到雲舒的身份之後,他心下悚然一驚,連忙躬身行禮:
“曹某見過……”
“行了,哪兒那麼多禮數!”
這是皇城,又不是皇宮,
真要讓曹文彬這一下拜下來了,周圍那麼多百姓不得嘩啦啦的跟著跪一地?
直接搶在對方叫破自己身份之前打斷了他要說的話,雲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曹公子應該不介意讓我等一同前往曹府吧?”
“曹某自是不介意的。”
曹文彬連忙拱手道:
“只是內子向來是最講禮數的,有貴客上門,只要她還能起身,便一定會親自相迎。
曹某……擔心內子身體,更擔心幾位貴客萬一要是被過了病氣,總歸不美。”
這就是在婉拒了。
而且他婉拒的理由讓人無法反駁,
畢竟人家曹文彬說得明明白白,他不止是擔心他們這些人的身體,還擔心他夫人的。
這話一說出來,別說是雲舒這個表妹了,
就連唐牧之這個親弟弟都不好再強求什麼,只能擔憂地道:
“那就勞煩兄婿多擔待一些了。”
“牧之這話就有些見外了,歆華她不僅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夫人,作為夫君,我照顧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抬手拍了拍唐牧之的肩膀,曹文彬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我還是先去買藥了。”
……
目送著曹文彬的背影慢慢走遠,雲舒坐在窗戶邊上,甚至都還能聽見有人在小聲地議論著:
“那曹公子人真不錯啊!對夫人竟如此上心!”
“誰說不是呢?曹夫人可真是個有福氣的,我家那口子若是能有曹公子一半兒好,我怕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一眾稱讚聲中,唯有云舒緩緩沉下了面色:
“六弟身邊可有暗衛跟著?”
“有是有……”
雲楚煥愣了一下:
“五姐姐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能派出一個去跟著曹文彬嗎?”
“為什麼?”
“為何?”
兩道疑問的聲音同時響起,雲舒扭過頭,就看見唐牧之恰好從樓下又上來了。
此刻正微擰著眉心,緩步走到她跟前:
“殿下是發現了什麼嗎?”
“非要說的話……你們可以理解為直覺?”
雲舒捻起了一塊金葉酥,明明是很不著邊際的話,可偏偏聽起來卻又透著一股子莫名的篤定:
“我的直覺很準的,曹文彬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
唐牧之遲疑了一瞬,“可”字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上一秒還和他有著同款疑惑的雲楚煥卻忽然乾脆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影一,去跟上那個姓曹的!”
蓮心齋的隔間裡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所有人都知道,雲楚煥的暗衛這時候已經行動了。
雲舒垂眸咬了一口金葉酥,因為方才又想起另一部分劇情而提起的心,也勉強放回了原處——
原書中,唐歆華這個人物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這個名字唯一一次被提及,也是作為介紹唐牧之的背景而存在的——
【被夫家磋磨至死的親姐姐唐歆華,是唐牧之心中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傷痛。】
劃重點,
被夫家磋磨至死!
一個能把夫人磋磨死的人,有可能會因為夫人偶感風寒,就急到當街縱馬買藥嗎?
這話雲舒反正是不會相信的。
兩口將手中那塊金葉酥吃完,抬眸瞧見唐牧之還是一副眉頭緊蹙的模樣,
雲舒頓了一下,面上又重新揚起了笑容:
“表哥還是先坐下吃些點心吧!
我六弟身邊的暗衛可不是什麼廢物,曹文彬此人究竟如何,晚些時候自然會有答案,
若我直覺錯了,自是最好的,
可若我直覺對了,能早些察覺此事,救出表姐,同樣也是好事一樁。
既然不論如何都不是什麼壞事,又何必還要愁眉苦臉的?”
“……殿下說的是。”
唐牧之心事重重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