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世紀XX年X月X日。
一則‘季氏家主季睿去世’的訊息引爆了星網頭條熱搜,一直掛了整整一週才逐漸平靜。
季睿啊,季氏一族百年來最出色的家主,沒有之一。
原本因為內鬥搖搖欲墜的百年望族季家,在季睿掌權後,不止一改頹勢,影響力還更勝從前。
在這個病毒、災害、戰爭肆虐的混亂時代,科技、醫藥、武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季睿和季氏產業的身影。
華夏民族還有今天這樣和平安寧的生活,少不了季睿做出的貢獻。
所以季睿逝世訊息傳出,舉國譁然。
至於官方給出的解釋,國民們更不信。
畢竟季睿才三十歲,此前也沒有什麼得病的徵兆,怎麼年紀輕輕的就因病去世了呢。
在一片哀傷跟質疑聲中,沒人知道,一道耀眼的流星劃過沉寂的夜空,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另一個時空。
——
大盛朝。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盛京城的長公主府在風雨籠罩下毫無聲息,靜得壓抑。
雨聲越來越響。
明熙帝就站在外面,雨水打溼了玄色龍袍,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寒氣,明熙帝手指滑動著檀木佛珠,微斂著眼皮,表情威嚴,好似一尊入了定的雕像。
周圍伺候的太監宮女深深弓著腰背,紋絲不動,大氣不敢喘一聲。
眼見雨越下越大,靴子都浸溼了,一旁打著傘的王明盛心底焦急不已,想勸皇上進屋子裡等,可現在誰敢多嘴一句,怕是腦袋不想要了。
王明盛快速看了眼緊閉的殿門,暗自祈求,千萬別出事才好。
就在這時,隱約有嬰兒啼哭的聲音飄出來,明熙帝撥動串珠的手指也停下了。
沒過多久緊閉的殿門被人開啟,伴隨著報喜的聲音。
“恭喜皇上,是個小少爺,長....”
接生嬤嬤剛踏出門報喜的表情就僵住了,敏感地察覺到什麼,下一秒抱著孩子就跪在地上,整個人抖如篩糠。
明熙帝這才抬起眼,看都沒看穩婆懷裡小小襁褓一眼,徑直抬起僵冷的腳,步入屋內。
王明盛趕緊跟上,路過門口餘光不經意一瞟,襁褓內,小嬰兒白白皺皺的,睜著一雙懵懂無辜的眼睛。
他快速收回餘光。
明熙帝走到內室門前,猩紅雙眼滾著怒火,充滿戾氣道:“滾!”
守在門口的長公主侍女知書跪在地上,臉色一白,額頭緊緊貼地,聲音微顫地說:“回皇上,長公主殿下剛生產完,室內還一片混亂,殿下請您在外稍等片刻。”
女子生產本來就要避著些男子的,等一切收拾妥當才能讓男子入內看望。
明熙帝自然知道這些,宮內妃嬪生子,他別說進屋了,連在門外等候都沒做過,通常都是等生完孩子,太監會把孩子抱過來請安,他有空就會見上一面,再傳旨佳賞妃嬪,這就是莫大的恩寵了。
除了大皇子和太子出生時,明熙帝沒在外面等過。
可現在,明熙帝一腳踹開擋在他腳下的奴婢,手剛觸到門上,室內就傳出一聲虛弱的聲音。
“阿榮。”
明熙帝動作一滯,手握成拳,最終沒有破門而入,聲音微緊地問:“阿姐,你還好嗎?”
過了片刻,室內再次傳來女人微弱的聲音。
“還好,阿榮別擔心,等我收拾好你再進來。”
剛生產完的女人是長公主景瑟,明熙帝景榮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也只有她才這麼親近地喊出明熙帝的名字。
聽見她的聲音,明熙帝緊繃的神色稍緩,哪怕心裡依舊放心不下,他還是退後一步,道:“好,我在外面等阿姐。”
這話讓王明盛和知書都鬆了口氣。
知書嚥下喉頭滾動的血腥味,忍著巨痛爬起來重新跪好。
明熙帝不是文弱帝王,習過武,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怕是折斷了幾根肋骨,知書卻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滿屋的奴才依然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危機還沒過去。
而此時的寢殿內,空氣中流動著淡淡的血腥味,明熙帝沒有破門而入讓柳嬤嬤等人長出一口氣,陳太醫更像是從生死邊緣走了一圈,此刻早已汗流浹背。
“醫....”微弱的氣聲不仔細聽根本發現不了。
一張古色古香的雕花鑲金的大床上,長公主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安撫好皇帝,眼前一陣陣發黑,清晰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她眼皮無力地闔動了幾下,視線已經模糊不清。
一旁滿頭大汗的陳太醫見狀就知情況不好,但他依然跪在地上不敢動手。
長公主知道太醫心頭的顧慮,她想強硬下令,奈何沒有力氣了,只能用發虛的目光瞟向她熟悉的嬤嬤。
柳嬤嬤是昭德皇后身邊伺候的人,昭德皇后去世得早,把她留給長公主,可以說她是看著長公主長大的。說是半個孃親也不為過,也是長公主最信任的老嬤嬤。
長公主哪怕已經有些看不清人影了,依然目露渴求。
柳嬤嬤很想心一橫,無視長公主的目光,可哪有當孃的能低得住孩子的渴求。
最後柳嬤嬤擦乾眼淚,對著跪在地上,神色惶恐的陳太醫道:“陳太醫,聽公主的吧。”
“可是,這法子也不一定能見效,而且就算見效,長公主殿下也拖不了幾月,況且這個治療過程相當難熬,長公主也不一定熬的過來,何必....”
何必死前還要受一番折磨。
當然這話陳太醫不敢說出口。
柳嬤嬤何嘗不知,可是....
“殿下今天如果出事,這一屋子的人都要陪葬!”柳嬤嬤語氣平靜道。
陳太醫臉色唰一下變得更白。
最後在柳嬤嬤平靜到近乎殘忍的注視下,陳太醫咬牙磕頭道:“微臣遵命。”
陳太醫起身,破釜沉舟般擦掉一額頭冷汗,對一旁的柳嬤嬤道:“請嬤嬤務必桎住長公主殿下,不要讓殿下掙扎亂動。”
柳嬤嬤鄭重點頭,叫上貼身大宮女知琴、知畫和知棋一起按住長公主殿下。
....
寢殿內只有一些腳步聲,換水聲傳出來,明熙帝仔細聽了半晌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只能沉著臉又在屋內來回走圈,可見他內心的焦灼擔憂。
一旁的王明盛還在祈禱長公主殿下一定要平安無事,冷不丁就聽到明熙帝沒什麼情緒地說:“抱過來給朕看看。”
王明盛眼皮子狠狠一跳,擺擺手讓嬤嬤趕緊過去。
接生嬤嬤抱著孩子,戰戰兢兢地上前,正要下跪行禮,明熙帝又冷冷地說:“免了。”
嬤嬤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而此時裹得暖暖的襁褓裡,小小嬰兒轉動了一下漆黑的眼瞳,就和一雙深邃長眸對上了。
小嬰兒似乎很好奇這個世界,也很好奇眼前的人。
明熙帝面無表情地看著,眼神閃過一抹複雜,不過瞬息就要挪開目光。恰在這時,安靜的室內響起一聲小小的嘆氣。
明熙帝:“......”
滿屋伺候的人:“......”
就在眾人覺得耳鳴嗡嗡時,小嬰兒又嘆了一口氣。
嬤嬤抱著襁褓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了。
明熙帝也眯了眯深邃的長眸,神情一時難辨喜怒。
小嬰兒,也就是季睿,大致明白了,自己可能是穿越到古代了,還是胎穿,身份還極有可能是個皇子。
季睿一想到自己大機率是個皇子,心情就很操蛋!
自古皇室不太平,各種紛爭不斷,他都穿越了,為什麼還不讓他安生一點。
想到前世自己是如何身不由己當上季家家主,又是如何辛苦操勞一生,季睿就想嘆氣。
於是那口氣就嘆出來了。
同時,季睿也敏感地察覺到這位皇帝似乎對他不太喜歡,那是一種直覺,他直覺一向很準。
不過他又疑惑,既然不喜他,那為什麼一出生就過來看他了?
轉念一想,不喜好啊,不受皇帝喜愛的皇子註定是個邊緣人物,只要自己老實低調一點,吸取前世教訓,這輩子還不能當個鹹魚嗎?
等把自己養大了,成年了,他還不是怎麼逍遙怎麼來。
猶如打通任督二脈的季睿,又開心的嘆了一口氣。
小嘴還一癟,眉頭一皺,要是能力足夠,他都恨不得對這位皇帝撒泡尿,把討厭值拉滿一點,一出生就打入‘冷宮’。
古代什麼都要講個吉利討好來說,季睿這表現,那真是要多晦氣有多晦氣。
討厭我吧,盡情地無視我吧。
王明盛滿心複雜地瞟了眼小小嬰孩,哎——
就在眾人以為明熙帝要發怒時,就聽他沒什麼情緒地說。
“長得倒是還能看。”
王明盛一怔,不由想到剛才進門時的匆匆一瞥,雖說現在還小,但是也能從那張稚嫩的臉上看出長公主殿下的影子。
長公主殿下是大盛朝出了名的美人,而寧遠將軍....咳咳,王明盛把腦海裡那張粗狂的臉揮開。
還好,小少爺一點不像他親爹。
季睿很快就累了,他現在還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能堅持這麼久已經算不錯了,而且....
他打了個哈欠,小舌頭一舔一舔的。
寶寶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