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一側,甲字所人平常聚會議事的所在,那黃總旗不知何時找了一條繩索把自己捆綁起來,顯然是在臨死之時察覺不妙,進行了一番自我限制。
直至死時,他都還僅僅的牽扯著繩子的一端往自己身上纏繞。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也曾見過其他同僚墮落入魔,知道只要處置及時,且沒有人靠近,觸發邪魔的行動規律,就有可能安安靜靜的在原地待著,不造成危害。
果然,他成功了。
死後的屍體即便已經墮落入魔,仍然沒有任何起來行動的跡象。
這種措施顯然是無法長久的,但加上屍體變涼和復甦活動所需的轉化過程,倒也稱得上是行之有效。
李樗等人趕到的時候,剛好看見他雙眼翻白,一雙眼睛如同死魚那般瞪了過來,顯露出幾分猙獰。
他的身上開始展現出了一些死屍才有的特徵,整個人的表情僵硬麻木,變得異常陌生。
但偏偏,生前那些和他朝夕相處之人,都能清晰的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老黃……」
甲字所的眾人也跟著動容。
他們當中還有一大部分是沒有進來親眼目睹這場景的,此刻見到,也紛紛明白了他在臨死之前所作的一番努力。
在這一刻,李樗也算是徹底明白,為何這種事情要請專門的部門來處理,而不是交由甲字所本身就地解決了。
《孟子》梁惠王上篇講:「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這本質上是一種人道的關懷,也代表著鎮魔司還有空餘的力量來支配。
就好像一支軍隊,能夠把袍澤的屍體收攏起來,說明仍然保持著強大戰力,並未徹底崩潰。
「你們都在這裡站著,由我來解決。」
李樗想了想,讓眾人留在原地,自己走了過去。
黃尉的屍體立刻劇烈掙扎起來,似乎感應到了活人的生機,開始有所反應。
但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先於對方出招,憑空一刀砍了過去。
這一次,李樗所攻的並非是對方要害,反而精準的割斷身上繩索,令他掙脫束縛,跳了起來。
【話說,目前朗讀聽書最好用的,
後面如何處置就不是甲字所的人能夠親眼看到的了。
身邊跟隨的戰兵一擁而上,查缺補漏般的把封印手段做得更好,隨後朝李樗點了點頭。
「多謝大人。」
甲字所的百戶忍不住上前行禮,真心實意的道了一聲謝。
「你們打算怎麼安排這件異寶?按理說來,這種常年在你們甲字所任職的異人,其所擁有的異寶也是隸屬於你所的。」
這當中涉及到一些詭譎能力的搭配,用慣了某種能力的部門,需要維持同樣的組合。
甲字所的百戶想了想,道:「若無意外,應該是交由黃總旗的長子繼承,他現在也已經成年了,可以徵召入伍。」
「像他這樣的情況,總旗之位可否保留?」
甲字所的百戶聞絃歌而知雅意:「這需要所裡向上稟報,探討一下。」
聖都所千戶忙道:「老黃在我所任職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等會盡量為他爭取的。」
「那就好,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一聲。」
李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麼。
其實這一次,他是動用自己的關係為老黃謀福利,把原本不能世襲的總旗之位落實到了他的兒子身上。
要不然的話,老黃的兒子就算進入鎮魔司,也得從八品的鎮魔使做起。
如果舊同僚有心,又或者以前結交的百戶之流幫忙活動一番,那也只不過是個小旗。
但李樗開口,甲字所的人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要求繼承總旗之位了。
「小侯爺可真是仗義呀,你與黃總旗素不相識,但卻能夠出手相助,這是真正的古人之風。」
離開的時候,跟隨而來的執法堂千戶禁不住拍馬道。
「仗義嗎?」
李樗自嘲一笑,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他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些老闆怒斥食堂總管,要求給員工加菜,甚至自掏腰包請吃大餐的套路。
這種隨緣降下的大餐,能頂什麼用?
不過是一些幸運兒受益而已。
如果真的成為了制度,享受到十足的恩惠,鎮魔司可擔負不起。
其實他此前所做的安排,也只不過是鄉愿所為而已。
真正的富貴出身,居於高位者是自己,恩惠澤及,出手相助也是自己。
經此一事,甲字所多的是人津津樂道自己對黃總旗一家的照拂,就算為其有所不值,也都是怪怨所裡或者朝廷不予重用。
但自己這位小侯爺是仗義的,任俠的。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自己隨意降下的一些小恩小惠,也足夠黃總旗一家受用了。
他的兒子仕途因此而改變,今後至少也能做到百戶一職。
這可比過去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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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蒼生問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