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聲一歲除。
在幾個胖胖大喊著過年的童聲中，又迎來了新的一年。
除夕夜，傅家也燃放起了煙花，這是傅四金從洛城買來的，當然跟唐羨買的是不能比的。
可是也讓這沉寂的小村莊添了些喜氣。
“哎呦！嘶！”傅啾啾沒想到，全家這麼多人，就放了一個銅錢，可還是被她給吃到了，她的小乳牙啊，但凡再用力一點兒，那就要掉下來了。
“小姑，年年都是你吃到福錢，咋就不長記性呢，牙沒事兒吧？”吳氏哭笑不得。
傅啾啾點點頭，“沒掉。”
傅添福嘆了口氣，“娘，太不公平了，小姑姑每年吃那麼幾個就能吃到，我都吃了一盤子了，肚子快撐破了，也沒吃到。”
“你能跟你小姑姑比嗎？”傅二金摸著兒子的腦袋，“你小姑姑是咱家福星。”
“那我呢？”傅添福問道。
“你是福星的侄子。”傅八金說完，大家哈哈大笑。
可是就在這個歡樂的氛圍中，傳來了一陣陣的哭嚎聲未免有些掃興。
傅百萬皺了下眉，“誰家啊？大過年的哭喪？”
田桂花覺得一般人家就算大孩子都不會挑除夕夜這個當口，大過年的哭嚎多不吉利啊。
肯定是有原因的。
“估計是范家。”
“對，我聽說這兩天范家大半夜的總能傳出來哭嚎聲，聽說範大伯不給範大娘飯吃。”
“胡鬧。”傅百萬放下筷子，沒了吃下去的心情，“咋能不給飯吃呢？那不得餓死了？”
“我聽說餓的都瘦成皮包骨了。”周氏是沒見著，可是有人去看過，說是屋子裡臭烘烘的根本進不去人。
傅啾啾放下銅錢，“爹，自作孽不可活，關咱家啥事兒？”
傅百萬倒不是心疼範大娘，他就是覺得兩口子過了一輩子，範滿囤咋能幹出這種事兒來呢？
“四美那丫頭也是，自己的娘就不管了？”
“那也怪不著別人，範大嫂總唸叨兒子好，閨女不中用，那可不就中用了嘛。”
傅百萬搖搖頭，“唉，我閨女說的對，自作孽不可活，吃飯。”
傅家初一一整天都在家裡，初二是回孃家的日子，吳氏沒在孃家待多久就回來了，然後就告訴了傅家一個大訊息。
範大娘死了，除夕夜那天就死了。
“死了？那咋沒哭喪呢？咋沒來磕頭?”
村子裡的規矩，家裡死了人，是要挨家挨戶磕頭請人過去的。
田桂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覺得是早晚的事兒。
“我聽說範大伯找了個席子就給埋了，連副棺材都沒給買，估計他們也知道就算磕頭了，也沒多少人去，就省了這個麻煩了。”
傅百萬嘆了口氣，這是人家的事兒，他也管不著。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沒想到，初三田桂花出門溜達的時候，迎面撞上了範三美。
田桂花看了眼手裡牽著的小奶糰子，又看了看衣衫單薄的範三美，她就直直的站在那裡，似乎是有話要說。
田桂花想著自己到底是個大人，就先開口吧，“三美，這是咋了？”
範三美“哇”地一聲就哭了，然後撲向田桂花，田桂花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範三美撲了個空，“嬸子，我娘沒了。”
“我知道了，孩子，節哀啊。”
傅啾啾默默地觀察著範三美，想要看看她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嬸子，我以後就沒娘了。”
田桂花拍了拍她的肩膀，“盛老病死，人都有這一天。”
看著她傷心的模樣，要不是田桂花聽了些訊息，還真以為她多難過呢。
“嬸子，我……我能給你當閨女嗎？”
田桂花當時就懵了，想笑來著，可是又覺得不合適，“孩子，這話是咋說的？”
“嬸子，我就想給您當閨女，奶您疼閨女，不像我娘，一點都不疼我。”
傅啾啾搖了搖頭，這是有人要跟自己搶娘了啊。
“四美，別鬧啊，嬸子有閨女。”田桂花一臉費解地看著範四美，心裡其實已經很膈應了。
本以為這孩子長相敦厚老實，可沒想到親孃剛死，就來認自己當娘。
這丫頭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她孃的不要臉。
“那再多一個吧，嬸子，我求求你了。”範四美也不顧這裡是大街上，說著就跪了下來，然後對著田桂花磕頭。
田桂花原本是好說好商量的， 可是看到她這樣，也有些生氣了，“四美，你起來，這是幹啥呢？”
“嬸子，您就認了我吧，我一定好好孝順你。”
“我有兒有女，為啥要靠你孝順？”田桂花反問。
她是想給範四美留些情面的，但是傅啾啾卻不高興了，敢搶她娘，那就不能客氣。
“一個對自己娘都不好的人，還能對別人的娘好？”
“我……我娘她老打我，還罵我。”範四美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可是她沒不給你飯吃，她罵你是她的不對，可是她至少管你三餐溫飽，給你個家了。”傅啾啾也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而是事實。
就算範四美討厭她娘，但是最後也不該把人餓死，虐待死，好歹給口吃的吧？
這個應該不過分吧？
“你什麼都不懂，你一生下來就有全家人疼愛，我不一樣，我娘總罵我。”
傅啾啾深吸一口氣，“你說的都對，出身是我們沒辦法選擇的，我的確比你幸運一些，但是自己想做個什麼樣的人，卻是自己能夠決定的。”
範四美看著傅啾啾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傅啾啾搖了搖頭，“你選擇仇視這個世界，那麼大家自然也不會善待你。”
傅啾啾記得她之前還欺負自己來著。
當時她就知道，這個人註定不會當個好人了。
“你就是站著會所話不腰疼，我要是出生在你家，我也會是個大家都喜歡的姑娘。”
“那你確定你不會仗勢欺人？”
範三美撇嘴，“生在你這樣的家裡，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罵。”
這一點田桂花是不能接受的，“三美，或許你說的都對，可是我們家啾啾招人疼，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家裡的唯一的女娃娃，她愛護家裡的人，對家裡的人好。”
“你有你的可憐，但是你不能覺得別人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田桂花嘆了口氣，“孩子，路還長著，你現在還有機會好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