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
海棠立刻坐直了身體:“張平貴他們想在金家人那兒找一份聖旨?是什麼聖旨呀?”
“就是皇帝先前賞賜他們家的聖旨。”謝文載隨口答道,“張平貴也不清楚聖旨裡頭寫的是什麼內容,只知道聖旨是和那箱金子一道被送到金舉人手上的,想必也就是那些常見的套話吧?許賢妃生子有功,卻沒有父母親眷,興許皇帝就把恩典用在她僅有的親戚頭上了,不過是一箱金錠,又不是土地爵位,也無人在意。金舉人得了實惠,也能對嫡長子寬容幾分。孫家想要這份聖旨,估計是孫貴妃想拿去震懾許賢妃。死人帶不進宮,金錠又沒有標記,金家別的物事,許賢妃只怕也不認得,唯有這封聖旨,她絕對不會弄錯。”
據張平貴交代,孫永柏親自囑咐了他,絕對不能偷看聖旨的內容,但要把東西原封不動地帶回去,不得有半點損傷。只要張平貴等人能把這件事辦好,孫家自會發下豐厚的賞賜;可他們要是沒辦好,孫家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就因為孫永柏曾經有過嚴令,因此一眾殺手們把金家人都“殺光”之後,便忙著翻找東西去了,連撒了一地的金銀財寶都顧不上撿。他們心裡清楚,若是聖旨找到了,那些浮財他們愛撿多少都沒問題;可要是聖旨找不到,他們撿了再多的好東西回去,也沒命享用。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
然而張平貴等人就是找不到這份聖旨,心裡納悶不已。東西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海棠憶起金嘉樹那件華麗的袍子,袖口處的夾層藏著周太后給鎮國公的信,那腋下夾層裡藏的又是什麼呢?她當時摸過,只覺得硬硬的,似乎是某種比較硬挺的織物。如今謝文載說殺手們想找聖旨,那聖旨是不是就寫在某種硬挺的織物上?
張平貴並不知道那聖旨上頭寫的是什麼內容,孫永柏也嚴令他不許偷看。所以,這封聖旨大機率不是謝文載猜測的那樣,僅僅是皇帝賞賜許賢妃孃家親戚金錠的旨意。海棠懷疑,那上頭可能寫著皇帝命金舉人與原配和離,從此一刀兩斷的文字。這種東西若落到了孫家人手裡,比起任何人證物證,都能證明許賢妃的出身。
若是聖旨上是皇帝親筆,還蓋上皇帝的印章,那真實性就更不必提了。
這種證據丟擲來,就算周太后與許賢妃再怎麼辯解後者的姐姐才是金舉人的原配,再找一百個、一千個證人去證明這個“事實”,都沒有意義了,因為聖旨的權威性蓋過了一切。
海棠暗暗咬牙。
這種要命的把柄,皇帝為什麼要讓它落到金舉人手裡?!他就不能簡單地派個心腹太監,把金錠送去金家,再將和離書拿回來嗎?!
金舉人又是出於什麼想法,才會留著這種要命的東西?他是不是還盤算著,日後可以拿它去威脅前妻,以謀私利?
海棠沒辦法問皇帝,更沒辦法問金舉人,只好深吸了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向表叔公謝文載打聽:“孫貴妃真狠毒啊……不過聖旨到底在何處呢?金家的行李,當時應該都在現場了吧?我們家的人去幫著收拾金家物品時,也沒發現什麼聖旨,那箱子金錠倒是一個不落,全都找了回來。”
“這件事老軍師與我也挺納悶的。”謝文載道,“老軍師打發人去問過金嘉樹了,可那孩子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封聖旨在,卻從來沒碰過,也不清楚他父親將東西藏在了哪裡。照理說,這樣要緊的物事,拿出去又體面,金舉人不可能丟在老家的,興許是藏在什麼東西的夾層裡了。老軍師已經吩咐下去,讓人將金家的物件全都收攏起來,要一件不少地還給金嘉樹,連那些破損的馬車箱籠也不例外。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里是否藏了要緊物件,全數歸還金嘉樹,也省得日後說不清楚。”
海棠心中暗道金嘉樹倒是會裝傻。他知道那聖旨見不得光,一拿出來,什麼秘密都要曝光了,索性就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別人也沒法追問太多。
她便暗戳戳提醒表叔公:“會不會是藏在那件袍子裡了?就是金嘉樹用來藏信的那件袍子?”
謝文載怔了怔,笑道:“一件袍子上有一個夾層就夠了,難道還能藏兩件東西?那只是件衣裳而已,又不是什麼機關箱子。”
海棠看著謝文載的表情,一時間也拿不準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天他應該摸過那件袍子吧?就沒發現腋下的勾當嗎?
海棠略一沉吟,也不再多言,轉開話題道:“若是金家行李裡都沒有,金嘉樹也不知情,那東西會不會是在金家二房手裡呀?金家二房應該很清楚金舉人有一門顯貴姻親吧?他們巴著金舉人不放,又想打他金錠的主意,若是手裡沒點依仗,又哪裡有底氣向他獅子大開口呢?又是不放他繼續趕路,又是要分金什麼的,太理直氣壯了吧?”
謝文載想了想:“這話倒也有道理。莊通判已經派人前往平陽府尋金家二房的人了。等他們被帶回長安,這一切疑問自會找到答案。”
平陽府嗎?金家二房是在平陽府與金舉人一家分開的?
海棠回憶了一下大楚的地圖,印象中平陽府距離長安府也就是六七百里地。從京城到平陽再到長安,這麼遠的路都走完三分之二了,金家二房才打退堂鼓,不肯再往前走,金舉人肯定不樂意啦!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金家二房對金舉人與許賢妃的過往,到底有多瞭解呢?他們會不會在周家人面前亂說話?
海棠抿了抿唇,面露憂色,繼續道:“若是金家二房的人到了長安,會不會藉口金嘉樹年幼,要接手他家的財產事務?雖然我們都清楚,金家二房出賣了金舉人,可這點罪名不足以讓他們全家人被法辦。他們若是拿金嘉樹年幼無依為由,強佔了金家長房的財產,再把金嘉樹帶走,我們似乎也無能為力吧?人家是宗族長輩,就算是許賢妃這位親姨母出面,似乎也拗不過金家二房呢!”
謝文載皺起了眉頭,沉吟道:“這件事確實不可不防……”當然不能讓金家二房的人把金嘉樹帶走。若是在長安地界上,周家還能由得旁人把許賢妃的親外甥帶走,將來還如何去見太后?那可是周太后親自寫信,囑咐周家人關照的小輩!
謝文載立刻便拿定了主意:“我明兒再去鎮國公府,勸說國公爺,最好別讓金家二房的人知道金嘉樹的住處,更不能讓他們過問金家長房的事務!這個孩子,還是由我們留在身邊照看的好。”
海棠揚起笑臉:“最好再找個理由,把金家二房也留在西北!他們手裡要是真有那封聖旨,一旦去找了孫家人,被指使著向許賢妃說謊,也麻煩得很。天知道孫家會利用他們,編排些什麼謠言呢?畢竟是許賢妃的親戚,說啥都會有人信呢。”
謝文載沉吟著,緩緩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