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眉眼，竟跟謝太妃有些相似。
若不是年齡對不上，顧傾城都要忍不住懷疑，這個叫溫暖暖的農家女是謝太妃親生的。
等等！
年齡對不上？
也不一定！
閔煌今年二十歲，眼前這小女郎看著十五六歲的樣子。
但，有些人就是生的面嫩，看著就是比實際年齡年輕幾歲。
而閔煌呢，從小在宮廷長大，現在更是做了皇帝，為了所謂的威儀，他會故作成熟。
他看起來也就顯得年長些。
事實上，跟閔煌年齡相近的昌儀長公主就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如果好好「操作」，「證據」確鑿，就算看著再怎麼離譜，也能成為鐵一般的事實。
顧傾城本就懷疑溫暖暖的來歷有問題，此刻看到她的長相，更是忍不住的腦洞大開。
她已經想到這人是不是王太后刻意安排的。
至於王太后為何會弄出這麼一個跟謝太妃容貌相似的人，顧傾城最先想到的原因，就是王太后想利用這個女子接近謝太妃，繼而進行一系列的陰謀算計。
但很快，顧傾城腦中靈光一閃，她想到了閔煌的「異常」。
他似乎在謝太妃（或王太后）那兒發現了什麼事關重大的秘密，為了徹查，不惜啟動了繡衣衛。
莫非——
作為一個做多了任務，又在多個現代小世界生活過的古代土著，顧傾城可是熟知「狸貓換太子」、「真假龍鳳」等等戲碼的。
什麼梅花烙，什麼真假千金。
諸多宮鬥、宅鬥裡喜聞樂見的狗血橋段，瞬間湧入了顧傾城的大腦。
顧傾城看看閔煌，再看看溫暖暖，最後目光落在了謝太妃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
有一說一，溫暖暖長得可比閔煌更像謝太妃。
而閔煌既不像謝太妃，也不太像先帝。
「陛下其實是有些像高皇帝。」
還是顧老相公，作為三朝元老，輔佐了閔家的三代帝王。
他曾經私下裡對顧皇后這般說道。
顧老相公口中的高皇帝，是大景朝的開國皇帝，也是閔煌的嫡親祖父。
他駕崩也有三十來年，許多年輕一輩（包括閔煌）都沒有親眼見過這位大佬。
而高皇帝和成年後的閔煌也沒有同框過，所以，很多人，第一眼看到閔煌，都不會想到高皇帝。
就是先帝，看到十三歲的閔煌，也是有些恍惚。
總覺得這個被自己忽略了十多年的兒子有些眼熟，想了又想，這才想起：此子，竟有些像父皇！
先帝最後同意皇后將閔煌記在自己名下，並冊封他為太子，其中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高皇帝可是閔氏皇朝的開創者，文治武功，堪稱一代聖君。
先帝自己也是孺慕、崇敬高皇帝的，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可若是兒子能夠做出超越先祖的偉業，也能算是他的一份功績吧。
當然，先帝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但對於閔煌的容貌，年輕些的人，是沒有「概念」的。
除非是像顧皇后這樣，家裡有個年老德高的老祖宗。
顧傾城繼承了顧皇后的一切，自然也就知道這些。
顧傾城的大腦反應非常快，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就十幾秒鐘的時間。
顧傾城更是在第一時間有了計劃。
她在「心裡二區」開始演繹——
【嘶！這女子的長相，竟有幾分像母妃！】
【這、應該不是巧合
。】
【慈恩寺！太后！野豬衝撞！忽然冒出來的採藥農家女？這些串聯起來，我隱約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太后，她終於忍不住要對母妃動手了嗎？】
顧傾城的一番心聲，自然被閔煌精準的捕捉。
其實，閔煌也發現了溫暖暖的容貌問題，他也在第一時間進行了質疑。
他或許還沒有成長起來，但他到底是男主，還是一個做了三年傀儡皇帝的上位者。
現在的閔煌，只是不夠成熟、不夠高深，但帝王該有多疑，他都有！
而顧傾城的「心聲」，進一步幫閔煌充實了細節。
更有甚者，閔煌有外掛，他自己就曾經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如今冒出一個長得非常像親孃的女子，閔煌心底那抹剛剛被壓下去的疑慮，又重新冒頭。
「朕，到底是不是母妃的兒子？」
「為何這個民女長得比朕都要像母妃？」
「還有，就像皇后所懷疑的那般，這女子的背後，是不是跟王太后有些牽扯？」
如果真是王太后籌謀了這一切，她的目標又是誰？
應該不只是簡單的想要教訓謝太妃一番。
王太后可不是謝太妃，她不是損人不利己的蠢貨。
王太后是非常成熟的政客，每下一步棋，都是有其深意的。
「如果，朕是說如果，這個女子的出現，能夠動搖朕的根基呢？」
那女子的臉，就是活脫脫的證據！
就算閔煌相信自己是謝太妃所出，可宮裡宮外、滿朝諸公呢？
只要他的身份存疑，那他就不可能繼續坐在那張龍椅上！
「混淆朕的出身，把朕弄成血脈不明的野種，哪怕沒有確鑿的證據，也足以把朕拉下皇位。」
「而王太后呢，就又能憑藉先皇嫡妻的身份，再在其他幾個小皇子中挑選一個做皇帝！」
「年齡越小越好，如此，王太后攝政的時間才會越長！」
「……」
若是這麼想的話，很多事就能說得通，也就格外的合理！
「所以，一切的根源，還是‘當年！」
閔煌用力握緊拳頭，眼底閃過一抹冷然。
顧傾城點完火，就麻溜的閃到了一邊。
嗯，閔煌會出手！
當然，顧傾城也不會坐等。
在這件事上，顧皇后和閔煌的利益是一致的。
閔煌若真的被人質疑出身問題，不只是他一個人要遭殃，顧傾城這個皇后也會受到牽連。
呵呵，皇帝都是個野種，是個西貝貨。
那皇后只會更尷尬。
顧傾城必須確保閔煌的出身沒有問題，他可以坐不穩龍椅，但絕不能因為血統這種原則性的問題而被人趕出皇宮。
否則，顧傾城就要換一條更為艱難、更為漫長的道路了。
閔煌是顧傾城通往成功的捷徑，他還有用！
這對至尊夫妻，各懷心事，各有謀劃。
謝太妃反倒是現場最單純、最直率的那一個。
「暖暖啊，還是你貼心！」
「哎呀，本宮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看著你都覺得歡喜！」
謝太妃說這話，還真沒有太深奧的含義。
她故意瞥了眼顧傾城，意思非常明白——
謝太妃看著一個陌生的農家女都覺得喜歡，卻看著顧皇后這個兒媳婦十分厭惡。
得不到婆母的歡心，還被一個出身卑微的外人給比下去了，顧氏啊顧氏
，你就不羞愧？
顧傾城：……唉，這麼「真性情」的人，在這複雜的後宮真是不多見啊。
到了這個時候，我這位便宜婆婆，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甚至於，顧傾城懷疑，謝太妃自己都沒有發現溫暖暖的容貌問題。
謝太妃為何會覺得溫暖暖「面善」，為何看著她就喜歡？
還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像自己？
嘖嘖，說到底啊，謝太妃還是「自戀」。
謝太妃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有可能會讓閔煌多想——
為什麼會「看著就喜歡」？
難道是血緣的緣故？
謝太妃和溫暖暖其實有血緣？所以才會第一次見面就如此的喜歡？
一個明明虛榮又刻薄，卻對一個出身低的民女如此喜愛；
另一個不顧危險，果斷出手攔下了驚馬！
如果是嫡親的母女，或許——
「不行！朕不能胡思亂想！」
「不可能！朕才是母妃的親兒子，這是母妃自己在心裡說的！」
閔煌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趕忙及時制止。
顧傾城無法捕捉閔煌的心聲，否則，她一定會壞心眼的補一句：「是謝太妃親生的，也不一定保險啊。」
「萬一，你的生父不是先帝呢？」
畢竟當初謝太妃只承恩一次就懷了孕，可以說是運氣好，但也可以說她「作弊」了啊。
一般情況下，後宮是沒有外男的。
但，也不絕對！
先帝的兄弟們，偶爾也會進出宮廷。
還有那些禁衛軍，進進出出的太醫……
只要想，總能找出物件。
而閔煌的長相呢，也不保險——長得像高皇帝又如何？
高皇帝可不是隻有先帝一個兒子。
比如京中的那位齊王，他是先帝的同母弟弟，被先帝臨終託孤。
閔煌登基的時候，齊王與幾位顧命大臣鼎力輔佐。
閔煌與王太后搶奪朝堂大權的時候，齊王也是堅定的站在了閔煌這一邊。
如果沒有「身份疑雲」，齊王的種種做派，都可以稱之為堅守先帝的囑託，全力護持自己的親侄兒。
可一旦閔煌的生父跟齊王扯上關係，嘖嘖，那可就說不清楚嘍！
或許，王太后在指定計劃的時候，本就是一石多鳥。
閔煌、顧皇后還有齊王……統統被拿下！
而引子，只是一個小小的民女，以及「當年」謝太妃辦下的一件蠢事！
慈恩寺，正殿。
祈福儀式還在進行。
王太后跪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裡唸唸有詞。
「大幕已經拉開，接下來，將會是更加精彩、激烈的戲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