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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真的餓

走了約莫半盞茶功夫,前面出現了一個營地。用木柵欄分成了兩塊,柵欄裡面有二十多個墨色營帳。外面就是她們這些女子住的地方,是石頭和木板砌的小屋,一共有六個。在屋後有一條小溪潺潺流動,溪邊坐著十多個女人,有年輕的也有年長的,地上放了幾個大竹簍,裡面全是食材。

“大營不讓女人進。裡面將士們的衣裳會拿出來,你們就在這兒洗衣做飯。”越嬸子把女人都叫到一起,分派了活下去。

顧傾顏分到的是漿洗衣服,她看到別人都是自己去拎洗衣籃子,趕緊也過去拿了一隻。

“你是祁先生身邊的人,不用幹活,都放著吧。”越嬸子冷冷地說道。

祁先生是誰?封宴沒用真名?

顧傾顏沒敢問,也沒敢少洗。她抱著厚厚一大撂的衣服去了溪邊。將士們換下的褻衣上有血,好些衣服都被刀劍刺破了。她洗洗涮涮,縫縫補補,一刻也不敢停。

其實若讓她選,她寧可做這些苦活,也不想去封宴的榻上。她覺得那樣很丟人,為了錢沒臉沒皮的。一瞬間,她腦子裡又閃過了封宴,他俯於她的身上,滾燙的汗水一顆顆地砸下來,全落在了她的眉心,心口……

顧傾顏的臉色燒得像晚間的雲彩,心跳也快了好多。

“姑娘莫不是病了,怎麼臉這麼紅?”一把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傾顏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藍色長襖的少年正關切地看著她。他揹著一隻大藥簍,裡面裝著新採的藥材,看著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沒有。”顧傾顏連忙搖頭。

“許哥兒回來了。”越嬸子過來了,幫著男子把藥簍取下來,掃了一眼顧傾顏,說道:“這是周姑娘,祁大人介紹來的。”

“我師父介紹來的?”少年蹲到燒水的土灶前烤手,扭頭看向顧傾顏說道:“我叫許康寧,是營裡的大夫。”

“許大夫。”顧傾顏微微頷首,抬眸間,只見越嬸子正瞪她,連忙又抱了一撂髒衣去了溪邊。

許康寧笑笑,看著越嬸子說道:“嬸子太兇了,嚇著小姑娘。”

“你也知道是小姑娘,”越嬸子嘀咕道:“嬌滴滴的人也送我這兒來,能做什麼?她的腰還沒我胳膊粗!”

顧傾顏搓衣服更用力了,她琢磨著,以後和玉娘換回來,如果沒地方去,倒可以來幹活。海公公總不會來這裡堵她吧?

這一干就是一整天,眼看月亮掛上山巔,縱馬馳騁聲漸行漸近。

顧傾顏抬眸看去,只見領頭的還是封宴,身後依然是那十多個侍衛。她趕緊埋下頭,甚至身子還特地側了側,堅絕杜絕與封宴視線對上的可能。如果封宴能徹底忘記她就好了,就讓她在這裡作活謀生。

封宴下了馬,視線往她這邊掃了一眼,帶著人大步如風地走向了帳篷。

等到腳步聲完全進去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抱著自己負責的衣袍挪到了最遠的地方待著。

沒一會,越嬸子就把人叫去吃晚膳。這裡的晚膳分了兩批,菜色都差不多,份量是大營裡的份量多一些,她們這邊少一些。快上菜的時候,侍衛拎了兩隻新打的兔子過來烤了,端了進去。

女人們就圍在木板搭成的簡易小桌前吃飯,一雙雙筷子急如風,搶出花樣來了,可顧傾顏沒好意思搶,扒拉了給自己的小半碗飯,便坐去一邊繼續幹活。

到了下半夜,她實在餓得慌,於是悄然去溪邊尋東西吃。

白天她注意到了,在溪邊長著野生的小蘿蔔。

埋頭尋了會兒,挖到了好幾個,只有小手指大小,白嫩嫩的汁水充足。她蹲在溪邊,用冰冷的溪水裡洗洗,咬進了嘴裡。

“在吃什麼?”低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傾顏飛快地轉身看去。封宴就在小溪前面站著,上身的衣服都脫掉了,手裡握著一塊布,正在擦洗身體。

“野蘿蔔。”她慌了一會,輕聲回道。

“嗯。”封宴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薄軟的唇咬著野蘿蔔,汁水染得唇上水光瀲瀲的。

顧傾顏被他看得很是忐忑,慢慢地把野蘿蔔嚥下去,握著剩下的小半截藏到身後,沒敢再吃。

終於,他收回視線,彎下腰,用布沾溼了水往身上擦洗著。

顧傾顏見封宴不理自己,趕緊轉過身,踮著腳尖輕手輕腳地往回走。

“我帳裡有兔肉。”突然,封宴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和她說話?顧傾顏扭頭看了一眼,見他沒看自己,猶豫了一下,繼續往石屋走。想多了,封宴怎麼可能給她留兔肉。

剛走到石屋前,只見許康寧捧著一盅熱汽騰騰的湯過來了。

“周姑娘,沒吃飽吧。我燉了條魚。”許康寧把湯遞來,笑容可掬地說道。

顧傾顏連忙擺手:“多謝許大夫,您自己吃吧。”

“這麼客氣幹啥,拿著。”許康寧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腕,把湯放到她的手裡,“你太瘦了,營裡的活重,你會撐不住的。”

風把魚湯的香氣吹得四處彌散,顧傾顏不爭氣地朝魚湯看去。白天活太累,她吃得又少,方才幾個小野蘿蔔不僅不止餓,還把饞蟲給勾上來了。正朝那盅湯看著時,封宴高大的身影慢慢近了。他外袍敞著,露出了一片鎖骨和光潔的肌膚,冷銳的眸微垂著,淡淡地朝二人掃來。

“主子。”許康寧趕緊抱拳,畢恭畢敬地行禮。

封宴冷冷掃他一眼,看向二人一起捧著的那盅魚湯。顧傾顏手又小又軟,不過今天在冰冷的水裡浸了一天,凍得紅紅的,小指處幾枚凍瘡十分刺眼。

“這位是周姑娘。”許康寧見封宴看顧傾顏,連忙介紹道:“她是我師父介紹來幹活的,是我師父的表妹,與我也是好朋友。”

顧傾顏:……

他師父到底是誰呀?他在說什麼?

封宴視線落在顧傾顏的臉上,只見她玉般的小臉寸寸脹紅,眉頭微不可察地擰了擰,大步走向了柵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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