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名樂隊成員和他的母親向微風舞廳的經理勒內請假離開,鼓點聲重新響起,人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扭扭舞。
盧米安側頭看了站在身旁的簡娜一眼,隨口閒聊道:
“我還以為你會去安慰幾句,畢竟你認識他,也經常和他們樂隊合作。”
套著鑲亮片紅色長裙、裸露著胸口大片肌膚的簡娜抿了下嘴唇,表情沉靜地說道:
“剛才那種情況下,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發洩,任何的安慰對他來說都是刺向他的利劍。”
盧米安上下打量了簡娜幾秒:
“這麼瞭解?怎麼有種親身經歷過的感覺.
簡娜低頭望了眼腳尖,笑了笑道:
“前幾年,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的狀態。
“後來,有一天,天還沒亮,我媽媽就拉著我去了公寓的屋頂,陪著我等到太陽昇起,
看見遠處一點點變亮,看見天空從黑色逐漸轉成深藍,越來越淺看見雲朵染上了明亮的金黃,還有別的顏色。
“那一刻,她告訴我,黑暗終會過去,太陽必然升起,光明一定會照耀大地。
“等他回到樂隊,我會找機會給他說類似的話。”
盧米安靜靜聽完,感慨了一句:“你有個好媽媽。
“是的。”簡娜略顯自豪地接受了這個誇獎。
盧米安轉而笑道:
“剛才說了那麼多,竟然沒帶一句髒話,不像你啊。”
而且還顯得挺有文化素養的。
“艹!在你心裡我就是那種素質低下髒話不斷的人?”簡娜恨恨罵了一句,走向休息室,準備下一首歌曲。
盧米安坐回吧檯,思考起另外的問題:
他明天下午要去做心理治療,而路易斯.隆德在週日的每個時間段都有可能出現。
到時候,錯過了怎麼辦?
盧米安第一反應是寫信給“魔術師”女士,請她詢問自己的心理醫生蘇茜女士,看能否將治療推遲一天,但又覺得自己的狀態在這兩天有點不太穩定,如果不及時複診,後續說不定會在追蹤路易斯.隆德這條線時吃大虧。
要知道,普阿利斯夫人即使不完全等於“夜夫人”,也不是盧米安現在能夠正面對抗的,他的目的主要還是找到這位科爾杜村的倖存者,和她友好地聊一聊。
對於普阿利斯夫人盧米安沒有太多的仇恨,雖然她也信仰著邪神,在科爾杜村做了一些事情,但目前看來,終究不是造成那場災難的兇手儀式之前一段時間,她就被迫離開了。
別人信仰什麼,盧米安管不著,也不打算管。
所以,他若是狀態不穩定,做出了什麼過激的行為,激化了和普阿利斯夫人之間的矛盾,成為了她的敵人,那事情反而會變得極度麻煩,甚至可能讓他葬送生命。
至於和毒刺幫的矛盾,“月夫人”的問題不等於“夜夫人”的事情。
思索了一陣,盧米安打算找幫手代替自己蹲守路易斯,隆德,並跟蹤他,找到他在特里爾的住處。
“沒有非凡能力的不用考慮,根本完成不了跟蹤。
“目前的選擇有兩個,一是情報販子安東尼.瑞德,他疑似“心理醫生”途徑的非凡者,有足夠的跟蹤能力,而且他已經接受了我的委託,收了我的定金,知道我要找路易斯.隆德,跟蹤對方並確定下落也算在任務之內,實在不行,我再加點錢。
“二是芙蘭卡,她和奧蘿爾同屬於捲毛狒狒研究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表現出了一定的關照之情,在一定程度上值得信任,嗯,她還欠我一個人情,她的實力也足夠跟蹤路易斯.隆德,甚至能半途控制住他......”念頭電轉間,盧米安站了起來,上到二樓的睡房,從窗戶離開了微風舞廳。
金雞旅館,305房間外面。盧米安敲響了那扇木門。
“請進。”安東尼.瑞德帶著間海西岸口音的話語傳了出來。
伴隨這個回答的是房門緩慢向後敞開。
那位情報販子又一次出現在了盧米安的眼前。
他發福臉龐上的油光似乎剛清理乾淨,整個人愈發顯得憨厚。
此時的他穿著灰藍色的工人制服,彷彿一整天都待在市場區和植物園區南邊。
“我看到你留的字條了。”安東尼.瑞德摸了摸後退不少的淡黃色髮際線,“我一直在盯著市場大道。”
盧米安未出現那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左右看了一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明天下午兩點半到五點有別的事情,如果你在這個時間段發現了目標,不用來通知我,跟蹤下去,鎖定他住的地方。”
安東尼.瑞德用深棕色的眼眸凝視了盧米安幾秒:
“好。”
他沒提加錢的事情,盧米安也樂得不講。
白外套街3號是一棟相對較新的公寓,米黃色的建築有著曲線的動感,牆面凹凸眾多,附帶各種各樣的雕像,有天使,有動物,有名人,有傳說裡的物品,而大窗戶、壁柱、渦卷等亦大量存在。
盧米安站在601房間前,拉響了門鈴。
叮鈴鈴的聲音裡芙蘭卡開啟了暗紅色的大門。
她偏亞麻色的長髮自然而蓬鬆地披了下來,身上套著一條未到膝蓋的淺白絲綢睡裙,領口開得較大,白花花一片。
見對方一副毫無防備連內衣都沒穿的姿態,盧米安反而不好讓視線亂轉了。
芙蘭卡在開門之前似乎就知道訪客是誰,笑著問道:
“來請教神秘學知識?
“說了這麼久,總算上門了。”
“不,另外一件事情。”盧米安指了指屋內,示意進去再說。
芙蘭卡轉過身體,走向了沙發區域。
盧米安緊隨其後的同時,習慣性掃了周圍一圈。
這是有兩個臥室、一個盥洗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的公寓,客廳內的沙發、茶几、餐桌、椅子、櫥櫃和各種擺設或米白,或鐵黑,或銀白,或淺灰,顏色較少,也不豔麗,既顯得素雅乾淨,又有一種簡練冷然的質感,和當前大部分家庭的客廳風格截然不同。
盧米安坐到了長沙發一端,看著芙蘭卡蜷曲雙腿,半躺至斜對面的安樂椅上,顯露出異常美好的曲線。
“什麼事?”芙蘭卡開口問道。盧米安指了下她:
“你不考慮換件衣物嗎?”
芙蘭卡低頭望了眼自己的睡裙,恍然大悟道:
“可能是你知道我原本是什麼性別,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有種自己還是男人的錯覺,忘記注意這些細節。”
她旋即露出笑容,不僅沒去換衣服,反而更改了坐姿,顯得愈發誘惑。
過了幾秒,她甚至離開安樂椅,直接坐到了盧米安旁邊。
感受到盧米安疑惑的眼神,她嘿嘿笑道:“反正你又不看,我為什麼要換?”
她擺出了不加掩飾的捉弄姿態。
“女士,你很惡趣味啊。”盧米安嘆了口氣。
芙蘭卡笑吟吟說道:
“人生已經很苦,總得自己追尋一些樂趣。
“我還算好的,研究會有一群人已經對未來不抱什麼希望,以追求樂趣為人生目的,他們建了一個小組,叫“愚人節',你姐姐應該提過吧?”
“提過。”盧米安在奧蘿爾的巫術筆記上看到過。
芙蘭卡未做進一步的解釋,用湖水色的眼眸看著盧米安,等他說明來意。
盧米安相當直接地開口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嗯?”芙蘭卡非常配合地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盧米安斟酌了下語言道:
“你既然看過我的通緝令,那應該知道相關的那些。
“我收到情報,其中一個叫路易斯.隆德的人將於明天出現在市場大道,他和毒刺幫背後的大人物有密切關係。
“我想抓到他,弄清楚科爾杜村那場災難的真相,但我明天下午有重要的事情,沒辦法親自蹲守他,希望你能幫我,如果他出現,就跟蹤他,確定他的下落,要是你有把握,也可以替我把他抓起來。他以前擁有相當於序列8的非凡力量,應該是“園丁',現在不清楚。“拿了那面鏡子後,你不是說要給我一定補償嗎,這就是。”
芙蘭卡略顯惱怒地說道:
“這和'麻瓜'之死有關,我肯定會提供幫助,怎麼能算補償?”
“跟蹤不算,動手算?”盧米安試著提議。
芙蘭卡看出他骨子裡還有不少客氣和疏離,沒有堅持,點了點頭道:
“也行。”
她旋即流露好奇的情緒:
“有什麼事情比抓住那個,那個叫路易斯.隆德的人更重要?
“我以為你會更在意科爾杜村的真相。”盧米安想了下,坦然說道:
“科爾杜村的災難後,我的心理出現了一定問題,目前在定期接受治療。我怕要是沒及時做複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讓追查真相的努力遭到破壞。”
芙蘭卡略顯憐憫地點了下頭,表示可以理解。
她主動提議道:
“需要我幫你找個真正的心理醫生鳴,有非凡能力的那種?”
“我的心理醫生就是。”盧米安沒有隱瞞。想到“麻瓜”的弟弟還有別的神秘學聚會,芙蘭卡未做追問。
盧米安又提到了“惡棍”和“園丁”的特點,以及安東尼.瑞德的存在,並描述了他的容貌,免得芙蘭卡將他誤會成路易斯.隆德的幫手,發生不必要的衝突。
交代完這件事情,他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你都來了,不順便請教下神秘學知識?”芙蘭卡頗感好笑地跟著站起。
“路易斯.隆德今晚也有可能出現。”盧米安只想儘快趕回微風舞廳。
就在這時,他和芙蘭卡同時望向了門口。有輕盈的腳步聲沿樓梯而來,停在了那裡。
芙蘭卡遠遠望了下貓眼,表情突然變得古怪。
她壓著嗓音對盧米安道:
“簡娜!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