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辦、鎮治安所以及輝伯所在村委的人都來了。
除了要處理老人的後事外,還要負責幫忙協商調解。
雖然老人沒有親人,但是聞著腥味趕來想吃肉的豺狗可不少。
這會兒,就有一群臉上寫著“二流子”的人,把衛生院大門堵住了。
治安所的人,只好把他們和蘇洋一起,請到旁邊一間空置的辦公室。
“你就是蘇醫生是吧?輝伯是你醫死的,你說怎麼辦?!”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上來就拍桌。
蘇洋冷眼相看:“你們跟輝伯什麼關係?”
“你管我們跟他什麼關係!”
“要是跟你沒關係,你就沒資格來過問輝伯的事。他平時生病都是一個人走路來看病,怎麼不見你送過他一次?”
橫肉男梗著脖子:“你怎麼就知道我沒送過?”
蘇洋瞥一眼他,面無表情:“我在鎮衛生院這幾年,別的知道得不多,八卦還是聽了不少的。你是下坡村的陳大強對吧?好吃懶做,吃喝嫖賭,騙了個外地老婆回來,結果人家不到倆月就跑了的人,會照顧一個無親無故的老人?難道他有百萬家財留給你嗎?”
“你他**……”
被揭穿老底的橫肉男惱羞成怒,揮著拳頭就要上來打人。
“幹嘛幹嘛?!”
治安員趕緊站出來拉架。
旁邊的人也連忙把陳大強按住,他們是來要錢的,不是來打架的。
被死死拉住的陳大強,只好用殺人目光死死盯著蘇洋。
可惜蘇洋完全不怵他。
色厲內荏的小癟三罷了!真打到他,到時候誰賠誰錢還不好說呢!
這時另一個人站出來說:“輝伯是我們村的,我們是親房,往上兩代都是親兄弟,他出事了我們肯定不能不管。你就說怎麼辦吧?”
“那你們想怎麼辦?”
“簡單,賠錢!”
“對,賠錢!今天不賠錢你別想走出這個門!”
其他人彷彿找到主心骨,聽到賠錢這倆字,簡直兩眼放光。
蘇洋嗤笑:“所以說,扯那麼多幹嘛,直接說想要錢不就得了。你們想要多少?”
“一百萬!”
剛才說話的男人連忙說,瞪著蘇洋,大有一副“你敢說不我就放陳大強”的意思。
蘇洋笑了:“那你們還是去法院告我吧。”
一百萬,真敢開口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
“對啊,我覺得你不敢。”
大概是被蘇洋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對方咬咬牙,發狠道:“蘇醫生,你可想好了,為了這點錢,把自己下半輩子搭進去,值得嗎?”
蘇洋看他的眼神彷彿在看智障:“是什麼讓你覺得一百萬是小錢?短影片刷多了?我一個小助手,每個月3500的工資,還是幹了好幾年的情況下,最多加上三五百的補貼,補貼有時候還要好幾個月才發。我攢多久才攢得夠一百萬?還是說你覺得我爸媽有本事能存一百萬?”
“而且我就一個沒學歷的小醫助,有什麼前途可言?現在出了事肯定混不下去了,還不如趁早改行,進廠打螺絲都好過做這個。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份又苦又累工資還低的工作?”
這人語塞,和一起來的幾個人交頭接耳小聲嘀咕了幾句。
又說:“那五十萬!五十萬我們就不追究了!”
蘇洋麵無表情:“還是那句話,我沒錢,你們去告我得了。”
“二十萬總該有吧,你一個醫生,天天坐辦公室,醫院的藥貴得要死,會沒錢?”
“藥品價格又不是我定的,賣出去的錢也到不了我手上,再說我開的藥都是幾塊錢十幾塊錢,不喜歡賣保健品。”
“十萬!不能再少了!不然我們寧願去法院打官司!”
蘇洋真的想笑。
把發死人財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屬實開了眼。
然而他還是搖頭:“十萬我也沒有。”
“少他嗎廢話,十萬拿不出來你就給我坐牢去!”
“那你去告我吧,反正我也不想當醫生了。”
……
這時,旁邊的治安員捅了捅蘇洋胳膊,示意看窗外。
只見王主任站在外面。
蘇洋走出去:“主任。”
王主任點了根菸:“十萬,考慮下吧,當買個教訓了。別忘了你沒有單獨行醫執照的,真打官司或者上級介入協商,道理也不站你這邊。”
“我知道你很難,沒什麼錢,但是賠錢總比真去坐牢好。這樣吧,衛生院出一點,我個人出一點,另外你自己想辦法湊一下,先把這關應付過去再說。”
他很欣賞這個小夥子的,畢竟這麼好用的助手可不好找。
然而蘇洋還是搖頭:“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們跟輝伯不熟,我不想便宜他們。”
“傻的!”
王主任沒好氣:“你以為我看不出他們是來趁火打劫、發死人財的嗎?問題是現在情況對你不利,趁治安所的人在,得想辦法把案子定死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拿這個攻擊你,你才能高枕無憂。”
“別以後了,我真不想當醫生了。”
“放屁!你有本事吃這碗飯,為什麼不繼續?這次只是意外,以後注意點就是了。醫療事故而已,沒出過醫療事故還算醫生嗎?你也不小了,想法成熟點。”
“……”
蘇洋最終還是屈服了。
沒辦法,正如王主任所說的,他沒有執照,道理不站他這邊。
於是他進屋對那群人說:“八萬,而且我有個條件,你們要把輝伯的喪事辦好。”
“你搞毛啊,說好十萬的!”
陳大強又想拍桌叫囂。
蘇洋冷眼看他:“就八萬,愛要不要,這八萬我還要去借才能湊齊。”
一群人嘀嘀咕咕,最後答應:“行,就八萬,喪事我們負責,什麼時候交錢,我們就什麼時候把輝伯接走。”
“週六上午10點,你們過來就行。”
看事情解決,在場所有人都暗鬆口氣。
討債的人氣勢洶洶來,滿臉開心地走。八萬也夠他們瀟灑好一陣了。
“五哥,我們真要給老傢伙辦喪事啊?”
“拿到錢,直接打電話叫殯儀館的過來拉去燒了得,骨灰留在殯儀館,不然你還真打算給他披麻戴孝哭喪啊?要不要每年清明再去拜拜啊?神經!”
“好吧。”
辦公室內。
送走所有人,蘇洋癱倒在椅子上,忍不住自嘲一笑。
“這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