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五分鐘,今天最後一位寶友,請上麥。”
儀式感這塊兒,張揚拿捏的很好,話音剛落,寶友的影片畫面就出來了。
對方站在一個紅色的老式展櫃前,櫃子裡放的全是瓷器。
張揚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不準確。
這個櫃子,準確的說,應該是個櫥櫃。
櫃子裡、擺在當面的那幾件東西,都是餐具和茶具。
裡面有酒店裡常見的那種帶蓋的茶杯,和地攤上十塊錢一件的一模一樣;
杯身上面的梅花看起來還不錯,可以給十五塊。
櫃子裡還有帶蓋的雙耳湯碗,上面畫著荷花和梅花,起碼值二十。
這種來找他鑑定餐具的寶友,張揚之前見過不少,所以他倒也不意外。
就算再離譜,也不會比拿著“微波爐專用”的盤子讓人看釉面更離譜了。
“寶友,這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家裡長輩的收藏啊?”
【應該是他爸媽的收藏】
【日用百貨商場專櫃】
【這種盤子我奶奶家用的多】
“老師,這是僱主託我,請您幫忙鑑定的瓷器。”
“僱主?寶友是倒騰瓷器的?”
“不是,我是房產中介。”
對方介紹說,他現在所在的房子,是景地鎮昌江邊的一座獨棟別墅。
別墅的原主人剛剛把房子轉讓出去,這個櫃子裡的東西也在轉讓範圍內。
房子的買家請中介找張大師鑑定一下,餐具這種東西,沒值錢貨的話,就扔了算了。
“你的僱主是誰?我認識嗎?”張揚好奇的打聽了一下。
“他說等您鑑定完東西,會給您刷禮物的。”
“那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開始吧。”張揚催促道。
雖然這些瓷器,都帶有明顯現代工藝品的特徵,但看起來是景地鎮本地人的收藏,萬一是近代或者五六七的精品瓷呢?
張揚沒有馬虎,一件一件的看。
看了四五件,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年代沒什麼特殊的,最早的才到1975年。
款式也很一般,篆書寫的【景地鎮制】,看不出特殊之處。
但瓷器本身的工藝卻非比尋常——全部都是精緻的釉下五彩,不管是梅花還是荷花,畫的水平都相當高。
釉下彩本來就難燒,再加上畫的水平,哪怕是上週剛燒出來的,起碼也要好幾千。
這麼精美的瓷器,應該擁有姓名啊!
張揚心裡想著,嘴上隨口問了一句:
“他們沒跟你說,這些是按什麼收的嗎?”
結果這位房產中介真給出了個答案,說這些可能是“毛瓷”。
什麼瓷?!
聽清楚冠在瓷器前的這個姓,張揚恍然大悟。
所謂“毛瓷”,就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醴陵及景地鎮專為偉人特製的生活用薄胎瓷。
放在古代封建王朝,那絕對算是御窯。
如果按這個思路來分析的話,這整個櫃子裡的瓷器,只有那一件1975年的茶杯,可能是真的。
再往後,那件78年的,年份都不對。
這也很合理,畢竟早在1997年,一套儲存完好的毛瓷,拍賣價就已經高達百萬了。
東西貴,仿品就多,即使原來的寶主人在景地鎮生活,收上來的東西,也基本都是後仿的。
“伱把那件茶杯,拿出來一點我看看。”
張揚沒讓寶友用手拿著轉,他怕對方把握不住。
“你慢點啊,兄弟。這個茶杯的價值可能遠超百萬,碎了的話,你這幾年可就白乾了。”
【什麼玩意就價值百萬】
【張大師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有件東西】
【難道是現代瓷器的第一座高峰——7501瓷?】
“OK,我看完了。”
“這件茶杯,應該就是7501瓷,保守估價兩百萬吧。”
張揚仔細看完釉色和工藝後,給出了結論。
7501瓷對於現代陶瓷,幾乎可以等價於甜白之於永樂、青花之於宣德、鬥彩之於成化、琺琅之於康熙。
招牌?不,頂峰!
“兄弟,你僱主買這櫃子東西花了多少錢吶?”
“不……不知道啊!”
房產中介突然說話有點小磕巴。
等他小心翼翼的鎖上櫃門,長舒了一口氣後,這才告訴張揚:
“這棟別墅,一共花了一百八十萬吧,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估計差不多兩百萬。”
“厲害啊!相當於白撿了棟別墅。”張揚點評道。
這時候的彈幕,還在刷“運氣真好”、“白票別墅”、“恭喜寶友”之類的話。
撿漏一棟別墅,大家還能接受。
大概的心情是:恭喜你,陌生人。
但當【韭菜溝扛把子】的禮物開始刷屏的時候,彈幕的風向馬上就變了。
【韭皇瘋了?人家賺錢你刷什麼禮物】
【臥槽,不會吧】
【假的,肯定是假的】
【我不能接受】
【下午好,韭皇除外】
【求求韭皇你別刷了,你掙錢我真的受不了】
這時,房產中介一句話,又在這把火上澆了桶油:
“其實光二樓那套紅木傢俱,就能賣三十萬。”
“我也想不通,這家人怎麼突然要把房子賣掉……”
【一定是被韭皇下蠱了】
【萬一是單純的腦子不好呢?】
……
此時,遠在景地鎮市看守所的李老七,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的兒子隔著玻璃關切地問道:“爹,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其實你不用回來的,我這是小事兒,最多判個五到八年。”
“不會的。”李老七的兒子連連搖頭:“我已經把你騙得錢,還得差不多了,估計再交點罰金,最後應該判的很輕。”
“啊?”李老七一愣。
他完全沒預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
“全還了?你找誰借的錢?”
“沒地方借,我媽把老房子賣了。”
“那房子能值幾個錢?”李老七搖搖頭:“十萬塊最多了。”
“所以我媽把家裡的窯口也賣了。”
“賣了多少?”李老七的面色凝重起來。
“忘了,反正不夠,所以我把你給我置辦的房子也賣了,這才湊得差不多。”
“你把別墅賣了?”
李老七拿著電話的手突然一抖。
他捏著自己的大腿,強忍著悲傷問:“別墅裡的東西呢?”
“都給人家了呀,那些傢俱我又沒用過,都是新的,打包一起賣了。”
“你一件都沒帶出來?”
“一件都沒有?”
“那個櫥櫃,裡面那麼多瓷器……又白又粉的瓷器,你一件都沒帶出來?”
李老七激動的站起身。
但他馬上被身後的民警給按住,又坐了下來。
看到玻璃那邊的兒子搖搖頭,他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