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想了想，十分坦誠地說道：“站在外臣角度，自然希望國之仇敵越慘越好；站在為政者角度，巴不得你們兩敗俱傷。”
“哈哈哈哈哈！”
遼皇絲毫不顧形象，笑得前仰後合，無比暢快。
看著宋煜道：“之前就聽說煜公子在趙國時，哪怕官居一品，被封一字親王，依然滿身江湖氣，朕當時還在想，按照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來說，滿身江湖氣倒是正常；但若是按照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為天地立心這些話來看，更應該是個有理想有抱負，胸襟格局遠大的人，沒道理一身江湖氣。”
“如今見面，朕算是真正明白了，你宋煜分明是那個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帶著幾百人縱橫齊國的戰神！”
“什麼酸腐文人，什麼江湖習氣……都不對！”
“那些人，小看你了！”
宋煜拱了拱手：“陛下謬讚了。”
遼皇道：“能在朕面前如此坦誠，敢在朕面前如此坦誠的人，整個天下也沒多少。”
宋煜道：“口不對心，非外臣的性子。”
遼皇有些感慨：“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心口如一呢？趙官家真是個幸運的人，能在當時那種環境重建殘破山河，又能得到你這種英才。”
“他也真夠狠，你這麼年輕，就給封到這種地步……這是徹底絕了旁人招攬之心啊！”
他搖搖頭，看向宋煜：“剛剛說了心聲，現在朕希望你能站在遼國角度，幫朕分析一下，要不要與齊國停戰？”
宋煜略微沉思了一下，看著遼皇道：“那要看陛下是怎麼想的了。”
遼皇道：“朕當然想一口吞了他，再順道把你們趙國也給滅了，到時候封你當個趙國諸侯王！”
宋煜嘴角抽了抽，學我直抒胸臆唄？
遼皇嘆息道：“可惜，若這世上沒有妖魔干擾，朕一定能夠做到！”
他臉上帶著幾分感慨，輕輕搖搖頭：“可惜……真是可惜呀！”
宋煜問道：“怎麼？陛下背後的大妖……希望停戰？”
遼皇也沒否認背後有妖這件事。
對普通人來說這是天大的隱秘，但對身處這世界頂層的大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秘密。
點點頭道：“大妖不懂這個，但它們也不想這麼早下場，希望人間勢力能自行分出勝負。”
宋煜心說明白了，大妖相當於活著的核武器，不能輕易動用，太早下場的話，大概是怕相互把對方拼掉，最終卻便宜了那些人類。
遼皇道：“所以是朕自己有些迷茫，不知該不該打下去。”
宋煜問道：“為什麼呢？現在打的不是很順利？大妖不下場，齊國挺不了多久吧？”
遼皇嘆息一聲：“齊國皇室背後的大妖，危難關頭，未必還能坐得住！一旦他們下場，那麼這個世間，可就真的亂了！”
遼皇點點頭：“很多大妖都希望這世界亂起來，因為他們修煉的各種魔功，通常需要以亂世為根基……齊國皇室後面的妖，應該就是這種。”
“但也並非所有妖都這樣，有些跟古時候那些大術士一樣，需要的是氣運。”
宋煜問道：“那陛下背後的大妖需要的……又是什麼呢？”
遼皇猶豫了一下，說道：“它們求的，是正向的氣運。”
“這世間也不能亂！”
“否則朕辛辛苦苦把天下打下來，最終圖的又是什麼呢？朕修的又不是那種魔功！”
宋煜又問道：“陛下怎麼保證這是真的呢？”
遼皇愣了下，搖搖頭：“不能保證，但至少現在看上去是這樣的，所以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這位遼國皇帝也是個坦誠而又爽利的性子。
說得很實在。
“既然如此，陛下豈不是更應該長驅直入，把齊國掀翻就是。”宋煜笑著道：“若他們背後的大妖真的下場，您背後那些……也肯定不會坐視，這件事情，應該不難想明白吧？”
“你就不怕齊國滅了之後……下一個輪到你趙國？”遼皇一臉戲謔，笑呵呵問道。
“合著陛下跟外臣兜了這麼半天圈子，是擔心我們跟齊國聯合起來？”宋煜搖頭：“那不可能，趙國從上到下，都巴不得齊國亡了。至於說遼國滅齊之後……”
宋煜一臉自信的笑笑：“大妖不出，外臣無懼任何敵；大妖就算出世，外臣也同樣不怕！”
遼皇笑道：“因為你背後也有一尊強大的妖是吧？宋煜，你可有取趙而代之的心思？”
宋煜被嚇一跳：“陛下這話的意思是？”
遼皇道：“既然你背後也是大妖，不如干脆和朕一起……共享這天下！”
這才是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候？
遼皇一臉真誠表情，看著宋煜：“趙國羸弱，雖有你這種年輕俊傑橫空出世，但終究不是遼國對手……說句你可能不太愛聽的，齊國之所以能被你帶領幾百人就給橫掃，並不是他們真正弱到那地步，而是主力被我們給牽制了！”
“另外就是，齊國雖然佔領大量原本屬於你們趙國的疆土，但對那些地方……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太過重視。”
“他們真正看重的，還是過去的基本盤。”
“朕十分欣賞你，不想與你有朝一日兵戎相見，若你想要取趙而代之，朕……支援你做宋國國主！”
“名義上屬於遼的諸侯國，實際各項事宜皆由你自己做主！”
“朕不要你納貢，不要你稱臣，更不要你漢人和親！”
“朕要的只是一個名分，是這天下一統的氣運！”
遼皇目光灼灼地看著宋煜：“你覺得怎樣？”
明白了！
雖然不知這位背後是哪個大妖，但很明顯，這位的目的，其實跟他是一樣的！
群雄逐鹿！
這“鹿”便是人間氣運！
齊國皇帝想要，遼國這位皇帝……也想要！
看似大國當中最為羸弱的趙國官家……估計也想要！
透過遼皇的話反推，很多事情會豁然開朗。
甚至包括南段、吐蕃、百濟、扶桑這些小國，也未嘗沒有這種野心。
劍仙子失鹿，天下共逐之。
什麼迷茫，什麼擔憂，其實都是藉口。
這位雄才大略的遼皇陛下，只是想要兵不血刃的……成為天下共主，拿走那份氣運！
“我沒想過背叛官家。”宋煜道。
遼皇哈哈一笑：“趙官家待你不薄，你若當場點頭，朕都得替他感到不值，你也不用很快答應下來，畢竟爭奪天下是場漫長的博弈。”
“反正今天朕把話放在這裡，說到做到，將來真有那天，希望你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
“朕真的很看好你這個年輕人，也不會騙你，接下來的萬國盛會上，你會真正見到遼國的實力與底蘊！”
宋煜笑著對他拱了拱手，沒有多說什麼。
遼皇跟他說這些，或許確實有看好他的因素，但這種老奸巨猾的政治家，腦子裡到底怎麼想的，誰都不敢保證。
而且他跟自己說這番話，完全是基於自己背後真有一尊大妖的前提下。
問題是，他背後沒有大妖！
他的背後，只有“失鹿”的劍仙子。
而他要做的事情，也是幫劍仙子把這頭鹿給找回來！
他的道是眾生民意，並不需要成為人間的九五之尊，同樣可以獲得氣運。
只要官家不負他，他是不會背叛的。
……
……
當晚。
遼皇設國宴款待宋煜。
席間二人談笑風生，對宋煜的眼界與見識，遼皇深感佩服。
到最後，竟提出要將自己最漂亮的公主嫁給宋煜。
宋煜趕緊婉拒，心說開啥玩笑，你要真成了我老丈人，以後怎麼好意思打你？
遼皇也沒太在意。
酒後又跟宋煜聊了很久。
其中一個相當重要的議題，是雙方保持一定程度的默契，共同誅殺那些想要亂世的妖！
“那些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世界……可以容許它們存在，但卻不需要它們參與！”
“想要用我子民修煉妖法魔功，更是異想天開，朕不答應！”
“齊國皇室的妖就是透過發動戰爭，修煉魔功，朕聽說你背後那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要當心，最好不要被妖物所控制，要學會擺脫它們的干預！”
“南段、吐蕃、百濟和扶桑那邊，同樣也是如此，想要亂世的，全都幹掉！”
遼皇微醺，眼神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便是朕背後的妖，倘若敢撒謊，朕也一樣不會放過！”
“區區妖物，憑什麼在人間放肆？！”
從皇宮裡面出來，坐在遼皇的車上。
宋煜默默思忖著。
這位遼皇，確實一身雄主氣象。
十分之霸氣！
但這番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叫人難以分辨。
不過也沒關係，至少現在，他並不會跟遼皇產生嚴重對立。
對方甚至提醒小心萬國盛會上有人算計他。
“百濟和扶桑當年是趙國的番邦附屬，如今都已經歸順齊國，所以未必是齊國這邊的人針對你，你要小心一些。”
宋煜對此也表達了感謝。
回到那處皇家莊園，宋煜讓綵衣謝絕接下來所有拜訪。
又讓黃騰跟趙風清直接住在他的院子裡。
負責攔住可能出現的不速之客。
他要閉關修行。
打算趁著萬國盛會尚未開始，去門後修行界開拓一下新地圖。
群狼環視，沒有什麼比自身強大更重要。
而且既然已經選擇了用道火煉化靈力這條路，那就堅定不移走下去，什麼時候將所有人體穴道湖泊裡面的靈力徹底煉化一遍。
什麼時候再將其凝結成靈能！
……
……
再次推開那扇門，宋煜來到了他在這邊的家。
在那群聰明猴子和已經歸順的大黑蟒共同努力下，宋煜在那片金色麥田的山谷中，用巨大原木建起了一座非常漂亮的木樓！
小黑早就服了，每天四處遊蕩，幫著宋煜“打獵”。
只是做熟的獵物它並不喜歡，熟的東西它只喜歡吃“麥製品”。
無論大餅還是饅頭，都非常喜歡。
宋煜一進來，就看見體型已經變大幾分的小白正在天空的雲層裡面翻滾。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