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行軍!”哨將李光,只以為沒有伏軍,這一次作頭軍,若是無災無險,亦算一場軍功。
大功在即,李光的臉色更加歡喜,騎在馬上,頗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模樣。卻在這時,本部人馬的後方,卻忽然變得騷亂起來。
李光驚得轉頭,看清楚騷亂之後,臉色怒意急湧。
他的本部人馬,那千人的夫壯之中,驀的,忽然出現了一支逃軍。這支逃軍約有大幾十人,正腳步雜亂的,往著相反的方向,不斷逃遁。
“大膽!”李光怒髮衝冠,止不住的怒喝。軍中譁變,放在哪裡來講,他作為主將,同樣有懈怠之罪。
李光恨不得帶人去追。但此時,作為頭軍探路,已經快要到目的地,若是就此回師,豈不是一場空了。
“李將,大冉死律,騷亂一起,若不撫軍,李將則難辭其咎。”
李光臉色劇變,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那是一位面容沉穩的青年,不似那些鄉野泥腿,身子上沾著幾分文氣。
李光咬了咬牙,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在後遁逃的人。便如那青年所言,若是不撫軍,等越來越多的夫壯跟著逃遁,當真是大禍臨頭。
“聽令,穩住陣型,攔住逃役的夫壯!”
人群中,陳景不動聲色地露出笑容。他剛才的提醒,無疑是給了李光當頭一擊。
……
行軍的長道。
丁沛臉色發苦,身子驀然地打抖。他突然發現,那叫陳景的,便像古時的縱橫家,便憑著一張嘴,讓他如此冒險。
此時,跟在他後面的夫壯,有五六十人,只以為真是各回各家,再也不用打仗,都瘋狂地狂奔著。甚至,許多人連器甲都扔了。
在他們的後面,李光怒吼的聲音,一時響徹了耳邊。
“你說什麼!”緊隨在後的本營大軍,騎在馬上的胡尊,在聽到逃役的訊息後,一雙眼睛迅速鼓起。
大戰在即,這無疑是動搖軍心。
胡尊惱怒地抽出長刀,巴不得立即將逃役的始作俑者,斬於馬下。
“將軍,逃役的人跑過來了。”
“好膽!”胡尊抬頭,看著逃來的幾十個夫壯。雖然生氣,但心裡也生出疑惑。若真是逃役,該選擇更加隱蔽的方向。
“百夫長丁沛,參見胡將軍!”
跑過來的丁沛,顧不得喘上一口氣,立即跪地開口。按著陳景教的,他此時,必須放低姿態。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認認真真說出來。
“你的意思,前方林子有伏兵,只能急中生智,以譁變之策,讓哨將李光在後追攔,逃出伏兵的林子?”
“正是如此。”丁沛抬頭,臉色誠懇無比。終歸是個老兵油子,懂得孰輕孰重。
“但前面,不是已經探查過了麼。李哨將也派人回報,並無任何埋伏。而且真有埋伏,你們這一哨人……該死傷慘重了。”
“胡將軍,叛軍用的,乃是半渡而擊之計。我等這些夫壯,過去並無禍事。但將軍以為沒有埋伏,帶著大軍過去,恐怕會陷入危險。”
胡尊皺著眉,一下子明白了丁沛的意思。
“你叫什麼?”
“小人是夫壯營第四哨,百夫長丁沛。”
“丁尉,若你所說是真的,便算大功一件。當然,若你誤判,擾亂軍心之罪,亦不可輕饒!”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心底喊了句“菩薩保佑”,丁沛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扛著。
不多時,追過來的李光,待聽清了事情經過,更是氣得目光發狠。
“李將,若不然,讓那幾個探騎,回來一試便知。”
李光垂頭喪氣之時,又聽見了先前那青年的話,猶豫著點了點頭,讓人去喚回先遣的幾名探騎。
只可惜,久久不見回應。
這一下,李光即便再傻,也知道了事情不簡單。
他剛要騎著馬,準備往後跑去,稟報胡尊。
“李將,可獻策火計,將埋伏的叛軍,以火煙燻出林子。”
“多謝……”李光猶豫了下,終歸拱手,面向那位一直獻策的小青年。
……
兩萬餘的平叛軍,此時並沒有深入,而是用火計,小心點了林子。中州邊境的乾燥,不多時,火勢慢慢燒了起來。
昏黃的天空,到處都是滾滾的黑煙。嗆鼻的火煙氣,不時刺痛人的鼻頭。
胡尊凝起目光,細細往前看去。
果不其然,原本匿身在密林深處的許多叛軍,這一時,都匆匆地露出了人影,四下倉皇逃散。
胡尊後怕地呼了口氣。這一輪,他已經極為小心,但不曾想,還差點中了叛軍的伏計。
多虧了那位謹慎的百夫長。當然,他的妻家人,那位哨將李光,獻上燻煙之計,亦算有功。
胡尊垂頭深思。在入蠻山之後,士氣有些委頓,確是需要一種手段,激起士卒的戰心。
“丁沛,你此番有功。本將在此,擢升你為夫壯營第四哨的哨將!在本將這裡,只要你有功,定不會吝嗇擢升!”
丁沛大喜,急忙跪地叩謝。要知道,做百夫長並不難,但想擢升衛哨官,沒有關係背景,根本沒有可能。
在旁的李光,聽著胡尊的話,臉色有些黯然。他久讀兵書,雖然初次入伍,但一直想在胡尊的手底下,混出一份名堂。
如今自己的哨將之職,都被人頂替了。
“李光,調回我身邊,先做個小副將吧。”胡尊笑了笑。
只聽到這一句,李光再也忍不住,紅了雙眼,急急下馬跪地。
“叛軍埋伏之禍,亦被我軍破去。等火勢稍停,便整頓大軍,過州境,入象城!”
象城,與蠻山接壤,屬於中原的最後一座邊境城關。當然,象城在之前便被叛軍為禍,此番一去,說不得還要修葺城牆。
但不管如何,這平叛的第一步,總算是邁出去了。
……
“二爺,這些法兒,先前為何不自個用。”在夫壯營第四哨中,林逍的臉色,分明是有些發懵。
不管是獻火燻之計,還是發現伏軍的功勞,自家的這位二爺,都沒有沾手。
“逍哥兒,你好好看著,我陳景需要做的,是立一場足夠封爵的大功。”
實際上,他並不想張揚。頻繁立些小功,只會惹人耳目。但有些軍功,譬如梟首叛軍大將的首級,只要成功,便足夠封個最低爵的小縣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