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要給他們賠償了,不給,他們要賴著不走,就讓他們賴著好了。”
“我就不信他們真的是土匪,真的敢搶!”
除了楊父倒賣糧食所獲得的那些錢,楊家其他錢,都放在了楊母這裡。
她還是有一些積蓄在身上的。
可楊母不願意拿出來啊。
拿她的錢,跟要了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不拿,我絕對不會拿的。”楊母的態度很堅決。
楊志文的臉陡然就沉了下來。
“你以為他們賴著不走,和他們一直糾纏下去,他們就會走,我們就能有什麼好的結果嗎?”楊志文的語氣重了些。
他的指腹按了按眉頭,原本他不想把事情都直白地說開,但現在,看著他娘還一副高高在上,彷彿一切和其他一樣,他就心煩氣躁,也覺得可笑。
“娘,到現在,你還認不清現實嗎?”
“你知道他們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結果嗎?”
“到時候他們就有可能到我的廠裡鬧,那樣我的工作很大的可能就保不住了。”當初他的工作,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和錢,才得到的。
對於這份食品廠的工作,楊志文是很重視的。
以前楊志文的底氣,是他爹和他的這份工作。
現在他爹出事了,人都很可能沒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他了。
所以他這份工作很重要!
他絕對不容許他的工作有一點閃失。
這些,楊志文原本想暫時不說,但現在,卻不得不說了,必須讓他娘認清現實。
楊母聽完後,直接就呆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一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空了般。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
“志文啊,你剛剛是在跟娘開玩笑,對吧,你爹怎麼可能會被槍斃。”
“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你爹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楊母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夾雜中不安和恐慌。
幾十年來一直依附著楊玉祥生活的楊母,難以想象以後的生活會怎麼樣。
想到這種可能,楊母就好像一瞬間失去了信仰,後半生也瞬間變得灰暗了。
她也一下子就害怕了起來。
之前還能咄咄逼人的她,這一刻滿是不安和惶恐。
“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
“我爹犯的罪,太大了,那是侵佔集體財產啊,還持續了這麼多年。”
“志文啊,連你也沒有辦法救你爹嗎?”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人,我能有什麼辦法?”
“娘,認命吧,看清現實吧。”
“如果爹不在了,你要靠誰?靠我那傻子大哥嗎?”
“不,你能靠的只有我了。”
“但如果我的工作也沒了,那你靠我沒用了。”
“所以,把錢拿出來,賠償給他們吧,讓這件事儘快過去,不然再拖下去,我的工作也會被他們搞沒的。”
“娘,工作是鐵飯碗,有了工作,我們才有以後。”
“你好好想清楚吧,要是你不願把錢拿出來,要是我的工作被搞沒了,那,我以後也不會管你了。”
楊志文的話,讓楊母瞬間就慌了。
也根本就顧不得沉浸在老伴回不來的悲傷和震驚中。
楊母就是一個傳統的女人。
在她的觀念裡,丈夫就是天。
而現在,丈夫可能沒了。
那依靠的就是兒子了。
大兒子是傻子,自然不能依靠,那能依靠的只有小兒子楊志文了。
她一向也是一個沒有主意的。
雖然錢對她來說很重要,但小兒子的話也有道理。
小兒子的工作得保住。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拿出來。”
“那,那要拿多少啊?”
楊志文不耐煩回答,“當然是全部拿出來,我看看夠不夠。”
“哦,哦。”楊母用手抹點眼淚,唯唯諾諾應道。
隨後,楊志文就與那些人談判,最終當年的每一戶人家都或多或少地賠了錢。
這些賠償,幾乎把楊母這些年的積蓄全部都賠光了。
至於楊父之前倒賣糧食的那些,早在被抓的時候,也一起被查出來,上交了。
“家裡的積蓄全沒了……”楊母怔怔坐下,彷彿一整個人也被掏空了般。
魏柔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低下頭的眼底,暗藏著精光。
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接下來,還有你們守的了。
我會讓你們擁有的,重視的,一樣一樣,全部都失去。
下一個該誰呢?
魏柔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一扇被從外面鎖進來的門上。
那扇門裡,關著的就是楊志剛。
自從楊玉祥出事後,楊母等人操心楊父的事,根本管不了楊志剛,也怕他出去亂跑,所以就把他鎖在了房間裡,只有一日三餐,才會把飯菜送到他的房間裡。
雖然是個傻子,說起來一切事情似乎與他無關,但魏柔不會忘記,那天晚上,那個人是怎樣對她的。
她肚子裡這個孩子又是怎樣被強迫著懷上的。
說起來,那個人還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不過,她魏柔可不會承認。
對於肚子裡這個孩子,魏柔並沒有多少感情,但她會留下他,會好好養大他。
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光明正大待在楊家,以後只屬於她的楊家。
……
沒幾天,楊志文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一封舉報信被匿名送到了他所在的食品廠,將楊玉祥的事情全部都說了,而這時,楊玉祥的判決也下來了,死刑!
楊玉祥可惡,而楊志文身為他的兒子,難道就清清白白嗎?
這事在食品廠傳遍了,大家對楊志文紛紛提出了質疑。
這件事也鬧得沸沸揚揚。
這時,又有人舉報,說是楊志文曾經偷偷拿過食品廠的食物回家。
其實,這事在食品廠,並不是一件多稀罕的事。
只要不是很過分,大家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現在,大家對楊志文看不順眼,所以一點小事也可以演變成給他定罪的大事。
於是,那天,楊志文就被廠長叫到了辦公室裡,以他侵害了食品廠集體利益為由,把他給開除了。
“張廠長,你怎麼能因為這事開除我。”
“我承認,這事我曾經做過,可不止是我,其他人也做過。”
“廠長,你就輕饒我這一次,我保證以後都不會了。”
“廠長,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您看在我這些年,為廠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要把我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