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面無表情,再次砍下一刀。
王冰兒瞪大雙眼,見鬼似的看著自家堂妹。
見那售後死得不能再死,王雪兒拔出菜刀,迅速縮回牛車底下。
王冰兒:!!!
王雪兒剛一回去,四個小夥伴齊刷刷對她豎起大拇指。
她抿緊唇,目光灼灼盯著外面混亂的場景,手中菜刀拿得極穩。
衝到近前的人越來越多,將一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於朝生被潘盈盈掩護著,冷肅著臉不停裝箭、按下扳機。
潘盈盈一刀一人,右手匕首不停扔出再收回,每每動作,皆要收割性命。
趙梅香舉著鋤頭,和自家男人打配合,將她們夫妻負責的位置守得密不透風。
鄉下女人常年侍弄田地,自有一把子力氣,哪怕一鋤頭沒把人弄死,再加上兩鋤頭,總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
潘大金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潘禮手握柴刀,只要有漏網之魚,他便義無反顧砍過去,誰也不許從他這裡越過防線。
潘義握著鋤頭,額頭冒著冷汗,不由自主開始後退。
眼前的場景如同煉獄,他彷彿被厲鬼包圍。
他想逃,他還小,他不想死。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將他拉回人間。
但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聽到那道聲音。
“小義!潘義!我是你親爹張強!你娘在家等著咱爺倆呢!快跟我回家團聚!”
張強粗獷的聲音響起,趙氏的目光像是利劍,直往潘義的心口戳。
潘大金暴怒,“放你孃的狗臭屁!潘義是我潘家的兒郎!你張強算個什麼東西?”
他知道張強,張小葉的青梅竹馬,不曾想張小葉拋夫棄子原來就是去投奔他。
潘禮扭頭看了潘義一眼,這一眼是如此複雜,包含了太多太多。
潘義雙腿一軟,因為他發現大哥好像知道些什麼。
趙氏一口老牙咬得咯咯作響,她拍打潘老頭的胳膊,“老頭子!給我射死他!快!讓他死!”
潘老頭默不作聲,手裡射出的箭卻不停,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無比凌厲。
王有根一個不慎,肩膀被鋤頭砸中,左手頓時就抬不起來了,楊娟子尖叫一聲,揮舞著鋤頭,將那個雙目猩紅如惡鬼的罪魁禍首逼退。
王老頭大步上前,拽住小兒子往後一拉,手裡長劍飛速劃過,撲過來的男人脖子冒著血倒地不起。
王冰兒趕緊衝過來扶著自家小叔退到牛車的位置,自己默默往前站了一步,舉著木棍擺出防禦的姿勢。
楊氏和趙氏並排站在一起,防著撲進來的漏網之魚。
不多時,王有財為了護著劉桂花,肩膀被砍了一刀,血流如注。
王力大喝一聲,一鋤頭將砍傷他爹的人推出去幾步,正好把人送到王老頭面前,讓其成了王老頭的劍下亡魂。
王有財被王冰兒扶到牛車處,坐到王有根身邊,兄弟倆都掙扎著要起身,不想卻被於春兒和王冰兒按住。
王有財的傷口很大,於春兒從身上挎著的布包裡掏出一竹筒晾涼的開水,將傷口沖洗乾淨,於秋兒則是從自己的挎包裡掏出一包止血藥粉,又快又穩灑到皮肉翻開的傷口上,再由於春兒接手,用乾淨的棉布包紮。
姐妹倆配合默契,這一套下來行雲流水,半點不帶磕絆。
王冰兒目瞪口呆,怎麼個個都這麼厲害?就她是個空耍嘴皮子的廢材?
哦不,還有兩根柴呢,潘忠和潘孝不就沒什麼…靠!
潘忠和潘孝兩人牽著繩子,鬼鬼祟祟湊到前頭,隨意把打了結的繩子朝前一扔,再轉身往回跑,立馬就有兩人被繩子套住脖子,在慣性的作用下被帶倒。
只要人離得近了,於春兒於秋兒就會伺機撲上去亂砍一通。
兩個小姑娘沒有章法,又瘦又小,但手上的柴刀鋒利異常,姐妹倆用力多砍幾刀,怎麼著也能帶走一個。
至於多出來的那一個,王雪兒自會出手。
王冰兒想起她娘劉桂花說過的話,堂妹的豬草宰得特別好,長度永遠像是量過那般,讓宰一寸絕不宰一寸五,手穩得很。
堂妹那宰人的架勢,像平日在家裡宰豬草的樣子。
所以,搞了半天,真正的廢柴只有她王冰兒一個。
王有根的手依舊抬不起來,但他和王有財仍然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兄弟倆再次加入混戰。
大家都在為了自己能活命而拼殺,楊氏和趙氏兩個老太太也動了手,潘義卻像個局外人,遊魂一樣在牛車附近飄蕩。
他還在消化張強的那句話。
他說自己是他的親兒子,他來接自己回去一家團聚。
以往的種種浮現在腦海,每次去張家村碰上張強叔,張強叔總是對他格外溫和,還經常給他買東西,給他零花錢,而大哥就沒有這個待遇。
張強叔還經常跟大哥說,他做哥哥的,要讓著弟弟。
他之前也好奇問過張強叔為什麼對他這麼好,張強叔是怎麼回答的呢?
“你和我小時候長得很像,我要是有兒子,大概就長成你這模樣,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兒子。”
原來,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一直都不知道,在他和大哥之間,阿孃為什麼要更偏疼他一些,現在他終於明白,只因為他和大哥不是一個爹。
鮮血染紅泥地,光影重重間,潘義好似突然變得耳聰目明起來,他再次聽見了張強的聲音。
“小義!你阿孃在等你,我現在有錢了,有很多很多錢,我們一家再也不用分開了!”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搔到了潘義的癢處,14歲的半大小子高高舉起雙手,“爹!爹!我在這裡!快來帶我走!”
張強哈哈大笑,“潘大金啊潘大金,給老子養兒子的滋味如何?是老子的終究會回到老子身邊。”
潘大金幾乎咬碎牙齒,張小葉那個賤婦!虧他還信了那賤婦的話,以為小兒子是早產的,不想竟是她跟野男人的種。
他自認為這些年對她夠好,一心一意打獵攢下的私房也基本全部填到了張家,那個賤婦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