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廟下定決心,當即命令白大壯帶上七百老營兵馬壓上去,依託壕溝阻擊明軍,自己則準備帶上剩下的一百多老營兵馬收攏那些潰散的賊寇。
“將軍小心!”
白大壯囑咐了一句,便帶著數百老營兵馬衝向了南面,此時南面的幾處篝火正在熊熊燃燒著,藉助火光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明軍橫陣。
白大壯在流賊大軍中也算是一個能征慣戰的將領,雖然不是什麼高階將領,但也算是見過大陣仗的。
可是此時白大壯看著不遠處的明軍,心頭卻湧起一陣惡寒來。
這是哪裡的明軍啊,竟然大部分人都披著鐵甲,那些沒有披甲的明軍士兵則是人人手持鳥銃,看著那烏黑的鳥銃,白大壯只覺得頭破發麻,一看就不是之前見過的那種炸膛貨。
“放箭!”
此時白大壯也不管其他了,手下七百多老營兵馬也有三十多個弓手,當即下令放箭,儘可能阻擊明軍,為白廟爭取時間。
一陣箭雨射了出去,落在明軍橫陣中便響起了噼裡啪啦的聲音,那是箭矢撞在鐵甲上發出的聲響。只有兩名明軍鳥銃手比較倒黴,被箭矢射中慘叫著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明軍便再無傷亡了。
跟著中哨前進的劉衍臉色鐵青,雖然自己明白打仗就一定會有傷亡,可是看到兩名墩軍被弓箭射死的時候,依然忍不住怒火沖天。
“該死的流賊,竟然在這個時候才派出弓手!”
隨即劉衍下令停止前進:“鳥銃手準備射擊!”
苗紹、張義、汪博、陳勳四名小旗官在聽到鼓號手吹響的號角聲,紛紛下令各哨停止前進,然後幾乎在同時吼道:“鳥銃手,舉銃!”
四哨一百九十名鳥銃手齊刷刷的舉起了手中的鳥銃,黑洞洞的銃管指著五十步之外的白大壯所部,讓那些即便經歷過許多大戰的流賊老兵,也忍不住心生畏懼。
“開火!”
劉衍怒聲吼道。
四名小旗官同時下令,一百九十名鳥銃手同時開火,一陣火光閃過,一道由彈丸組成的風暴席捲而過,直接帶走了三十多個流賊老營士兵!
白大壯在第一時間就撲倒在地,隨後看向左右,自己和手下的老營兵馬沒有鐵甲防護,最多就是穿了厚厚的棉衣罷了,根本擋不住明軍鳥銃的射擊。
五十多步的距離,在這麼近的距離,白大壯心中明白,自己和手下的這些兄弟就是活靶子,必須要靠上去,讓明軍鳥銃變成燒火棍才行。
“跟我衝上去!”
白大壯一聲大吼,那些老營士兵不虧的百戰餘生的悍卒,即便被大盤堡的鳥銃打蒙了,也依然血性不減,跟在白大壯的後面就衝了上去。
劉衍見狀微微皺眉,當面的這些賊寇如此悍勇,肯定不是那些普通的賊寇和亂民,多半就是流竄過來的流賊兵馬。
“來得好,今晚我便宰了你們!”
與此同時,各哨的鳥銃手已經填裝完畢,幾名小旗官又是怒吼開火,一陣火光過後,衝在最前面的七十多個流賊士兵被打倒,幾乎大部分人都被當場打死,只有十幾個傷者捂著身上的傷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哀嚎著,任由同伴從自己身邊衝過去。
此時各哨鳥銃手已經沒有時間再填裝第三次了,即便有定裝彈的加持,火繩槍的射速依然比不上燧發槍,而且此時雙方的距離也太近了,劉衍只好下令鳥銃手持刀戒備,長槍手和刀盾手準備作戰。
劉衍看著紛紛收起鳥銃,然後拔出腰刀的鳥銃手,心中暗道:“刺刀啊,看來刺刀是必須要研發出來的利器。有了刺刀,鳥銃手就可以遠近皆可,軍中就能逐步淘汰長槍手了!”
思緒之下,白大壯已經率領流賊兵馬衝到近前,雙方瞬間撞在一起。
“殺!”
白大壯一刀劈開一名刀盾手的盾牌,然後順勢橫掃一刀,直接將那名刀盾手擊飛,這一刀正好劈在刀盾手的肩膀上,傷口深可見骨!
看著倒在地上鮮血不止的刀盾手,白大壯囂張的大笑著,帶著身後計程車兵就要突入大盤堡墩軍的陣中,可是隨後便被迎面刺來的四杆長槍給逼退了。
小旗官陳勳憤恨的瞪著白大壯,大聲吼叫著:“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大盤堡的長槍手都身穿鎧甲,手中的長槍在對戰中又非常佔便宜,所以即便有白大壯這樣的悍將,這些流賊士兵也難以突破明軍的橫陣,反而不斷有流賊士兵被戳死在陣前。
劉衍手持雁翎刀在後面督戰,只見自己手下的這些墩軍雖然剛剛操練出來,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驚恐的表情,可是在陳勳等幾個小旗官的指揮下,竟然奇蹟的沒有一個墩軍臨陣脫逃。
這雖然得益於劉衍制定的嚴格規定,臨陣脫逃者不但會被斬殺,而且其家眷也會被逐出大盤堡。有這條軍規在,再加上平日裡的嚴苛操練,以及精良的兵備加持,這些新兵即便心中膽怯、戰技生疏,卻依然可以穩住陣腳,和那些久經沙場的流賊老營士兵對戰而不落下風!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雙方對拼之下便有了結果。
白大壯手下的流賊士兵在短短時間內就倒下了三十多人,加上之前被鳥銃手擊殺的一百多人,這麼短的時間內,這七百老營精銳便折損將近一百五十人了!
這樣的戰損比例,別說是流賊兵馬了,就算是建奴的白甲兵也承受不住!
此時白大壯看著依然穩如泰山的明軍橫陣,自從對戰開始之後,好像這些明軍便沒損失多少人,自己最多就只看到十個八個明軍倒下,這樣的結果白大壯無法接受,這樣的戰損白大壯更是承受不了。
於是白大壯大吼一聲:“撤回去!”
此時在白大壯的心裡,這一戰已經輸了,徹底的輸了,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如何擊敗眼前的明軍,而是如何平安護著白廟逃離這裡。
剩下的五百多流賊士兵快速退了下去,劉衍見狀大笑一聲,當即命各哨鳥銃手立即填裝。
各哨小旗官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的死戰對拼眾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幾個小旗官的臉色都慘白慘白的,幸好順利硬扛過去了。
劉衍估算了一下,大概過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各哨鼓號手都傳來填裝完畢的訊號,劉衍當即下令開火。
一陣火光閃過,正在撤退的流賊士兵頓時遭到重擊,這一輪齊射直接帶走了一百多個敵軍士兵,畢竟距離太近了,而且那些流賊士兵撤退的時候竟然還下意識的保持隊形,不由自主的相互聚攏著,如此便直接造成了屠殺一般的殺傷效果!
劉衍看著前面的慘狀,心中卻有一絲興奮,大聲吼道:“命令騎兵哨出擊!”
一陣號角聲響起,早已等不及的小旗官許銘歡呼一聲,率領騎兵哨的一百八十多人策馬繞過橫陣,直接越過壕溝,衝進了賊寇營地,正在撤退的白大壯看到從旁邊衝過去的明軍馬隊,頓時感受到了絕望,這支馬隊衝擊的方向正是白廟所在的中軍!
“快,支援中軍!”
話音剛落,白大壯便聽到一陣轟鳴聲,該死的明軍鳥銃又開火了。
只是這一次,白大壯感到背後傳來一陣劇痛,踉蹌了兩步停在原地,低頭看到自己胸口滲出了鮮紅的血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明軍鳥銃擊中了。
“該死,這是什麼火銃,竟然可以透體而出!”
白大壯只來得及叫罵一聲,便眼前一黑倒地身亡了。
而周圍的那些老營士兵見狀,頓時一鬨而散。這些老營士兵雖然強悍,但是卻依然改變不了流賊的本性,遇到敗仗便只想著逃命。
這下,流賊大營更加混亂了,原本三千多人的流賊大軍轉眼就變成了三千多個潰兵。
劉衍見狀立即率部衝進大營內,然後以哨為單位分頭殺敵。
“喊話!讓他們放下兵器投降,不降者殺!”
很快,流賊營地內外響起此起彼伏的勸降吼聲,大盤堡各哨將士在擊殺了數百賊寇之後,大部分的賊寇都乖乖投降了,只有三百多流賊老營士兵聚集在中軍一帶負隅頑抗。
劉衍隨即率領中哨、前哨過來支援,陳勳和苗紹一左一右護著劉衍,眾人看向前方,只見一個白衣書生模樣的男子正在指揮那些賊寇,小旗官許銘率領騎兵哨的將士衝擊了兩次,雖然殺傷了上百賊寇,可是依舊被打了出來,還損失了十幾名墩軍。
劉衍隨即命騎兵哨撤下來,然後以中軍哨、前哨的鳥銃手上前。
“開火!”
一陣齊射過後,中軍周圍的賊寇頓時被削掉一層,至少上百人被射殺,可是那些賊寇依然不退,全都惡狠狠的怒視大盤堡將士。
劉衍見狀不由嘖嘖稱奇:“那白衣男子是誰?竟然能聚攏這些賊寇不散!”
同時,白廟絕望的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圍上來的明軍,在人群之中也看到了身穿總旗官衣、外套鎧甲的劉衍,暗道:“這就是劉衍?”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齊射,中軍附近的賊寇士兵只剩下一百多人,地面幾乎都被鮮血染紅,場面慘烈無比,就連那些鳥銃手都忍不住乾嘔了起來。
劉衍揮手示意停止射擊,然後大聲說道:“對面的頭領請出來講話。”
白廟上前幾步,然後大聲說道:“我是闖王帳下驍將白廟,不知劉總旗有何指教?”
劉衍眉頭一挑,之前聽楚韻非說起過,孫謙跟一個闖賊部下聯絡過,現在想起了,多半就與此人有關了。
不過孫謙已經死了,劉衍也沒有興趣再深究此事,此時劉衍之所以過來問話,就是抱著一絲僥倖,看看會不會抓到什麼流賊之中的大人物,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白廟?我不認識,那就沒事了,你站回去吧。”
白廟正要慷慨闊論一番,想要在陣前震懾住劉衍和一眾明軍,卻突然聽到劉衍的這句話,頓時被憋得氣血上湧,差一點就要噴出血來。
“你!”
白廟剛要大聲怒斥一番,就聽得又是一陣轟鳴,連同白廟在內的幾十個賊寇士兵被當場打死。剩下的幾十個賊寇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恐懼和煎熬了,紛紛棄械投降。
可是劉衍看著這些賊寇精銳,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這些人都是經年老賊,沒有改頭換面的可能了。
於是劉衍大手一揮,許銘隨即率領騎兵哨衝了上去,然後在那些賊寇的怒罵聲中,將最後的這幾十人斬殺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