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徐鶴,在聽到這個訊息後,整個人都呆立原地。
原來,朱元璋的後人在這個時空中,用另外一種身份繼續存在著。
“大伯,那朱厚照之後呢?還有朱家人嗎?”徐鶴問。
徐嵩道:“不清楚,最少以我所知,朱厚照是沒有後人的。”
又對上了,朱厚照無後,最後是興獻王系入繼大統。
徐嵩肯定是不知道這些的,但徐鶴是知道的呀。
若是按照歷史慣性,估計朱厚熜現在已經登上歷史舞臺了吧。
難道說,這聞香教如今跟著歷史上的嘉靖皇帝混了?
“對了!”徐嵩開口道:“那個聖女是怎麼回事?你說是她在何家放了你們?你認識她?”
大伯的問題,也是徐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對那聖女似乎並不熟悉。
呂恆就更不可能認識什麼聖女了。
那她為什麼救自己?
“不認識,我也糊塗著呢?”徐鶴老實道。
徐嵩沉吟片刻後道:“喝茶入教,似乎是清茶門的規矩!”
“清茶門?”徐鶴腦子有點繞,“大伯,怎麼又出來個清茶門?不是白蓮教,不是聞香教嗎?”
徐嵩搖了搖頭:“這種邪道名目繁多,你一直呆在鄉里沒聽說過也不稀奇,我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會接觸這種邪道。”
“清茶門是從聞香教脫離出來的新的門派,對外宣稱自己是大乘教,入教者要三皈五戒,盧木點杖。平日吃素,奉彌勒、觀音和無生老母。早晚各燒一次香,供清茶二盅並誦唸經卷。”
“他們認為喝了清茶之後,有病治病,無病消災!”
“這些人主要在山東、山西、河南、南直一帶傳播,不過聽說自從脫離聞香教後,他們跟聞香教水火不容,不知道他們怎麼又混在一起了!說不定放了你們,就是清茶門為了壞聞香教的事!”
徐鶴點了點頭,確實,在早上,聞香教住和那聖女還發生了衝突,雙方似乎並不買賬。
但不對啊。
昨晚在何家旁的場上,他們二人配合默契,並沒有相互拆臺。
難道他們是表面和睦,私底下還是有齷齪的?
徐鶴突然心有所感道:“大伯父,你說他們會不會背後還有一股力量將其凝聚在一起了!”
徐嵩聞言頓時神色嚴峻起來:“很有可能!”
“他們放棄原本的身份,統歸白蓮教所掌,肯定是有什麼大的謀劃!”
徐嵩越想越有可能,他站起身來在堂中踱步沉思片刻後對徐鶴道:“你這點提醒的好!”
“說起這些邪教的發展脈絡,其實是有跡可循的,我們可以從這一點上尋找根源!”
說完,他帶著徐鶴來到書房,然後讓徐鶴磨墨,自己則在沉思片刻後提筆蘸墨寫下【白蓮教】三個大字。
然後對徐鶴道:“白蓮教來源於淨土宗,之前的都不提了,到了元末和國朝,其教義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他們這人認為,世界上有兩種互相鬥爭的勢力,叫做明暗兩宗。”
“明就是光明,他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惡與不合理。這兩方面,過去、現在和將來都在不斷地進行鬥爭。彌勒佛降世後,光明就將最終戰勝黑暗。這就是所謂\"青陽\"、\"紅陽\"、\"白陽\"的\"三際\"。教徒們侍奉\"無生老母\",信奉\"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的八字真言。無生老母先後派燃燈佛、釋迎牟尼佛、彌勒佛下去。他們分別在每一時期統治著人類世界。”
“青陽時期是由燃燈佛統治著的初際階段,那時還沒有天地,但已有了明暗。明系聰明智慧,暗系呆痴愚蠢。”
“紅陽時期是由釋迎牟尼佛統治著的中期階段,那時黑暗勢力佔上風,壓制了光明的勢力,形成\"大患\",這就是所謂\"恐怖大劫\"的來臨,這時彌勒佛就要降生了,經過雙方的決鬥,最後光明驅走了黑暗。”
“白陽時期是由彌勒佛統治著的後期階段,明暗各複本位,暗歸極暗。”
徐鶴到這會,終於搞清楚了白蓮教的教義問題,但這個跟那些聞香教、清茶門有什麼關係呢?
這時,徐嵩又在紙上寫上兩個大字……【羅教】!
“羅教是國朝剛剛興起的一個組織,他的創始人叫胡忠清,法號覺瑞。這個教強調人心是一切的根源,等同於真空,即萬事萬物的本質。所有人都有佛性,唯一目標是尋求佛性而覺悟。他反對一般的禮拜方式,認為那是有為法,專注於外在、表象的東西,他則主張內向探求,方法是無為,故教派又稱無為教。羅清批評白蓮教,也不提及白蓮教崇拜的無生老母。羅教為不識字的一切眾生,提供最簡明扼要的修道成佛方法,開闢修道的新路徑,不必避入佛門潛修,而適合在家居士修行,擁躉者很多,聽說北京有不少王公大臣都是這個教的信徒。”
“那不是挺好?”徐鶴對大伯的話有些不明所以。
徐嵩搖了搖頭:“你知道嗎?聞香教、清茶門的教義其實大多脫胎於羅教!”
“什麼?”徐鶴大吃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嵩。
徐嵩點了點頭:“這一點,世人幾乎都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在湖廣任上,剿滅聞香教時,發現了他們營地內有《苦功悟道卷》、《嘆世無為卷》、《破邪卷》、《正信寶卷》、《泰山寶卷》這幾本書!”
“而這些書都是羅教的經典!”
徐鶴恍然道:“大伯的意思是,羅教是他們的皮,白蓮是他們的骨,聞香、清茶這些分支是他們的血肉?”
徐嵩點了點頭:“我之所以這麼猜測是因為你在何家聽到的那段話!”
徐鶴遲疑道:“哪一句?”
徐嵩道:“就是那個聞香堂主說的,他們教主在淮安府傳教那段話!”
徐鶴恍然大悟,當時聞香堂主對何糧長說什麼【上月教主在淮安府親自傳道,收得漕工萬餘人皈依我教,只要再有些時日,運河兩岸的漕工都是我教信徒。】
“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嗎?”徐鶴問。
徐嵩道:“據我所知,羅教在南直髮展很快,他們以運河水手漕工為基礎,大肆招攬民眾,很多富商巨賈都是他們的信徒,甚至有傳言,漕運總督麻良弼私設香堂,供奉羅祖!”
漕運總督這個官銜全稱一般是都察院右(一般是右,也有左)都御史、總督漕運、兼提督軍務、總督統領潁州兵備道、徐州兵備道、淮揚海防道,中都留守司之鹽城白駒亭場等7個衛,洪塘守禦所,南直隸之廬州衛、揚州衛、高郵衛、儀真衛、滁州衛、徐州衛、淮安衛、大河衛、邳州衛、沂州衛、泗州衛、壽州衛、宿州衛,海州中守禦所。所以漕運總督人稱為帥、大帥、漕帥!”
這可是妥妥的封疆大吏。
就連張景賢這樣的五品海防道都得聽他的調遣。
徐鶴想到這,頭皮都麻了!
「看到這,這本書才剛剛開始。
我解釋一下本書的一些設定問題。
首先,這裡面的一些主要人物都是有史可考的。
比如徐蕃、徐嵩、徐岱父子三人,至今泰州還有徐家橋!
還比如張景賢。
張景賢(,字勉之,四川眉州人,民籍,治《詩經》,年二十六歲中式嘉靖十七年戊戌科第三甲第七名進士。十月二十四日生,行一,曾祖張溥中,贈戶部主事;祖張愈嚴,知府;父張弘用,貢士;母李氏。慈侍下,妻劉氏繼妻郭氏;弟象賢。由州學生中式四川鄉試第六十四名舉人,會試中式第二百七十九名。張景賢擔任蘇松巡撫,以考察奪職。
查萬曆泰州志,在本書故事發生的這段時間裡,張景賢擔任淮揚海防道一職。
當然這裡面也有些人是經過人物加工的。
比如顧橫波,秦淮八豔,這是晚明的人物了。
比如李知節,主角的老師,原型其實是【越中十子】之一的朱公節。
此公說了大家可能沒聽說過。
但他的兒子朱賡相信熟讀《明史》的人一定聽過,當然,越中十子中他不是最有名的,其中沈煉,徐渭相信大家都很熟悉。
有些人問,唐順之、翟景淳這些八股文大家為什麼會出現在書裡,這不是架空嗎?
所以,看到這,大家應該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