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佳當然不會跟李唐去爭辯這個，很簡單，房子租了，合同簽了，再去爭論已經沒意義了。她的目的性向來很明確，從不主張去做沒意義的事情。
另外工作室在東三環附近租了三間辦公室作為過渡。這年頭很多國營單位都不景氣，沒有業務，職工下崗，只能靠對外出租物業過日子。租金不貴，過渡個半年工夫估計就能搬到裝修好的798去了。
“前天，我跟張一百導演那邊已經碰過。籌備挺順利的，其實之前他們已經開始在籌備了，北影廠的那邊的景都搭好了。”
“演員找好了沒有？”
“聽他的口氣應該差不多了。不過，哥，我建議你最好過問一下這件事，這方面咱們也應該有話語權。”曾佳道。
李唐沉吟了一下，道：“那就約了時間碰個頭吧。”
之前張一百跟他交過底，女一號徐婧蕾，女二號那位最大投資人指定的女演員，另外還給高媛媛安排了一個照相館店員的角色，算是女三號吧，但戲份不多。
另外男二號老虎這個角色張一百想讓張揚出演，至於男三廚師的角色，包括地鐵裡的女推銷員、聾啞男孩等配角還沒定。
本來他是不想插手的，畢竟角色不多，同時也是對張一百他們表達尊重，但聽曾佳這麼一說，他覺得還是過問一下比較好，好歹自己也是投資人，算是傳遞一種態度吧。
“好！”
工作彙報完了，曾佳便起身告辭道：“哥，那我先走了，你休息吧。哦對了，這兩天車我先用著，你要是用車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之前她一直是開著奈安淘汰下來的那輛藍鳥，如今從公司出來了，車自然也要還回去了。這段時間她又特別忙，東奔西走的沒車還真不方便。
“沒事，車你就用著吧，我不用。”
送走了曾佳，李唐先洗了個澡，又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歸置了一下。然後坐在堂屋裡，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開往春天的地鐵》的劇本。
也許是有些疲勞吧，心一時半會定不下來。一會兒想起剛剛曾佳臨走時的話，考慮要不要給工作室再添輛車，可轉念一想那輛商務車他平時用的不多，再買輛車有點浪費。
完了又想起上回張一百跟自己通氣的演員人選，別的他沒意見，就是張揚這個男二號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心存疑慮的。
主要是張揚的長相吧……
嘖，說好點是過於憨厚，說難聽點就是有點土氣，再加上他那個千年不變的河童頭，似乎跟這年頭相對新潮的咖啡店老闆以及特別會撩女孩子的那種花花公子的形象不太匹配。
另外就是他畢竟是學導演的，就算有一定的表演基礎，能不能演好這個角色還是個未知數。
如果要他選的話，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徐光頭莫屬。一方面光頭哥確實挺新潮的，另一方面會撩更是他的強項。
他覺得下次跟張一百碰到的時候有必要再探討一下。
正當他手裡拿著劇本神遊天外的時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拿過來一看，是高媛媛的來電。
話說自從上次相互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這姑娘時不時就會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簡訊什麼的。基本上都是問候一下，聊聊近況什麼的。
這姑娘……怎麼說呢？
長相絕對是一級棒，尤其笑起來特別清新特別甜，讓人見了有種瞬間心曠神怡的感覺。要不然他也不會上次跟小胖那啥時，腦海中突然冒出她那張臉來。
要說缺點麼，可能就是不夠白，而且個子稍顯矮點，跟小胖根本沒法比，可能比前女友也稍微矮點，淨身高估計也就162、163的樣子吧。
手機執著的鈴聲把處於失神狀態中的他拉回來，他連忙接通。
“李哥，你到京城啦！”
“對呀，剛到。你怎麼知道的？”
他難免有點驚訝，因為之前從未跟她透露過行程。
“嘻嘻，剛剛你的經紀人跟張導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
“哦，你在張導那兒啊。”
可能連李唐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突然就冷淡下來。
聯想到高媛媛本就是透過小騰導認識的，還有上次小騰導組織的聚會，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子總是和一群三四十歲的老男人混在一起。當然在這個圈子裡為了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總感到有點不太舒服，就感覺好像一顆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
電話那頭的高媛媛敏銳地聽出了李唐語氣的變化，不由狡黠地笑了笑，本來她聽到李唐來京城了，就是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但這時她改主意了，先是解釋道：“是啊，正好跟張導聊了聊劇本。”
緊接著馬上又道：“李哥，有空麼，我請你吃飯吧，給你接風洗塵！”
“謝謝啊，吃飯就不用了。”
李唐下意識的拒絕，主要怕被記者拍到。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騷！
“你沒空啊？”
高媛媛的聲音明顯帶著失望。
李唐心軟，尤其對漂亮女孩子就格外心軟，稍稍遲疑了一下，便道：“不是不方便，就是有點累，不想動彈。”
高媛媛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猶豫道：“那……那如果你那兒方便的話，我買菜過來吧？”
說完這句話小臉頓時紅撲撲的。
“呃……”
這年頭的姑娘膽子都這麼大麼？還是說打算給自己來潛規則那套？
原身這副皮囊不錯，但他還沒自戀到人見人愛的地步。
“那啥……”
本來他想說不方便的，畢竟小胖之前一直在這兒住著，出出進進街坊鄰居都看在眼裡，冷不丁又有小姑娘上門，難免會有風言風語。
可話到嘴邊，他卻神差鬼使般道：“你會做飯啊？”
電話那頭的高媛媛本來還有些忐忑，但聽到他的話頓時興奮道：“當然了！我跟你說，我做飯可好吃啦！”
說著，未等李唐開腔，又連忙道：“李哥，你住哪兒呀？我現在就去買菜。”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唐根本沒辦法拒絕，只得把小院的地址報了一下。
果然就聽高媛媛驚訝道：“哇，炮局啊！我隔這兒挺近的，馬上就過來。”
不得不說炮局衚衕在京城的知名度跟上海的提籃橋一樣一樣的，如雷貫耳啊！
掛了電話之後，李唐坐在那裡愣了一會兒，感覺自己有點草率了，但為什麼心裡還會隱隱有點興奮呢？
喝了兩口茶之後，他起身換了一套衣服。有客人上門總不能穿著睡衣接待吧。
家裡的電暖氣雖說沒有公房裡那種集中供暖的溫度高，但室內依舊能維持二十度左右。他換了一條卡其色燈芯絨的休閒褲，白襯衫配駝色雞心領的羊絨衫背心，看起來稍微有點老氣，但勝在清爽儒雅。
如果再配上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臉上再多點邪魅的微笑，多少有點斯文敗類的既視感。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門鈴就響了。
李唐趕緊跑出去開門，就見穿著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還戴著一副毛茸茸護耳的高媛媛站在門口，看到他那一瞬間頓時眼睛一亮，同時露出標誌性的清新可愛的笑容，向李唐打招呼道：“李哥，新年好啊！”
如果不是兩隻手都提著沉甸甸的塑膠袋，她肯定還會招招手，同時歪著腦袋，這畫面就更美了。
“新年好！快請進！”
李唐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接她手裡的袋子。
同時還探頭往外看了一眼：“你是怎麼過來的，這麼快呀？”
“打車過來的，計程車已經走了。”
高媛媛跟著李唐進門，繞過影壁牆，整個小院就呈現在她面前。
“哇，這個小院好漂亮呀！”
“馬馬虎虎吧，就是京城有個落腳的地兒。來來來，快進屋，外面冷！”
二月末三月初，京城依舊很冷，畢竟還沒出正月呢。
走進東廂的廚房，李唐把兩個袋子放到料理臺上，又張羅著泡茶。
“李哥，不用麻煩了，我要準備做飯了。”
高媛媛進屋，摘下那副可愛的毛絨護耳，脫掉身上長款的羽絨服，露出裡面乳白色高領毛衣，一邊挽著袖子一邊打量著兩間打通的廚房餐廳一體式的東廂房。
雖然李唐來之前，曾佳早就安排人打掃的乾乾淨淨，但那些廚具一看都有使用過的痕跡。
“哇，李哥，你還自己做飯呢！”
“我哪會做飯呀，都是……呃，那啥，媛媛，我來幫忙吧！”
李唐本能地脫口而出，但說到一半發現不對，連忙岔開話題。
李唐和範小胖的緋聞雖然兩人曾多次公開否認，但在圈內並不是什麼秘密，高媛媛自然也聽說過。
她神情微微一滯，但馬上就調整過來，連忙道：“李哥不用，我一個人就行。”
“真的不用幫忙？”
其實李唐也有自知之明，雖說自家開著飯店，但他除了泡麵或者炒個蛋炒飯還能湊合，其他的真的不會做，幫忙估計大機率也是添亂。
“真的不用！你先回屋歇著，等做好了我叫你。”高媛媛幾乎推著讓李唐出去。
“好，那辛苦了！”
李唐只得走出去，臨走不忘把高媛媛的那件長款的羽絨服一起帶出去，免得沾上油煙味。
待李唐出門後，高媛媛靠在門邊重新打量了屋子裡面，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停頓了大概五六秒鐘，重新收拾心情開始忙碌起來。
小油菜放盆裡浸水泡著；剝了殼的竹筍汆水切成小丁；雞腿肉切小塊放入蔥姜、料酒、蠔油、生抽、胡椒粉醃製入味，然後用澱粉上漿；新鮮的蝦仁也如法炮製；還有一條魚要收拾……
當高媛媛在廚房裡開始忙活時，李唐拿著她的羽絨服回到正房，當他把衣服掛到衣架上時聞到一股幽深的蘭花香，有點象Dior真我係列的味道。
按理說這種幽深蘭花味的香水，一般象徵著高潔典雅，偏保守的那種。但這個主動上門的小姑娘麼……
李唐一時無法判斷，畢竟之前種種都是他的猜想，真正的高媛媛他並瞭解。
雖然隔著兩道門加半個院子，坐在正房堂屋的李唐依舊能聽到鍋鏟的聲音，腦海中時不時就浮現出一個頭戴手帕，身穿圍裙的小廚娘的形象。
劇本是看不進去了，乾脆聽音樂吧。上回前女友試鏡的時候，聽到姚莉那首《得不到的愛情》很有感覺，他特地去音像店找了一張前幾年百代中國發行的上海老歌絕版珍藏系列《姚莉》專輯，裡面除了這首《得不到的愛情》之外，還有《玫瑰玫瑰我愛你》、《春風吻上我的臉》等經典歌曲。
在老上海經典曲調和姚莉動人的歌聲中，靠在沙發上的李唐閉著眼睛一不留神居然睡著了。直到感覺有人好象在湊近自己，同時聽到“李哥”的聲音，他才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那種清新可愛的笑臉。
“李哥，飯做好了，可以吃了。”
“哦，不好意思睡著了。”
他有意側過頭去，睡著了口乾容易有味道，免得燻著人家。又趕緊喝了一口早已放涼的茶水，潤潤喉嚨，同時中和一下口氣。
唱機裡的光碟依舊在迴圈播放。
高媛媛側耳仔細聽了聽，問道：“真好聽，是周旋嗎？”
聽到老上海的歌曲，大部分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曾經的上海灘歌后周旋。
“是姚莉。”
“姚莉？”
這個名字對高媛媛來說有點陌生。
“對，解放前上海灘七大歌后之一。嚴格來算的話，她算是周旋的半個學生吧。”
“這樣啊——”
高媛媛雖然也喜歡音樂，但她更喜歡那種更為奔放的搖滾樂。剛剛只不過隨口一問，接著馬上催促道：“快點吃飯了，嚐嚐我的手藝。”
“好！”
之前在電話裡高媛媛就吹噓做飯可好吃了，李唐也頗為期待。
他吃過前女友做的飯，吃過蔣琴琴做的飯，也吃過小胖做的飯，總體來說前女友的廚藝最佳，蔣琴琴次之，至於初學者範小胖只能說勉強能入口。
此時他才發現夜幕早已降臨，走出正房前順手開啟遊廊上的燈，橘黃色的燈光在這寒冷的冬夜小院裡平添了幾分暖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