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結躲無可躲，硬生生來了個鐵板橋，長槍刷的一下從他的鼻尖滑過。
“好！”
現場圍觀的武行兄弟瞬間爆發出一陣叫好聲，同時伴隨熱烈的掌聲。大家都是懂行的，太清楚其中的難度了，李唐的回馬槍非常突然，而李連結的反應同樣非常快，幾乎都是在電光火石中發生的。要知道這可不是事先設計好的動作，都是兩人的臨場發揮。
李唐見此情景也不由愣了愣，他沒想到李連結居然會使出鐵板橋躲過了自己的回馬槍。
都四十歲人了，腰居然還怎麼好，聽說他的老婆是利汁誒！
但就在他愣神之際，就見李連結又一個挺身，手中的劍直刺，正中李唐的腹部。別看是道具扎一下還挺疼，李唐如條件反射一般，往後退了兩步，捂著腹部只抽冷氣。
“沒事吧？”
程曉東忙上前問道。
剛剛李連結的鐵板橋固然不錯，但李唐完全可以乘勝追擊，一招霸王點頭就能把對方抽趴在地上。可李唐沒動，才使得李連結挺起身來有了反擊的機會。
他下意識的認為李唐是顧及功夫皇帝的面子，沒有乘勝追擊，而李連結的反擊則多少有些不地道。但人家畢竟是大明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找回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嘶，沒事。”
李唐咬牙硬撐，掀開衣服低頭一看，還好沒破皮，但肚子上明顯有個指甲蓋大小的紅點，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泛青發紫。
程曉東這才鬆了一口氣，拍拍李唐的肩膀：“還好，回去擦點紅花油。”
說著他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站著沒動的李連結，只見李連結拿劍柱地，一手扶著腰，居然一臉痛苦之色。
程曉東頓時一驚，只是未等他開口，旁邊李連結的跟班已經察覺不對，頓時一個箭步衝到李連結身邊，一邊扶著他的身體，一邊急切道：“傑哥，什麼問題？”
這次不光是李連結的助理急了，連張導也急了。開玩笑，這可是電影的男一號，按照計劃後天就要開拍了，萬一傷著了，劇組就得停工啊。
於是也忙跟著跑過來：“沒事吧。”
說完，就衝著李唐吼道：“你小子，怎麼不知道輕重啊！”
“我……”
捂著肚子的李唐頓時覺得冤得慌，剛剛明明是李連結紮的自己，自己可沒動他半根毫毛，怎麼就是自己的錯了。
“你什麼你，道歉！”緊跟著程曉東也幫腔道。
李連結，大明星，得罪不起。張一謀和程曉東都是圈內成精的人物，他們也是為了李唐好。萬一對方不高興，封殺可能誇大了點，但至少長空這個角色就不用想了。
剛剛還在圍觀的武行兄弟們都知趣地散去，對於他們來說這種事太正常了，拍動作戲，難免磕磕碰碰，武行兄弟黑鍋背慣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一旦大明星不高興，自己第一時間必須道歉。
還是那句話：沒咖位沒人權。
“我沒事，不關李唐的事，是我自己剛剛不小心，可能是老傷又犯了。”李連結強笑道。
他拍了二十多年的動作戲，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只是他比較低調，不象程龍那樣喜歡炒作罷了。
說著，他朝自己的跟班使了個眼色。
當然堂堂功夫皇帝出門不可能只有一個跟班，助理、保鏢好幾個呢。那位跟班當即心領神會，揮了揮手，又有兩人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架起自家老闆。
李唐不傻，馬上就回過味來，張導和程曉東看似訓斥其實是在維護自己。儘管李連結說不關自己的事，但作為小咖，自己不能不懂事，連忙上前道：“傑哥，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
被人架著，腰部不用受力，李連結感覺舒服多了，總算露出標誌性笑容。
“哎對了，剛剛你使的不是羅家槍法中的回馬槍，是什麼槍法？”
羅家槍法是需要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完成轉身再把槍刺出。這樣的動作更具有表演性質，但實用性就差了點，因為在空中完成轉身是需要時間的，能讓對方有足夠的防備。
但李唐剛剛的回馬槍不同，後退一步，轉身下蹲，動作不但更隱蔽，且更迅捷有力。如果不是他冒著風險來了一招鐵板橋，那麼這一槍躲無可躲。
“呃，這個不是套路槍法，是我跟於承惠於老師學的。”
“哦，原來是於承惠老師的招式，怪不得這麼厲害！”
李連結點點頭，他跟於老師也算是老熟人了，當年他出道時的《少林寺》、《少林小子》都有跟於老師合作過，只是後來沒什麼聯絡。但他很清楚於老師那是有真功夫的。
他又伸手拍了拍李唐的肩膀，笑道：“不好意思啊，剛剛出手重了一點。”
他跟程曉東一樣，覺得李唐剛剛沒有乘勝追擊，是給自己留面子。而自己挺身刺出去的那一劍，也是他急於想找回面子，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有點不地道。
當然此時他能夠跟李唐說聲不好意思已經是極限了。畢竟李連結這三個字不是代表他一個人，而是一個品牌。靠著這個品牌吃飯的人有很多，包括他本人都要維護好這個品牌。
“沒事，傑哥！”李唐忙道。
有了這句話，他心裡總算是平衡了，怪不得能在好萊塢闖出一片天地，情商也是足夠的。
李連結接著又朝滿臉憂色的張一謀道：“導演，放心吧！都是老傷，我心裡有數，回去擦點藥酒，貼兩片藥膏就好，不會耽誤後天的拍攝。”
“今天就這樣，程指導，明天咱們碰一碰，有些動作可以做一下調整。”
“沒問題。”
程曉東剛剛也看出來了，這兩人都能打，沒有按照設計好的動作套招，有幾招的效果確實要更加好看。
大家一路送李連結走出體育館，座上保姆車，目送車子離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程曉東回頭手指點了點李唐：“你小子……唉！”
沒辦法說，他也算看出來了，李唐單純就是被迫反擊，但就是有點不靈活，好在最後關頭總算是手下留情。
倒是張一謀導演一臉笑意，只要李連結沒事一切都OK，他只是沒想到李唐和李連結會打的如此精彩。
之前在拍李連結和梁朝韋、張嫚玉，包括張子怡的打戲時，因為這三人能力不夠，用過多的替身容易穿幫，所有很多特別精妙的打戲不得不做了妥協。
但李唐就不同了，看起來他和李連結的這場對手戲有很多發揮的空間。
其實他們都沒想到，剛剛還一臉笑容的李連結一上車臉色就變了，趴在座位上根本坐不了，齜牙咧嘴，滿臉痛苦。
“快，打電話給香港的正骨推拿師傅，讓他趕最快的航班飛過來。”
原來根本不是老傷犯了，而是剛剛做鐵板橋時抻著了。其實抻著就抻著吧，只要他往地上一躺，然後來個懶驢打滾應該沒什麼大事。
偏偏李唐沒有乘勝追擊，在好勝心的驅使下，他壓根就來不及多想，直接硬挺著單純靠腰部力量把身體直起來，朝李唐刺出了那一劍。
其實這一劍刺出去他就感覺不對，連忙用劍柱地才沒有讓自己摔倒，但這腰就徹底動不了了。
儘管李連結為了面子一直強撐到上車，但當李唐在晚飯時候仍就聽說了李連結急招香港正骨按摩師的訊息。
這才對嘛，四十歲的人，還娶了個鮮嫩多汁的老婆，這腰好得了才怪呢。不過說實話李連結做出的那套動作確實非常驚豔，他當時並不是有意手下留情，而是一招回馬槍出去，看到對方居然用鐵板橋完美地躲過這一擊，他都傻了，以至於被李連結抓住破綻反擊得手。
不過這也算是陰差陽錯吧，至少在場面上很好地維護了功夫皇帝的面子。
當然這個訊息也驚動了張導，好在隔天經過正骨按摩師的理療，加上李連結本身對這類扭傷或者啥的有秘方，總之並無大礙，不會影響正常的拍攝。
……
“當！”
劍槍相擊，李唐猛然一個後退，藉助威亞地力量，穩穩地落在一處石欄杆上，手背大槍，金雞獨立。
“停，好，非常好！”
對講機裡傳來張導的聲音。
李唐和李連結的這場打戲，劇本里只有兩頁的劇情，至於臺詞更是少到只有十幾個字。好在李連結的臺詞跟他半斤八兩。而且相傳李連結演的無名一開始的設定是個啞巴，後來實在李連結的據理力爭下，才使得這個角色開口。
其實李唐的這場打戲在未開拍前的排練過程中，按照設計好的動作，都是一條過的。但具體拍攝時，勢必要分解動作，各種遠景、近景以及特寫的切換，拍起來很繁瑣。可即便如此，按照李唐的以往的經驗也頂多三四天的工夫就能拍完。
可惜張導時不時就會有奇思妙想，加之李連結對這場打戲也異常投入，於是乎動作改了又改，包括上回李唐的回馬槍和李連結的鐵板橋都加了進去。好在藉助威亞，李連結的老腰表示毫無壓力。
武打片嘛，並不是真正的搏殺，再說觀眾懂個毛啊，一切都要以漂亮為主，於是乎李唐的回馬槍又改成了羅家槍法中一躍而起，空中360度轉體加劈叉的回馬槍，又酷又炫。
李唐此時已經習慣了，每天到攝影棚。沒錯，他和李連結的這場打戲就是在橫店新落成的一座最大的攝影棚中拍攝。
光佈景的搭建據說就花費了近兩百萬，無論建築還是各種道具都是精益求精。而且因為情境的設計，上門裝滿了噴淋器，營造出雨天的景象。
另外頂上掛著各種鋼絲滑輪，地上鋪著軌道。李唐一上來先跟由武行兄弟客串的秦宮七劍士交手，槍頭的槍套都不用摘，以槍為棍，三下五除二輕鬆拿捏。
然後就是和李連結兩個人身上綁著鋼絲開始一遍一遍的來。
碰到危險動作，李連結由替身張艾上，他就算自己想親自上都不行。還是那句話李連結這三個字不是他一個人的，而是一個品牌，尤其是當他的夫人親臨拍攝現場。
利汁自從嫁給李連結之後，就徹底息影退至幕後。自此以後在媒體上就很少聽到這位曾經以性感著名的亞洲小姐的訊息，甚至連張照片都沒有。
顯然李太對這方面非常注意，包括拍攝現場始終在拍攝的幕後紀錄片，她也特地關照要避開她。
李唐跟她說起來也算是同鄉，曾經銀幕上的大美人隨著時光的流逝不可避免的美人遲暮。但這位始終保持表面上的客氣，李唐自然也不會上杆子去套什麼近乎。
隨著導演喊停，又一天的拍攝算是結束了。張導拿著分鏡劇本又開始跟動作指導程曉東點點畫畫開始探討。其實每一次拍完，李唐從演員的角度來看已經很完美了，但張導總是想試試還有沒有其它可能。
十一月份，天氣已經很涼了，每天被水淋著很不好受。李連結先行一步在前呼後擁之下，坐車返回國貿飯店，人家住的是總統套房。
李唐因為身邊沒有跟班助理，還要在劇組卸妝換衣服。
剛剛出門，就看到周偉匆匆跑過來。
“李老師，有人來探班。”
他已經在這裡拍了差不多有半個月了，本來第一次聽到有人來探班時，他還挺激動的，以為還是蔣琴琴要給自己一個驚喜，結果是一位正在橫店拍戲的曾經合作過的演員，得知李唐在這邊拍戲，禮節性地過來拜訪一下。
因為《英雄》劇組的拍攝是絕對保密的，謝絕一切採訪，閒雜人等一般都進不來。後來隨著探班的人多了，他發現這些人似乎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名義上是來探班，更多的想在張導面前露露臉。
沒辦法，這些人要麼是同學，要麼是合作過的演員，在圈內混講的是人情世故。好在張導對這種事也很懂，或者說見多了，總是不厭其煩地出來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至少讓大家在面子上過得去。
“哦，謝謝啊！”
他沒問是誰，也沒打算把人請進來。來的人多了，而且還都不是真心誠意的總歸有點煩。
“沒事，沒事。”
周偉一如既往的熱情，他現在除了是張導的助理，同時還是劇組的生活製片，就是負責劇組全體的吃喝拉撒。工作看似繁瑣，但油水很足，說明張導對他還是蠻信任的。
他也看出來李唐的不耐煩，忙又道：“那我讓車直接開到門口吧？”
這段時間他依舊住在金華的國貿飯店，每天都是車接車送。一方面是國貿飯店的條件好，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演員遭受不必要的干擾。
“好的。”
李唐笑著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雖說剛認識那會兒兩人有過少許的不愉快，但如今熟悉了，尤其每次周偉都是熱情恭敬有加，兩人的關係處的還不錯，偶爾李唐也會叫上他和關係好的武行兄弟一起聚個餐啥的。
說到底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周偉這人雖說有點勢利但總體還不錯。這種人做不了知心朋友，但做同事還是很不錯的。
周偉這個提議不錯，直接把車開到門口，如果來探班的依舊是想混個臉熟的阿貓阿狗，他完全可以藉口有事，直接上車走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