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李，你不是回劇組了嘛，怎麼沒走啊？”
看到李唐再次出現在電影節官方指定的寧波大酒店，本屆金雞獎最佳男主角最大的熱門戈老爺子不由吃驚道。
“回劇組了，但又來了。”李唐笑嘻嘻地跟老頭打了招呼，又瞅了瞅屋裡，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啊，齊導呢？”
“齊導去參加國產電影座談會了。”
“那您咋不去呀？”
“無非就是發發牢騷，沒意思。”戈老爺子搖搖頭道。
老頭還是蠻有性格的，要不然象他這種要文憑有文憑，要演技有演技，要資歷有資歷，在陝西人藝混了一輩子，也沒混到一官半職。
類似這種國產電影座談會，李唐在99年的金雞百花電影節上參加過一次，無非就是請一些著名的導演和演員談談各自的創作歷程，但經常會演變為導演和演員各自發牢騷，怪這個怪那個，甚至還抨擊審查制度，總之十分熱鬧。
戈老頭一個人待著無聊，李唐也無聊，兩個無聊的人坐在一起喝茶。
本來蔣琴琴接到經紀人李靜萍的電話要參加明天的閉幕式，他還想著兩人有時間可以多逛一會兒，順便去附近的天一閣走走看看，晚上再小酌一番，然後再……
不想小唐風塵僕僕從桃花島趕來，她被李靜萍罵了一頓。而且人家也早已訂好了寧波唯一一家五星級賓館——南苑飯館的套房。
因為在電影節期間，很多大明星比如王祖賢、吳彥祖、趙文桌，包括最大牌的鞏麗和周星星據說也下榻此處。李唐開著越野車送蔣琴琴和小唐過去的時候，門口和大堂聚集了很多記者。見此情景，李唐還哪敢下車呀，只能壓低帽簷冒充司機，眼瞅著下車後的蔣琴琴被記者們團團包圍，踩著油門就溜了。
於是只能返回寧波大酒店，好在昨天參加開幕式時，主辦方在這裡給《押解的故事》劇組安排了三個房間。
不多時，齊欣回來了，看到李唐在房間客廳裡，也挺驚訝道：“小李，你沒走啊？”
“走了，又來了。我的戲份不多，待在劇組也沒意思，還是回來湊湊熱鬧，再說明天閉幕式還得趕過來。”李唐忙站起來笑道。
“你這不是閒的嘛！”
齊欣吐槽了一句，招呼李唐重新坐下。
“齊導，今天的座談會熱鬧嗎？”
正在喝茶的齊欣斜了他一眼：“你小子什麼意思啊？”
“不是，就是想聽聽有什麼熱鬧。”李唐嬉皮笑臉道。
“熱鬧？”
齊欣放下茶杯，鼻子輕輕哼了一聲道：“確實挺熱鬧的，差點成了我的批鬥會。”
李唐頓時一驚，忙收斂臉上的笑意，關切道：“怎麼會這樣？”
齊欣嘆了口氣道：“今天有人提到國產片為什麼有市場沒票房？好傢伙，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在場的導演紛紛開始抨擊目前的電影發行制度，認為國產片沒票房很大程度上就是目前由於落後的發行制度造成的。還說什麼讓導演去搞發行，真窩囊。”
齊欣搖搖頭，作為總局負責電影製作、發行、放映、洗印、經濟運作的負責人，其實說到底只能起到業務上的指導作用，真正的權力有限。目前電影發行的主動權依舊掌握在各個地方電影公司的手裡。
而且更讓齊欣鬱悶的是他只是一個總局的處級小領導，但參加今天座談會的很多來自各大製片廠的老導演不光德高望重，還都是有級別的，處級甚至廳局級比比皆是。人家發牢騷，甚至把矛頭對準他，他也只能聽著。
“讓導演搞發行怎麼不行了？”
李唐幫著齊欣打抱不平道：“我看他們是高高在上慣了，說什麼電影發行制度要改革。沒錯，現在的電影發行制度確實要改革，但作為導演、製片方同樣也要改變思路。瞧瞧人家馮曉剛導演的電影為什麼能大賣？除了觀眾喜歡，更重要的是他們親力親為，全國各地的跑。包括今年大賣的那部《我的兄弟姐妹》，我聽說那位叫羅伊的老外製片人親自帶著複製在各地跑。我看呀，他們就是放不下架子，缺少主觀能動性，不會在自己身上尋找原因……”
不得不說，李唐這番話說到齊欣心坎裡去了，甚感熨帖。當然發行也有發行的問題，目前國內的發行模式依舊沿用計劃經濟時期的賣複製。而且各地影院的偷漏瞞報票房的情況非常嚴重。
這次從座談會為毛會提到發行問題呢，其實也並不是齊欣說的會上有人正好提到國產電影有市場卻沒有票房引發的，說到底是因為“狼來了”。
就在上個月中國入世的談判已經成功，將在今年十二月正式入世。而關於我國入世的五十四條承諾當中，有一條就是關於電影的。從明年開始將以分賬的形式引進至少二十部進口電影。
毫無疑問，這二十部電影肯定都是好萊塢大片，這對本就票房處境堪憂的國產電影無疑是雪上加霜，大家都在擔心拍出來的電影沒人看。
所以說這是個深層次的問題，也不是齊欣這樣的一個處級幹部能解決的。所以他儘管心裡很熨帖，但還是搖搖頭，岔開話題問道：“對了，小李，你們那部《第三個人》的票房現在多少了？”
“剛過八百萬。”
“喲，可以啊，都超過我們《押解的故事》了。”戈老爺子一聽率先驚訝道。
齊欣同樣很振奮，因為《第三個人》的上映和檔期就是他幫著協調的，站在工作的角度，《第三個人》賣的好，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份政績。
“能不能突破一千萬？”
李唐沉吟著搖搖頭道：“估計希望不大，眼下市場上高畫質的盜版碟已經出來了。”
齊欣一聽，頓時流露出失望之色。高畫質版的盜版碟一出，對於正在上映的電影來說，無疑是宣判了死刑。
其實《第三個人》的運氣還算好的，一開始上映的時候由於盜版的目標都集中在幾部大片上，畢竟盜版也是需要成本的，一些本就沒人看的文藝片盜版的數量不多。直到《第三個人》首周的票房出來，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衛星，這才引起盜版的注意，於是乎這幾天高畫質版的就出來了。
這個一點辦法都沒有，實在是這年頭盜版的犯罪成本太低，利潤太大，人家只要跟影院勾結，很容易就能拿到高畫質版的資源。
眼下李唐估摸著《第三個人》的上映最多還能撐一個星期，最後能有九百萬的票房算不錯了。
當然能有如此票房成績，一方面是電影質量，但更重要的還是電影上映之初他們一起宣傳路演跑出來的。
“能收回成本嗎？”
齊欣知道這部電影是李唐個人投資的，小兄弟人不錯，講義氣，說話又好聽，他自然要關心一下。
李唐搖搖頭，苦笑道：“肯定不夠，不光製片成本，還有宣傳發行的費用，估計能回收三分之二就算不錯了。”
按照目前的票房分成比例，製片方和發行方的分成比例是33%。雖然無論是宣傳還是發行都是李唐他們自己在跑，但發行方是上影廠包括廠標的費用，真正能落到李唐手裡估計只有三成，也就是說如果票房是九百萬的話，能拿到二百七十萬，堪堪夠製片成本，但複製、宣傳，包括路演的車馬費加起來還有小一百萬沒著落呢。
“那你們海外收益呢？”齊欣又問。
“我們籤的的代理合同，具體要等到年底結算時才能知道。”
這裡李唐打了個馬虎眼，其實按照目前MK2反饋過來的訊息，已經差不多能分四十萬美元，足夠收回成本，並且已經有了客觀的利潤。
齊欣看了他一眼，沉吟道：“這樣，回頭我幫你聯絡一下電影頻道，乾脆把你們這部片子的電視版權給收了。”
李唐頓時眼睛一亮，忙問道：“齊導，大概能賣多少？”
齊欣笑了笑道：“五十萬應該不成問題。”
李唐早就有這方面的想法，因為之前就聽說《押解的故事》近七百萬的票房加上賣給電影頻道的版權收入，足夠把製片成本抹平了。這在拍電影普遍虧本的大背景下，也是齊欣初次執導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
電影頻道雖說每年都有收購電影電視版權的指標，但也要憑關係的。齊欣和電影頻道的關係非常好，由他牽線搭橋，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然以他謹慎的性格也不會給出如此肯定的答覆，五十萬只有多不會少。
李唐頓時感激涕零道：“齊導，大恩不言謝！您賞臉，咱們吃頓海鮮大餐吧！”
齊欣還未開口，一旁的老戈馬上接話道：“這感情好，都說來寧波海鮮管夠，我正惦記這一口呢！”
李唐知道老戈這是幫自己敲邊，朝老頭感激地看了一眼。
果然齊欣爽快地笑道：“戈老師都發話了，那咱們就出發吧！”
……
“幹嘛呢，打你手機老是關機。”
李唐今晚喝的有點暈，沒辦法老戈太能喝了，一瓶五糧液跟玩似的，喝下去臉不紅心不跳的。也幸虧老頭有節制，要不然李唐就要捨命陪君子了。
回到房間摸出手機才發現沒電關機了，剛剛把充電插上，開了手機，小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手機沒電了。”
“你在哪兒呢？”
“剛回賓館，晚上和齊導、戈老爺子一起喝酒去了。”
“咦，你不是說參加完開幕式就回劇組的嘛？”
由於前世生長環境的關係，李唐最煩小胖這種追查自己行蹤的行為，這是個人隱私。加上又喝了點酒，於是不耐煩道：“計劃趕不上變化懂不懂？難道你還要早請示晚彙報啊？”
小胖很聰明，聽出他的語氣不善，馬上變換口吻笑道：“嘻嘻，只要你願意，我當然好咯！”
聽到她的語氣主動軟下來，李唐自然也不好發作，哼哼了兩聲，坐到沙發上，緩和道：“戲拍的怎麼樣？”
“也就那樣，剛剛開機還都在磨合階段。”
李唐聽出小胖明顯興致不高，便問道：“怎麼，出了什麼問題麼？”
“也不是說有什麼問題，就是跟何潤棟有點不合拍。”小胖道。
“怎麼不合拍了？說來聽聽。”
“哦，就是他吧，怎麼說呢，一點都不走心，拍對手戲時，我跟他的眼神是沒有交流的，這個真的是太不適應了……”
小胖在電話裡巴拉巴拉吐槽了一大通。
應該說她為了安心這個角色，她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不光人瘦了十幾斤，而且把劇本也吃透了，甚至現場都不用帶劇本，臺詞張口就來。
安心這個人物內心戲很足，尤其是跟三個男人的交往中，因為何潤棟的檔期緊，兩人的對手戲要先拍。但是對方明顯準備不足，或者說表演套路化。開心就哈哈大笑，生氣就大吼大叫，光有虛表，不走心。
這跟小胖自己剛出道時的狀態差不多，說白了就是沒演技，表演靠想象。而她如今在李老師的教導和培養下，逐漸走上了體驗派的路子。
體驗派是需要沉浸在人物中，需要跟對手有交流的，沒有交流不但不適應，還特別痛苦。這時她大概明白周結當時為什麼會跟她們這幫人格格不入，可能情況跟自己此時面臨的一模一樣，雞同鴨講，表演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聽完小胖的牢騷，李唐想了想又問：“導演怎麼說？”
“導演啥都沒說，不行就一遍一遍來唄。”
《玉觀音》的導演丁小黑是海閏的簽約導演，非科班出身，之前拍過一部《致命邂逅》，反響不錯，才得以執掌《玉觀音》的導筒。
說白了就是導演的權威不夠，鎮不住類似何潤棟這種大明星。
李唐想了想道：“既然你跟他沒有交流，就不要交流了。你就按照自己的節奏來演，對方跟不跟得上你的節奏是人家的事情。”
小胖沒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李老師居然會給出這樣的建議，不由道：“呃……你以前不是常說表演是需要配合的嘛，這樣行嗎？”
“沒事，你就管按照自己的節奏演。導演看得懂，只要他不說什麼，一起都OK！”
沒辦法，這兩天事情特別多，只能晚上碼字，今天來不及了，先發後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