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休息了一天的溫淺覺得好多了。
晚上她沒什麼食慾,想吃得清淡點。
熬了小米粥,特意給周時凜涼拌了豬耳朵,豬耳朵還是昨天買的,天熱放不住,再不吃就該壞了。
另外炒了個小蔥雞蛋,烙了蔥油餅。
周時凜的工資雖然沒有全部上交,每個月的生活費卻是一分不落,一個月三十塊錢,足夠兩人吃得很豐盛了。
做好後剛好六點半。
樓道里準時響起趙素琴的乾嚎聲,魔音繞耳似的,孩子活著的時候沒見她對孩子有多好,一朝沒了卻標榜起慈母心腸,唱戲一樣,也不知在演給誰看。
溫淺嘲諷地勾了勾唇。
可憐小招娣一條命,說沒就沒了。
部隊那邊有訊息傳過來說已經在河下游打撈屍體,只是一直沒有孩子的蹤影。
但願並不是真的落水,孩子只是藏起來了,或者是被好心人帶走了。
說不定過幾天就會送回來。
溫淺只能這樣祈禱,解下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站在樓道里吹了會兒風,散完身上的油煙味就準備回屋,一轉頭,正對上沈雪凝。
兩人四目相對。
沈雪凝眼皮紅腫,半邊臉腫著,上面印著巴掌印,髮絲凌亂,模樣狼狽不堪,哪還有平日裡的半分光鮮。
這是捱打了?
溫淺的目光悠悠從她臉上挪開,心裡暗暗罵了句活該,多行不義必自斃,人家都處心積慮毀她名聲、搶她男人了,要是同情心氾濫,自己就是大聖母了。
砰的一聲關上門。
留下沈雪凝獨自站在樓道,此刻,她不再掩飾自己心裡的怨毒,緊咬著唇,眼底的恨意越來越濃。
她恨。
恨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直到夜幕降臨,周時凜都沒有回來,往常他六點半就會回來,最遲不過七點,就算偶爾有事耽擱了也會託人往家裡傳個話。
今天卻是反常。
這都快八點了還沒回來。
溫淺不承認自己在擔心他,時不時開門出去看一看。
一直到八點半,大門口才出現一道高挺的身影,他的步子邁得很大,頎長的身軀在夜色的襯托下格外冷硬。
離得近了。
兩人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對上。
周時凜抬頭,盯著趴在欄杆上的溫淺,輕笑出聲:“等急了?”
“誰等你了。”
溫淺抿唇一笑,嘴角的梨渦平添了幾分甜蜜。
她轉身回屋,端著熱了一遍的飯菜放在桌上,剛進門的周時凜想要幫忙被一眼瞪地縮回了手。
“洗手。”
他嗯了一聲,轉身進衛生間。
往手上搓肥皂的時候,腦子裡莫名飄過一個念頭,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回來得再晚都有一盞燈亮著,有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有勤勞如小蜜蜂似的小媳婦。
一屋兩人。
三餐四季。
生活其實很簡單。
周時凜自覺參透了人生真諦,抬頭看向鏡子裡的人,嘴角上翹,眉眼飛揚……
飯後。
收拾好桌子,周時凜自動去洗碗,溫淺靠在門框上看他洗碗。
“你晚上怎麼回來晚了?”
“有點事耽擱了一會兒。”
他不細說,溫淺也沒細問,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敲響,拄著柺杖的沈邵文和頂著巴掌印的沈雪凝來了。
“周隊,我來帶我妹子道個歉。”
溫淺詫異地挑了挑眉,可真稀罕啊,太陽打東邊落下了,恨不得活撕了她的沈雪凝竟然會道歉,她也不說話,垂著眼擺弄自己的手指。
先看看這兄妹兩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吧。
周時凜也不說話,夫妻兩人格外有默契。
沈邵文有點尷尬。
他和周時凜不熟。
確切的來說是,周時凜這人不好相處。
平日裡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就算知道他背景深厚,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光瞅著他這張冰山似的臉,再多的心思也活絡不起來了。
他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周隊長,之前我妹子做了許多錯事,幸好沒有給溫同志的名譽造成影響,不然……不然她萬死難辭其咎!”
“我已經很嚴厲地批評了她,她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在你們家門口喝農藥的事情是她一時衝動,還要感謝溫同志及時灌了糞水救了我妹子一條命。”
“雪凝,說話啊,道歉!”
對著周時凜的冰山臉,沈邵文壓力很大。
竹筒倒豆子一樣將打了好幾遍的腹稿說完就拿眼去看沈雪凝,眼皮子抖得都快抽筋了的時候,沈雪凝才不情不願地開口。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尖,滿臉委屈。
“對……對不起。”
“不用了。”
沈雪凝詫異抬頭,正對上溫淺嘲弄的視線,她張了張嘴,心底隱隱升起一絲希望,難道溫淺良心發現,不忍心讓她難堪?
可下一秒願望就落空了。
溫淺嘴角噙著一抹笑,那笑容特別惡劣。
“有些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輕輕揭過的,沈雪凝,你做了什麼事心裡清楚,別以為掉幾滴鱷魚眼淚就能求得原諒,對於覬覦我男人的任何人,我都不會原諒。”
這話一出口。
沈邵文臉色漲紅。
沈雪凝滿眼憤恨。
周時凜則是眸光沉沉地盯著溫淺,眼底閃耀著深深淺淺的亮光,她說自己是她男人,一瞬間,心臟莫名痠軟,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微微盪漾開來。
看溫淺的目光就更柔和。
溫淺感覺到了,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喜歡一個人沒錯,喜歡上不該愛的人就是錯,沈雪凝,你說我壞話,毀我名聲,現在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要我原諒,做夢都沒這麼美!”
見溫淺態度堅決。
沈邵文實在是沒臉再待下去,他乾笑著轉身,拄著柺杖離開。
沈雪凝站在原地,心情複雜。
以前她一直在暗地裡仰望周時凜,現在直接被溫淺戳破自己的心思,反倒是豁出去了,她大著膽子看看向周時凜,綿綿情意無法掩藏。
“周隊長,我……”
喜歡你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周時凜冷冷打斷。
“破壞軍婚是犯法的,我很在乎我愛人,也很在乎我的家庭,更沒有換媳婦的打算,所以,沈同志,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收一收。”
“慢走,不送。”
沈雪凝如遭雷擊。
之前她還能抱有幻想,現在幻想被戳破,餘下的只有難堪。
她張了張嘴,終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等沈雪凝一走,溫淺矛頭一轉,直接對向了周時凜,斜睨了他一眼,涼涼道:“周隊長魅力挺大啊,勾得人家都為你喝農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