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助理下來後,把車開出去。
趕往的卻是去東區的方向。
江寧看著他那張帥氣又冷峻的臉,輕聲質問:“這是去別墅的路,你帶我去那做什麼?”
“那不是你的家嗎。”周敬生話說得理所應當:“既然有家,就沒有必要住酒店。”
坐在男人車上,她有種跳腳跳不得,下車下不來的堵心。
其實在六年裡,江寧都比較聽話。
從未跟他爭執得這般面紅耳赤。
大概是脫離那層關係,沒了束縛。
她說話也變得有些肆無忌憚。
車開到東區別墅時,已經很晚了。
這邊環境幽靜得,如是世外桃源,周敬生的眼光底氣向來都不錯,江寧以前來過一次,她就徹底喜歡上這地方。
也正是那一次她說喜歡,周敬生就再也沒帶她回過家。
每次解決需求,都是在酒店。
一路上過來,她人都好端端的。
剛到下車的點上,忽然胃裡翻江倒海,嘔意湧動。
江寧單手扶住車門,緩慢的挪步下車。
“嘔……”
她抱著樹杆,連吐了四五口。
滿口的苦澀酸勁,衝得她面目緋紅不堪。
那種勁頭七分是酒,剩下三分像是身體機能的排斥反應所導致。
僅剩的那點理智,江寧也不打算維持了,蹲下身把臉趴在膝蓋邊吐,她以前習慣性的在他面前維持矜持,不曾有過失美感的模樣。
一道黑影沉沉壓下,籠罩過來。
“怎麼回事?”
“反胃。”
“反胃反成這樣?”
許是他口吻過於敏感多疑了些,也是在一剎那間,江寧心底咯噔一聲。
她努力的回想,那晚在周家東院,他明明是做了措施的。
但這種東西真的不是萬全之策。
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江寧努力繃緊牙根,控制住情緒,她扶著樹幹一點點站直腳跟。
周敬生看她的眼神,盡透揣摩。
扯著袖子抹了把嘴角,聲音含糊:“我一直胃不好,反胃很正常,再者說我體質還沒好到那種份上,一兩次就能中。”
周敬生連扶都沒扶她一下。
“有空去醫院做個檢查。”
他還是不信。
江寧吐得很虛,有氣無力的問他:“周敬生,要是真有了呢?”
她這話,猶如是在周敬生忍耐極限上赤腳蹦迪。
他磨了磨牙根,下頜處的線條無比清晰。
若不是江寧跟了他六年,她真看不出他一面平靜的眼底下,是極深的嚴肅諷刺。
好半晌,周敬生:“有了就去打掉。”
江寧下巴微揚,一臉認真:“好啊!反正我也不是那麼想生孩子。”
她覺得今晚自己一定是喝得腦子壞掉了。
才會跟他掰扯這些有的沒的。
但也確實只有喝醉後,江寧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愛他多深,有多想念。
她不表現給任何人知道,都爛在心裡。
張助理把她扶進屋裡。
這邊的別墅從開始倒騰,到現在能住進來,她這是頭一次過來打住。
“江小姐,你洗個澡早點休息。”
蔣阮客氣溫和的關心她。
連個外人都會關心,他卻是半個字都不曾。
周敬生對她最溫柔的話,大概就是在床上捧著她的臉,逼問她想不想他。
一開始,江寧喜歡逗弄他,故意說著不想。
被周敬生狠狠弄過幾次後,她不敢了,每次都黏黏的說想得不行。
那時候她才知道,這個男人的佔有慾是有多重。
哪怕是他家的一花一草,都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可如今想想,他能讓她嫁給周巡,是真的想跟餘姿莘結婚的。
越想她就越覺得心痛。
大半夜,江寧撐著眼發呆的盯天花板,明明眼皮發沉,卻沒有半分睏意。
鄒俏的電話打過來。
她在手機那頭話音不準的嘟囔:“寧寧,到家沒……他,那個老男人……沒把你怎麼著吧?”
說完,鄒俏就吐了,在連線中吐得翻天覆地,氣喘吁吁。
好半晌,江寧才提聲道:“吐成這樣,你吃顆藥吧!”
後來是怎麼結束通話電話的,她都忘了。
隱約記得鄒俏在裡頭罵了幾句髒話,都是罵周敬生的,聽著聽著她就睡了過去。
……
翌日早上八點。
床頭的鬧鐘響得有些不近人情,震耳欲聾。
江寧伸手拍了下,把鬧鈴按掉。
下一秒,緊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整個大腦都是嗡嗡狀,翻身去抓手機,蔣阮叫她:“江小姐,我是蔣秘書,周總在樓下等你。”
腦子有兩秒的宕機。
“做什麼?”
三個字不冷不熱。
蔣阮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周總說不放心你,想親自過來帶你去趟醫院檢查一下。”
一股無名火,瞬間竄到頭頂。
江寧嗤笑,眼眸低垂望著自己皙白雪嫩的腳尖:“好,我馬上下來。”
看來昨晚的話,他當真了。
嘴上說著馬上,她卻在故意耗時間。
江寧赤腳跑到二樓陽臺邊去瞧。
門口大榕樹下,停靠一輛黑色的轎車,車身線條無比流暢,商務款的高配賓士,在這種風雪中顯得格外的高貴典雅。
想起來,她跟周敬生六年裡,每次的約會都是她先到。
且每次他都遲到。
車廂裡氛圍靜謐到針落可聞。
周敬生抬眸看了下腕錶,距離上一通電話,已經過去二十分鐘。
別墅大門卻依舊沒有絲毫動靜。
按照江寧的收拾洗漱速度,二十分鐘是足夠的。
他意識到,是她在故意磨蹭他。
他也終於看清楚江寧,她並不如她表面那般文靜乖巧,她渾身都長滿了刺,並且隨時準備刺傷他。
“再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