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國易言

第一百八十四章 留有餘地

次日中午,元驍再次找到了李鄴,這次他們沒有在之前的三元酒館,而是換了一家有檔次的酒樓,他們在二樓靠窗處坐下,李鄴點了幾個酒和一壺酒。

元驍沉吟一下道:“我祖父願意合作,我們該怎麼做?”

李鄴淡淡笑道:“一個官員最重要的是德行,如果德行有虧,他就沒有資格位居高位,這個德行不僅僅是自己,也包括家人,如果宇文嗣武的惡行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那麼宇文靖就沒法上位。”

元驍冷哼一聲,“他做得惡行罄竹難書,死在他手上的無辜者就不下三十人了。”

說著,元驍將一本事先準備好的冊子放在桌上推給李鄴,“這些都是他作惡的詳細資料,不瞞你說,我平時就有收集,就是害怕被他拖累。”

李鄴心中冷笑,這個元驍還真是有心機,宇文嗣武有這樣的朋友,也算是他的報應吧!

他翻了翻冊子,基本都是底層百姓被宇文嗣武殘害的事件,這種刑事案子其實影響不大,最多宇文嗣武難逃罪責。

而對於宇文靖,他只要寫一封斷絕祖孫關係的宣告就揭過了,最多宇文嗣武的父親擔點責任,但影響不到相國之位。

用祖父的話說,就是裡子還能兜住,影響不到面子。

李鄴沉吟一下道:“我還想要一些重量級別的東西,如果全部是平頭小民的刑事案件,震撼不大。”

元驍緩緩道:“還有一件事,是他自己吹噓的,他在夜間當值時,和幾個宮妃有染,具體情況,他的上司應該知道。”

居然和宮妃有染,這個訊息很震撼,李鄴連忙問道:“他的上司是誰?”

“勳衛直長崔家駒!”

這個混蛋還真是沒用底線,居然敢搞皇帝的女人,真要作死了,李鄴見元驍欲言又止,便知道他還有秘密。

“元兄,狼若不打死,一旦反噬,後果會很嚴重。”

元驍明白李鄴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宇文嗣武去年隨口說的,我們神龍黨在一起閒聊,說想搞點兵器,他就說他家莊園內有各種各樣兵器,長矛就有上千支,弩箭也有幾百具,盔甲也有。”

這個真是大問題了,只是李鄴有點奇怪,宇文家族囤積兵器做什麼?

一轉念,李鄴忽然想起了當初裴旻說的話,天下大亂的跡象已出現,河東、河北很多大家族都在做準備了。

宇文家族肯定也是在準備天下大亂時自保,但很多事情不是別人能做,它就能做的,裴家可以囤積兵器防匪,朝廷不會追究,但宇文家族是北周皇族啊!

他們準備兵器意味著什麼?和別的家族能一樣嗎?

想到這,李鄴急問道:“莊園在哪裡?”

“在河東晉州臨汾縣。”

李鄴點點頭,“剩下的事情我來做,你就不用管了,這件事絕不會把元家扯進來。”

元驍苦笑一聲,雖然不說,但宇文靖肯定能猜到和元家有關。

就在李鄴和元驍在談具體合作時,在緊靠大明宮光宅坊的安然居大酒樓內,李林甫也在請張均一起用午餐。

張均心中有些忐忑,因為父親的緣故,他這些年始終和李林甫保持距離,就算是遇到也只談公事,李林甫單獨請自己吃飯,還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

其實張均已經隱隱猜到是什麼事情了,孫濟良案,一定是,他替楊家做了一次惡人,讓自己在太學讀書的小兒子張巖邀請李鄴赴宴,極為湊巧地發生了孫濟良案。

不過張均對楊家也十分不滿,這麼簡單的案子,居然在最關鍵的證據上搞砸了,最後李林甫扳不倒,還惹一身騷,這不,李林甫找上自己了。

張均也打定了注意,不管李林甫怎麼說,自己堅決不承認就是了。

李林甫笑呵呵道:“聽說張尚書昨晚又被趕去書房了?”

張均也是出了名的懼內,他妻子是出身關隴元氏,不是元素這一房,但也是豪門權貴之女,十分強勢,給張均生了三個兒子,加上張均是文人,性格稍微文弱,懼內也很正常。

張均臉一紅,有些不悅道:“這種無中生有的傳言,相國不要相信,也不要去聽它,它會影響相國處理國家大事。”

張均言外之意就是說,你是堂堂的宰相,管別人的家事做什麼?

李林甫依舊笑眯眯道:“估計是伱保密沒做好,讓夫人知道了永達坊之事。”

張均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永達坊養的外婦已經有好幾年了,一直很隱秘,李林甫怎麼會知道?

“這這可從何說起。”

李林甫呵呵大笑,張均十分難堪,心中驚疑不定,他顧不上吃飯,連忙藉口家裡有事,告辭走了。

李林甫負手走到窗前,望著張均馬車走遠,他的笑容變冷了,自己的路已經給他鋪好,他若不肯走,那就別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這時,心腹侍衛王寬在雅室門口道:“啟稟相爺,三十八郎來了,說有急事!”

李林甫中午呆在安然居大酒樓,其實就是在等孫子李鄴的訊息,他也很著急,他感覺今明兩天聖上就要宣佈人選了。

一旦聖上宣佈了再去對付宇文靖,那就等於是打聖上的臉,就算扳倒了宇文靖,但也會同樣會觸怒天子,自己的相位難保。

他必須要趕在聖上宣佈之前出擊。

李林甫點點頭,“讓他進來!”

李鄴快步走進來,行禮參拜,李林甫連忙道:“不要多禮了,快過來坐下。”

李鄴坐下,李林甫便期待地問道:“怎麼樣,元驍給了嗎?”

李鄴點點頭,從懷中取出冊子遞給祖父,李林甫頓時鬆了口氣,連忙接過冊子細看。

匆匆看了一遍,他的眉頭又漸漸鎖了起來,這些事件雖然惡劣,最多是官府處理,還到不了驚動天子的地步,說白了就是力度還不夠。

“就這些?”

李鄴連忙欠身道:“還有兩個口述的重大事件!”

“你說!”

李鄴緩緩道:“元驍說,宇文嗣武在當侍衛期間,可能和宮妃有染!”

李林甫的眼睛一下眯了起來,這可是大事件,他追問道:“可有證據?”

“具體情況元驍也不知,但他告訴我,宇文嗣武的上司勳衛直長崔家駒知情。”

有知情者就好辦,李林甫心中記下了崔家駒這個名字。

他又問道:“還有一個重大事件呢?”

“還有一個重大事件是宇文家族的莊園記憶體放有大量兵器!”

李林甫精神一振,這個情報有價值,宇文家族是什麼人,北周皇族後人,他們私下儲藏兵器,麻煩可不是一般大。

“宇文家族有好幾個莊園,是哪一個?”

“元驍說是河東臨汾那個!”

李林甫沉思片刻,終於想起來了,河東的金鹿莊園,確實是位於臨汾。

李鄴又小心翼翼道:“祖父,我們是否可以派人去臨汾,給莊園裡添點什麼東西,比如和北周皇族有關的東西。”

李林甫搖了搖頭,“你這個建議就叫畫蛇添足,聖上了解宇文家族,知道他們不會謀反,連這點知人之明就沒有,還會用他為相國?儲存兵器肯定是別的原因,可無論如何,儲存兵器就是犯忌,犯忌雖然不等於造反,但一樣足以讓聖上否決宇文靖的升相之路。”

李林甫又對李鄴語重心長道:“你要記住了,官場鬥爭要掌握一個度,要在灰色地帶來回擺動,不能過於白,也不能過於黑,一定要給上位者留有餘地,不給上位者留餘地,那上位者一定會從你的利益中狠狠摳出一塊,作為迴旋餘地,明白了嗎?”

“孫兒明白了!”

李林甫笑道:“你真的明白了?那我考考你,孫濟良案中,關於你的證據方面,為什麼會留下兩個重大紕漏?”

李鄴略一思索,腦海電光石火般閃過了祖父的話,“難道這就是上位者留下的餘地?”

李林甫點點頭,“透過這個案子,你要看懂上位者的政治手腕,他只是為了警告我,逼我妥協,所以必須要留下案件迴轉的餘地,同時也留下了楊銛辦事不力的把柄。”

李鄴長長嘆一口氣,“我知道了,給楊家出謀劃策的幕僚,其實早就被上位者控制了,楊家只是上位者的一把刀,他必須要控制好這把刀的力度。”

李林甫豎起大拇指,“能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本章完)

人氣小說推薦More+

清末1895看觀你好
清末1895看觀你好
清末民初,架空歷史,世間昏昏,眾生悶悶。 一吐所想,看者有思,觀者有得,我之幸甚。 不喜歡論戰,但寫出來自然是願意有所交流的,只是三言兩語間很難說清楚什麼。為此,我寫了二十來萬字,訴說思緒,得失,如果有同道,寫本書出來就好了。 心念一起,買臺二手筆記本,在出租屋四個星期不到,書就寫完了,寫時只覺思潮如湧。 完了一邊放鬆心情,一邊修改,一邊找網站發表。 沒想到還挺坎坷,在大網站前三章開書稽核都過不去
螻蟻觀星
都打到長安了,你管這叫小兵?
都打到長安了,你管這叫小兵?
穿越架空歷史,成為在沙洲的一名府兵。 本來想本本分分的生活,奈何親族吃絕戶。 親族想讓他死。 流氓紈絝想讓他死。 南邊的吐蕃賊也對他恨之入骨。 天下英雄亦是如此。 趙莽很慌,但卻不完全慌。 既然都不想讓他好好活,那就掀桌子別幹了。 以小兵起步,以沙洲為根基,一路橫衝直撞,從沙洲到蘭州,從地方到朝堂,從邊關到嶺南,留下赫赫威名。 當所有人反應過來時,發現他追隨者名將如雲,手握百萬雄師,自立為王。
櫻煌
女主她總被強取豪奪
女主她總被強取豪奪
姜姜這輩子救過兩個男人。 第一個男人是沈瀾。 當時他躺在路邊,被打得渾身是傷,瀕臨氣絕。 她好心醫治他並照顧他十幾日,他卻對她說:“你會後悔的。” 後來,姜姜確實後悔了。 沈瀾害她家破人亡。 第二個男人,是太傅府的五公子徐慕白,他因幼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雙腿殘疾,性情孤戾。 姜姜隱姓埋名進了太傅府,成了他的丫鬟,對他雙腿殘疾之症頗感興趣,日日照顧。 不多久,沈瀾發現了姜姜的蹤跡,姜姜只好再次逃跑。
七里馬
枕劍匣
枕劍匣
【正文即將完結啦,wb@言言夫卡如是說】 謝晏兮為凝辛夷擋過三劍。 第一劍為博她信。 第二劍為贏她真心。 唯獨第三劍,毫無算計,無關利益,只剩下讓他自己都惶然的本能。 可那個時候,她已經不信他,也沒有真心了。 凝辛夷X謝晏兮 倘若這天下,一定要有人至情至性,至真至純,為這黑白不分的世間,為這妖魔橫行的人間,斬出一道乾坤朗朗的大道。 那個人,為何不能是我。 - 本文要點: ·我流懸疑志怪向捉妖文,一
言言夫卡
曾聽舊時雨
曾聽舊時雨
【年上管教+偏執強取+先婚後愛】 鎮北大將軍的么女岑聽南,是上京城各色花枝中最明豔嬌縱那株。 以至於那位傳聞中冷情冷麵的左相大人求娶上門時,並未有人覺得不妥。 所有人都認定他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雙。 可岑聽南聽了卻笑,脆生生道:“世人都道他狠戾冷漠,不敢惹他。我卻只見得到他古板無趣,我才不嫁。” 誰料後來父兄遭人陷害戰死沙場,她就這樣死在自己十八歲生辰前夕的流放路上。 再睜眼,岑聽南重回十六歲
嶼嵐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