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雖然不想再惹是生非,但張小胖告訴他真相後,一根釘子就刺進了他心中。
如果只是打架受傷,傷好後也就罷了,偏偏對方用了卑鄙的手段陷害他,李鄴咽不下這口氣。
但裴三娘無論如何不准他再去招惹那群富家子弟,那群富家子弟太卑鄙、太狡猾,兒子不是他們的對手,遲早會被他們害死。
裴三娘每天上午出診,下午就趕回來配製膏藥,同時也看著兒子,李鄴一點機會都沒有。
沒有機會,那隻能等待機會。
另一方面,李鄴對自己的前身也充滿了好奇,自從他發現自己出手非同尋常後,他便不斷探究自己的潛力。
這天上午,木大娘一邊給他縫補衣服,嘴裡嘮叨他的童年往事,李鄴托腮坐在一旁,聽得很專注。
“你從半歲開始,你娘就用草藥給你泡澡,我說孩子太小了,承受不住虎狼之藥,她就不聽,你沒被她折騰死,是你命大。”
李鄴笑道:“草藥泡澡有什麼好處嗎?”
“你娘說得神奇,說是她的家傳秘方,能洗髓易筋,我覺得沒有她說的那樣誇張,最多是夏天不怕熱,冬天不怕冷,身體健壯,不容易生病,我就看到這些。”
難怪自己只穿薄薄一件單衣也不覺得冷,這是哪家的秘方啊!
李鄴很想問唐朝母親的身世,但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他發現只要問唐朝父親或者唐朝母親的事情,木大娘就會找藉口離開。
李鄴只好繼續剛才的話題,“我還練了什麼武藝?”
“你練得多了,很雜,總是堅持不了不久就放棄了,我不是說你,你娘沒耐心,不過有一種練習,你從四歲一直堅持到現在。”
“是什麼?”
“你兩歲的時候,你娘就教你套圈圈,地上放幾個小木偶,你站在幾尺外扔竹圈,套中了,你娘就會獎勵你一個小點心。”
李鄴無語了,這是在訓狗嗎?還是準備讓自己長大後襬個地攤?
木大娘笑了笑又繼續道:“四歲那年,你娘帶你去看打馬球,你忽然對打馬球有了濃厚的興趣,自己捏個泥球,拿根木棍擊球,打了幾天,居然能一竿子把泥球打進一丈外牆上的小洞裡,你娘說你有天賦,就開始訓練你打球,訓練你三個月,她沒有耐心了,但你自己卻一直堅持下來。”
“我一直堅持到現在?”李鄴很驚訝,堅持苦練馬球十年,怎麼辦到的?
木大娘放下衣服,神秘一笑,“我給你看樣東西!”
她彎腰從床榻下拖出一口破舊的木箱子,上面全是灰塵。
木大娘吹一下灰塵,笑道:“這都是我替你收集起來的。”
“是什麼?”李鄴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木大娘開啟箱子,裡面竟然是長長短短二十幾根木棍,很多都斷裂了。
“這根就是你第一次打泥球用的木棍!”
木大娘拾起一根短小的木棍笑道:“那時你才一點點大,就拿著這根小木棍在院子打球。”
“所有的都是?”
“都是你用過的,一根不少,大娘都給你收集起來了。”
望著一箱子二十幾根木棍,李鄴眼睛溼潤了,這哪裡是木棍,分明是一個老人對自己滿腔的慈愛。
……….
前世的數理化,語文歷史地理,現在對他還沒有用,背幾首唐詩宋詞也不可能轟動長安。
一個貧民窟長大的窮孩子,只讀了一年書,會寫出驚世駭俗的文學作品?誰會相信?
相反,莽撞表現自己只會讓他陷入危險境地,成為權貴的獵物。
務實是才生存之道,他要融入唐朝,適應這個時代,而不是這個時代來適應他。
一連幾天李鄴都在進行各種練習,瞭解自己,他發現自己的武藝其實很平常,可能就練過幾招三腳貓的功夫,但他卻有異常強大的天賦,主要是力量、速度和敏銳。
他可以輕鬆舉起近兩百斤的重物,就算是強壯的成年人也未必辦得到,正是他力量遠遠超過同齡人,加上他皮肉粗糙堅固,特別能捱揍,才能成為街坊少年中的打架之王。
另外他反應也極為敏銳,速度疾快,這一點是他在茅廁裡發現的,他竟然可以用食指和拇指倏地捏住從眼前飛掠而過的蒼蠅,百發百中,儘管有點噁心。
當然,這和他十年來苦練打馬球有絕對關係,還有就是他從小泡藥浴,或許真有想不到的奇效。
這天晚上,李鄴在院牆上點了一炷香,他站在院子裡對角另一邊,相距約兩丈,他手中持馬球杆,唐朝馬球杆像極了後世的曲棍球杆。
但地上不是馬球,而是一顆麻雀蛋大小的石丸,李鄴心沉靜如水,腦海裡一片空明,他揮杆打去,‘啪!’球杆精準擊中了地上的石丸,石丸閃電般飛射出去,牆上燃燒的香火頭驀地消失了。
“厲害!”他心中忍不住誇讚自己。
李鄴又取來一顆石丸,這一次他改變了目標,揮杆去擊打旁邊的一棵小樹樹幹,但石丸從樹幹旁邊掠過,足足相差了三十厘米。
李鄴愣住了,自己能打中香頭火,卻打不中比它大幾十倍的樹幹,為什麼?
李鄴閉眼回想自己打香頭火時的經過,他想起來了,打香頭火那一瞬間,他似乎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能控制住力道和準頭。
但打樹幹時,這種控制感覺就消失了。
他又找了一些石子,重新進行試驗,一連打了十次香頭,其中有三次他找到了那種感覺,打中了香頭,其它七次都打空了。
他知道不能著急,需要時間來慢慢掌控它。
……..
一晃又過去了十天,李鄴每天都在苦練,一天練習幾百次。
隨著時間推移,那種控制力道和準頭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控制它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甚至不練習時他也能找到那種感覺。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成功了。
“老胖,拋高一點!”
張小胖將兩塊幹泥一前一後拋向空中,李鄴揮杆擊打石塊,這一次,那種感覺居然自己出來了,不需要他刻意去尋找。
那是一種多麼精妙的控制力,他完全控制住了揮杆的力道和方向,小石塊閃電般飛射出去,‘啪!啪!’在空中將兩塊幹泥擊得粉碎。
“你已經練了快兩個時辰了,每發都能擊中,難道還不夠嗎?”張小胖著實累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鄴沒有回答,他像石雕一樣站在那裡,用內心細細品悟出手那一瞬間的奇妙感覺,李鄴前身苦練了十年的成果,現在終於被他融合了,他掌握了那種控制力。
一隻麻雀落在大樹上,它忽然振翅飛起,從李鄴頭頂上掠過,李鄴掂了掂手中的石丸,猛地向天空甩去,飛掠而過的麻雀哀鳴一聲,倏然落下。
沒錯!就是這種對準頭和力道控制,不管是打馬球,用彈弓,還徒手拋射石頭,他都能找到這種感覺。
張小胖卻驚得跳了起來,“哇!你居然還有飛石打物的本事,什麼時候學會的?”
李鄴一怔,“難道我以前沒有打中過嗎?”
“哪裡有啊!你吹噓自己會打馬球,我們讓你露一手,你根本就打不中,更別說打鳥了。”
張小胖的話讓李鄴忽然意識到,極有可能他的前身也沒有能掌握這種精準控制力,只是靠一種本能。
如果是這樣,那他的前身打香頭火應該也是時準時不準。
也就是說,自己不僅融合了前身十年的苦練,而且還超越了他。
接下來幾天,李鄴繼續不斷鞏固這種精妙的控制力,徹底掌控它,隨心所欲的使用它。
……….
在貧民區開醫館收入很微薄,貧民看一次病也就負擔得起十文二十文錢,但長安的藥材卻很貴,如果買藥材製作膏藥,裴三孃的醫館早就倒閉了。
為了生活,裴三娘只能自己去城外採草藥,節省了藥材成本,以前都是兒子陪她去,但為了讓兒子康復得更好一點,這一次她決定自己去採藥。
一去就要兩天,李鄴的機會終於來了。
傍晚時分,李鄴帶著張小胖、小黃毛和烏雞郎三名小弟來到了馬球場,張小胖還準備拿一根鐵棍,被李鄴制止住了,對方敢用鐵棍是因為事先簽訂了認賭服輸協議。
如果沒有這份協議,一鐵棍打上去,官司就跑不掉了。
況且,李鄴壓根就沒想和對方打架,他是要找回場子,但不一定非要動武。
馬球場比後世的足球場略小一點,兩邊各豎一塊木板,上面掏了一個排球大小的洞,在騎馬奔跑中,馬球手將球打進對方球洞裡,就算得一分。
一支馬球隊由五人組成,馬球場上,五名富家子弟正在騎馬奔跑,練習打馬球,周圍還幾名他們的僕人。
為首是一名瘦高個年輕人,約十六七歲,他叫麻金松,家在對面待賢坊,實際上他們五人都是待賢坊的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不一定是權貴子弟,有可能是大商人、有產人家、大店掌櫃,或者依附權貴的大管事等等。
這時,麻金松忽然勒住馬匹,驚訝地望著走上球場的幾名冤家對頭。
“這混蛋居然沒事,不是說他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