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少陵拔出劍,怒吼一聲:“保護王妃!所有不想死的,全都撤退!”
“什麼王妃?”
“哪來的王妃?新皇上位之後不是還未封王嗎?”
“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啊?”
瞿少陵的人出動,百姓瞬間就被格擋在外,不論手裡有什麼都被收繳一空,再也扔不出來。
而卿酒酒從沈確懷裡鑽出來,看見他髮絲上粘著的雞蛋粘液,不由在如此緊張的場景裡笑了一聲。
原本對身上的狼狽嫌棄的要命的沈確,在看見她笑容的那一刻,莫名怔了怔。
而後他衝趙康靖直接道:“那些被你們擄走的少女,都藏在知州府吧?”
他的話擲地有聲,幾乎讓爭吵不休的百姓聽聞後,全都怔愣地看向趙康靖。
這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訊息?
趙康靖,擄人?
瞿少陵的人進去又出來,速度很快,但是並沒有好訊息:“少將軍,找不到人。”
“確實沒在府內見到人。”
瞿少陵臉色一變,看向卿酒酒。
剛剛說完趙康靖的罪行,卻什麼也搜不出來,難不成真是想錯了?
沈確道:“水井呢?有沒有屍體?”
“打撈過了,不見任何痕跡。”
瞿少陵眉頭皺的的越發緊。
只有卿酒酒定定看向趙康靖,對方卻一派冷靜,本著一個被冤枉的表情,與卿酒酒兩相對峙著。
他似乎很篤定卿酒酒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直到卿酒酒說出一句話:“帶人去監牢,將所有的女犯人都帶出來。”
趙康靖的臉色這才一變,他原本老實敦厚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你想幹什麼?”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做了就有痕跡,不會存在抓不到的採花賊,也沒有無故消失的少女,金陵城中人人自危的場面,不過是你這幾年刻意引導的結果,趙大人,我要是沒有猜錯,你們總有沒有來的及脫手出去的姑娘吧?”
一道雷接著一道雷。
紛亂的百姓們漸漸都安靜下來,將原本對卿酒酒的憤怒,都轉為懷疑看向趙康靖。
這是他們金陵的父母官。
他為他們窮盡心血,當年承安王還在的時候,對他也是多有重用。
少女失蹤案,他嘔心瀝血,處處上訪尋求朝廷的幫助。
是朝廷無能不是麼?
為什麼現在會說,這件事與他有關?
那麼多失蹤的姑娘,大都如花似玉,她們都去了哪裡?
難不成當真一直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麼?
瞿少陵的人這次去的久了一些,中途空擋,卿酒酒問了些別的。
“這次鼠疫的事,你連發三道急奏到燕京,是因為你覺得,新皇年幼,為了做出政績,在災銀上定然不會虧待,你是衝著錢去的,卻沒想到我會跟來,對不對?”
趙康靖陰沉地看著她。
“若是隻有魏徵和秦商兩位大人在,他們只會對城內少女失蹤之事起疑,但他們到底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刑部的,不會糾結查案,只會回朝後稟報,而你在朝廷有人,那人主涉金陵案,這幾年金陵的事都是他在負責,你們裡應外合,案子查的怎麼樣任由你們說,辦的不好,百姓也只會罵朝廷誒能,而這些聲音,你篤定傳不到皇帝的耳朵裡去。”
“所以你的人在朝廷官職不低,他能疏通監察部,也能打點大理寺,起碼二品以上吧?”
卿酒酒越說,趙康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路上追殺我的人也是,我想不通有什麼人會專門針對我而來,後來明白了,你一開始就從你背後那人裡得知我出來了,所以儘管我隱瞞身份,你依然篤定我就是承安王妃,因為我與新皇的關係,你們知道我會管這件事,所以一路追殺。”
“我那時候就懷疑過,為什麼你們殺人不成,卻也不搶個災銀,是因為你們知道,銀子早晚會輕點入庫,一旦入了金陵的賬,還不是看趙大人你怎麼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哼,承安王妃斷案靠猜的?”趙康靖不屑的冷哼。
但是從眼神看,明顯已經慌了。
卿酒酒不在乎他的嘲諷:“當然會一一查清楚,這些年你一五一十,透過販賣也好,非法侵佔姑娘清白也好,只要你做過的,本王妃一定要你一點一點還回來。”
瞿少陵的人再出來,帶著二十幾個監牢裡的女人。
不過這些人大多蓬頭垢面,手上戴著枷鎖。
似乎是被關久了,一見光,個個都瑟瑟發抖。
“王妃,已經對過案本,這些女犯都是記錄在案。”瞿少陵將案本奉上。
“若是當中真有假犯人,案本定然也是假的。”
卿酒酒沒接,反而是一個個捏著女犯的下巴,強迫她們仰起頭。
等全都看完,她手指出三個看上去年輕一些的:“這幾個姑娘顯然被藥物控制,眼神空洞,把她們帶出列。”
幾個姑娘被帶到百姓面前,一個個被撩起頭髮。
儘管眼神迷離,可是她們的面容都沒有受損。
百姓群裡先是嘰嘰喳喳,而後就如同看見了恐怖的事情。
“右邊那個是、是吳家的三丫頭,半月前失蹤的那個!”
“中間那個是迎風樓的蔡掌櫃,她不是剛成婚不久嗎!難怪這些日子都不見人,她夫君還說她回雙溪孃家了!”
“閨女,閨女!”一個老漢衝出來,抱住左邊那個:“這是我閨女啊!”
難怪怎麼找都沒有,難怪掘地三尺都查不到送出城的痕跡。
原來,原來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畜生!我們一直信任知州府,結果你們竟然才是餓狼!”
“趙康靖畜生!竟然為了錢,竟然是為了錢!”
忍了許久的百姓再忍不住,將原本要扔卿酒酒他們的菜肉都扔向了趙康靖。
趙康靖很快滿身泥濘,但是他緊閉雙唇,一字不說。
原本是個仁義愛民的郡守,此刻卻成了討伐的物件。
“你背後的人是誰其實很好查,但是你現在說出來,從前那些女子的下落,或許可以從寬處理。”
趙康靖冷冷看著卿酒酒,竟然啐了一聲。
沈確突然問:“你老孃今年七十了吧?”
趙康靖猛地睜開眼。
卿酒酒看了沈確一眼,道:“老人家上了年紀應當經受不住打擊,不知道趙大人的母親知不知道你參與了此事?”
從趙康靖的反應來看,他被戳了軟肋:“你們有什麼衝我來!”
......
事情一直到辰時末才算告一段落。
瞿少陵的人接管了案子,等朝廷的人到了再嚴查審理。
這件事轟動巨大,記錄在案的失蹤少女多達二百餘個。
而這些年金陵從朝廷‘坑’來的災銀更是不計其數。
這一日波折動盪,卿酒酒看完那個名單,許久沒有出聲。
長達三年,二百多個人,那些已經無所蹤的女子大機率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遭受了侮辱。
就算找回來,也未必還如從前。
瞿少陵要派人送卿酒酒回宅子,她拒絕了。
從知州府一路走回去不算遠。
到了一處河堤旁,卿酒酒忽然邁步下階,蹲在了平日百姓洗衣洗菜的河岸邊。
沈確想跟上去,想了想又停在了原地,抱臂在階上看著。
卿酒酒洗了個什麼,過了一會泠泠水聲下,她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