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酒酒知道秦商那種老古板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而魏徵這人圓滑,心裡就算想過也不會這麼說。
那就只剩下沈確在胡謅的可能。
她嫣然一笑:“是麼?還說什麼了?”
說了一通之乎者也沒有營養的,沈確當然不可能一一闡述,只是被卿酒酒那個笑容晃了眼。
他怔了怔而後說:“說你影響承安王清譽。”
“他有什麼清譽,”卿酒酒嗤笑:“他就算有清譽也早在多年以前敗光了,我清譽有損還差不多。”
聽上去對季時宴怨氣頗大。
沈確頓了頓:“你很恨他?”
“什麼?”
一直以為沈確這種人對萬事都是漠不關心的,做事情看心情。
但是剛才那句‘亂搞’這種玩笑話他居然會說,還會問卿酒酒是不是恨季時宴。
這確實超出了卿酒酒對他的瞭解。
但是緊接著,沈確又說:“不能說當我沒問。”
“沒不能說,”卿酒酒只是一下被問懵了而已。
如果回到一年多以前,她其實很輕易就會點頭,說:“是啊,我可恨這個男人了。”
但是日子過久了,想起當初還是會覺得季時宴如同魔鬼,但是對他的憤怒倒是說不上來了。
她覺得沈確未必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於是簡單回答:“不恨了吧。”
別的就沒有再說,而是從床榻裡勻出一床被子和一個枕頭。
雖然說睡一屋,但是也不可能真是同床共枕,他們在這兒現在在這兒,宅子裡的下人說不好有沒有被趙康靖換過,方才出去的那個也說不準是去幹什麼。
宅子裡危機四伏,也不得不提高警惕。
卿酒酒能感覺沈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沒聽她說話。
如果不是他問起,卿酒酒關於季時宴掉入萬人坑前的細節都約莫要忘記了。
不是故意忘記,只是不敢去回想。
她那時候不知道季時宴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所以當他毫不猶豫撲向坑底的時候,卿酒酒說不出什麼感覺。
季時宴那時候說,讓她記得恨他。
但其實經歷的太多,死的人太多之後,她也確實沒有覺得自己還恨季時宴。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想說句話都沒有人回應。
她將枕頭被子抱到榻上,春夜裡禦寒已經夠了。
放下後才聽沈確岔開了話題:“不睡一起嗎?”
“......”
卿酒酒也不是開不起玩笑,但是沈確這種人開起玩笑來確實讓人不知道怎麼接。
她笑了一下:“你確定女皇陛下不會介意嗎?”
沈確好像皺了一下眉,不怎麼理解:“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跟你家女皇,看上去實則她在上位,可你絲毫不懼怕她,我以為你們怎麼也算有過一段呢.....不是麼?”
沈確的表情更加不理解了:“有過一段?”
卿酒酒覺得按自己正常人的視角,怎麼看宋鶴語跟沈確也有某種特殊關係在。
這關係導致沈確對宋鶴語談不上謙讓和居於臣下的謙虛。
除了男女之情,還有什麼關係會讓女皇大人不在乎尊卑?
“還是說,你跟女皇陛下其實是遠親?”
這回沈確沒再疑惑了,而是頂了頂後槽牙,似乎還笑了一下:“那你跟周庭樾呢?”
怎麼扯到她身上來了?
卿酒酒不理解:“公子於我亦師亦友,也是家人。”
哪門子的家人,卿酒酒的本家卿家現如今早已沒落,她親孃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
剩下的卿博懷除了有點血緣關係,根本不見親情。
她最親的就是雲琅和丸丸。
周庭樾算她哪門子的家人。
真要說家人,那也是要締結了婚姻,或者私定終身的,才能這麼算。
所以卿酒酒說的家人,是含蓄表達她跟周庭樾的關係非同尋常?
見沈確又沉了臉,卿酒酒覺得自己與對方應該是沒有辦法好好一問一答的。
“算了,我方才也是隨口問問,你別介意。”
沈確接過她手中的被子,只是沒看清所以指腹刮擦過卿酒酒的指尖。
觸手冰涼,卿酒酒想問好幾次的問題最終還是問了出來:“沈大人的手一向這麼冷嗎?似乎沒熱乎過。”
被子放在榻上,鋪開,被面竟然是錦繡鴛鴦的刺繡。
“受過傷,暫時調理不過來。”
卿酒酒點頭,嘴上卻說:“但我覺得你不像是重傷未愈,反而好像體內有毒,你不介意的話,我替你把脈看看。”
本來卿酒酒對醫理就充滿興趣,前幾次跟沈確太過不熟,所以她也不好直接逮著人說:“我覺得你有病,我給你看看?”
多冒昧啊。
也是現在話趕話到了這兒,所以卿酒酒才脫口而出。
沈確那天的表現就不太對,他武功是高,但是顯然打不了持久戰,不然身體會被消耗過大,就會跟那天晚上一樣,需要一晚上來恢復。
卿酒酒問出口,明顯感覺沈確的手往身後背了一下。
良久他才道:“不用。”
不會是諱疾忌醫吧,拒絕的時候臉色都不好了,卿酒酒尋思自己難道是太直接了,踩到了他的痛處?
但是沈確看著確實不像這種人。
只是他說不用,卿酒酒一時也反應不過來。
“睡覺?還是給你打熱水過來?”
卿酒酒回過神:“什麼?不用....我洗漱過了。”
她其實有個習慣,就是睡前還需要再漱口和洗臉,但是今天特殊,所以忍一忍也無妨。
只是不知道沈確這麼問,是他伺候慣了宋鶴語,宋鶴語也有這個習慣,所以覺得女人家睡前都有這個麻煩還是怎麼。
她沒多想上了床。
但是過了一會兒,就聽見沈確開門出去,而後聽見他和廊下的下人說話:“去打一盆熱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