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卿酒酒低聲唸了一句,然後點點頭:“跟沈默還是同家呢。”
但是後面說的那句話太過小聲,以至於四周的人都沒有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就當醉話了。
而後她便離了席,回了王府。
第二日醒來,頭痛欲裂。
大局落定後,小桃被沈默從藥王谷接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端著熱水進來時,就看見卿酒酒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起了起了,太陽曬屁股了,你不是說今日要去太醫院看看章程嗎?”
放下水,小桃過來捲起床幔,見卿酒酒還是毫無知覺,不由伸手在她面前又揮了揮。
而後好奇地看著:“昨夜的酒太烈,將你的魂喝沒了?”
“我好像看見個人。”良久卿酒酒才抓著小桃的手,怔怔地說。
怎麼夢裡感覺那個人跟季時宴長得這麼像呢?
身高也像,除了那張臉。
說到這兒,小桃不高興地撇嘴:“讓你昨日帶我去宮裡你嫌我磨蹭不帶,今早都傳遍了,說是清越的女皇都來了?我早就聽過傳聞,說女皇長得國色天香,偏偏手段比男人還厲害,是不是真的?啊?姑娘!”
卿酒酒被小桃叭叭叭一通,酒也醒了,才知道自己不是做夢,原來真有這麼個人。
跟著清越女皇來的,好似關係還非同一般。
她點頭:“是,女皇陛下看上去就很威武。”
小桃又在旁邊說了些什麼,大概就是不滿卿酒酒沒帶她去,讓她錯失了見女皇的機會。
總而言之,這丫頭好像對女上位者有著純天然的著迷。
卿酒酒百無聊賴地聽著。
用早膳的時候,管家匆匆走了來,面色有些凝重。
“戚叔新年好。”卿酒酒喝了口白粥,好奇:“怎麼了這是?”
戚叔是跟季時宴他孃的家姓,傳聞老王妃非常器重他,而回來這些時日,卿酒酒也能看出來,這戚管家對季時宴,確實是忠心耿耿沒有二心。
戚管家有些為難:“其實此事我是覺得不應該跟王妃說的,不過王爺前年回朝那回,交代過交給王妃處置。”
雖然卿酒酒已經回燕京一年有餘,不過這一年來,王妃忙的跟陀螺的,不見有輕鬆的時候。
這下小世子已經登基為皇,朝事總算可以鬆解鬆解,恰逢又出了事,所以戚管家糾結著,還是來找了卿酒酒。
卿酒酒見他這樣,也就放下了筷子,鄭重起來:“到底怎麼了戚叔,要我拿主意的,您說就是了。”
“是.....側王妃的事,”戚叔道:“側王妃當初入王府,也是入了宗譜的,這些年她本就瘋瘋癲癲時好時壞,前年王爺回來見過一次她之後,就更加瘋了,不時還傷人,昨夜更是從屋子裡跑出去,將她那個兒子給...給掐死了。”
死了?
小桃原本在旁邊憤憤,聽到這震驚地看向卿酒酒:“死、死了?”
自己的親兒子,她說殺就殺?
卿酒酒也沒有想到,這下徹底沒了胃口,將面前的粥碗退遠了。
“那孩子,有六歲了吧?”
戚管家也嘆了聲氣:“是,王妃離開那年生的。”
卿酒酒聽鍾欣欣提過一句,說那孩子生出來有缺陷,不一定能養大。
她當時以為是卿秀秀作惡多端的緣故,但是苦了孩子。
現在.....現在還是覺得苦了孩子。
卿酒酒看向戚管家:“他說將卿秀秀交給我,沒說孩子要怎麼處置麼?”
“本就不是王爺的骨肉,王爺甚至一眼也沒有看過,戚伯其實不必將煩惱給王妃。”
沈默從外頭走來,他眉宇間有倦怠,像是忙了一晚上。
即便是過年,他和莫拜也沒有清閒的時候。
新皇剛登基,年歲又小,所以許多事情都得他操持著,王府也不見得常回來。
戚管家面有愧色,他見方才卿酒酒聽說了之後臉色都白了,就知道自己確實說錯話了。
王妃也有孩子,應當聽不得這種事。
沈默走近,又說:“王妃不想出面便不管了,我待會跑一趟老王府。”
“我去一趟吧。”
卿酒酒左右也沒了胃口,她跟卿秀秀之間,不對,是從前的卿酒酒和卿秀秀之間,確實欠了一個結局。
“姑娘!”小桃大聲反對:“大過年的,您去那兒幹嘛呀?好晦氣!”
“去哪裡?我也要去!”
另一個祖宗的聲音也傳過來。
丸丸穿著喜慶的新袍子,被裹得像個毛茸茸的大貓,快步跑過來。
後面跟著拿了襖子追著她穿的謝雨:“姑奶奶,你肉多也不要任性啊,外邊的天多冷!”
“你才肉多!我最近都瘦了!”
噠噠噠跑到卿酒酒面前,仰頭看她:“孃親孃親,你要去哪裡呀?”
“去哪裡你也不準去,功課看了嗎?夫子今日會過來,你給我把昨天寫的名字再寫十遍。”
丸丸一聽要寫名字,整個人都要炸了:“我不!我要換名字,我不叫錦宜了,錦宜好難寫!”
謝雨終於逮到了人,將襖子套到她身上,又扯了扯她的衣角。
那意思是他跟丸丸的暗號,讓她稍安勿躁,等卿酒酒走了他們再逃學。
結果動作被沈默看在眼裡,他橫了謝雨一眼:“你也安分點,再帶著郡主去爬樹,我就把你綁在樹頂上過一晚。”
來自武力值高的壓制,讓謝雨想反抗都不敢。
因為沈默一定能說到做到。
他好氣:“不爬就不爬。”
丸丸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怎麼這麼沒用?
反正兩個小的是不可能參與大人活動的,大年初一就被趕到了學堂裡。
卿酒酒上了馬車,小桃陪著她回舊王府。
兩座府邸相隔甚遠,不過從馬車望出去,東龍大街依舊如往昔一般熱鬧。
舊王府已經陳舊沒落,王府的牌匾都顯得暗淡。
只是戚管家一直命人打掃著,還顯得幹整潔淨。
卿酒酒回來之後就沒有到過這裡,這裡如同一處被她刻意遺忘的地方。
這裡盛著她的痛苦,她的往昔。
但是其實沒有她想象的痛苦,時間果然是沖淡一切的良藥。
曾經以為一輩子不會再踏足的地方,再見時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