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眨眼，劍光就臨近之山觀。
劍光形似泡沫，其中卻蘊含著宛如實質的炙熱。
之山觀的溫度暴漲，使得主殿的屋簷劈啪作響，能看出劍光的目標並非李墨，而是劍臺。
一旦劍臺被毀，只能重新佔據別的道觀。
李墨手裡已經抓住幻魚劍，額頭的洞神法眼轉動起來，滾滾濃煙從陰陽雙魚中冒出。
他注意到，出劍者的修為已是分神期，但外放的劍光卻控制在元嬰期，彷彿真是無意的舉動。
估摸著也是忌憚鑼陽，才用小伎倆進行試探。
李墨眯起眼睛，目送著出劍者消失在紫陽殿外，心底裡已經把對方的身魂氣息記住。
劍光來到百米內。
他能察覺，數以百計的神識在暗中窺視著之山觀，想要看看驚動群星降落的“十三仙”。
“我一個元嬰期，都能讓你們感覺到威脅？”
李墨殊不知。
自己的名聲比想象的更大，畢竟當初在無生教不算隱秘，連許多小勢力都目睹過他出手。
修仙界關於十三仙的傳聞，已經到神乎其神的地步。
紫陽殿弟子都想看看李墨的手段，正好也有人當槍使。
劍光停留在屋簷上，接著泡沫開始不受控的膨脹，其中蘊含的陽屬靈力逐漸失控。
李墨依舊沒有出劍的意思，看起來像是反應不及。
窺視的劍修面露古怪。
他們知道李墨領悟的是普照劍意，相同的陽屬劍意碰撞，難免出現暴動，很容易反噬自己。
除非……
鏘。
李墨抬起幻魚劍，朝主殿屋簷用力一擲。
幻魚劍呼嘯而過，在半空中突兀的外露一股劍意，緊接著，大日劍冢傳來波濤洶湧的聲響。
有史以來，大日劍冢首次有綿綿細雨降落。
幻魚劍身披大片的鱗甲，攪動風雨的同時，體積膨脹至五百米，化作水霧繚繞的鯤鯨巨獸。
蠻荒劍意爆發開來。
雖然只持續一瞬，卻讓窺視的紫陽殿弟子面露驚愕。
李墨才入門多久，竟然已經掌握劍道法術，哪怕有鑼陽親自傳授，悟性也遠超想象。
更讓他們無言的是，蠻荒劍蘊含著幾分真意。
同時駕馭兩股劍意，並且身魂沒有明顯的異化，所謂的十三仙天賦真能媲美餘霄不成？
鯤鯨周身環繞水汽，一甩尾就攔在劍光的面前。
嗡。
鯤鯨張開嘴巴，旁人才注意到巨獸又吐出一柄飛劍。
飛劍呈現狐尾狀，劍身熊熊燃燒，片刻後長出細密的毛髮，赤狐從火焰裡靈巧的跳出。
赤狐化身為劍體，依舊保持著九尾狐的外觀。
不過火尾的色澤不一，乍看還以為是九柄燃火的軟劍。
赤狐許久未對敵，興奮的晃動腦袋，尾巴如孔雀開屏般開啟，侵蝕性極強的火焰爆發。
鯤鯨的劍意是【蠻荒】，赤狐的劍意便是【妖異】。
水火劍氣圍攏泡沫劍光，硬生生把劍光研磨殆盡，沒有出現意料中的失控爆炸。
李墨從出劍，到飛劍刺青獸化，僅僅是一個抬手。
他心念微動，兩頭刺青獸變回飛劍，而之山觀的主殿，只損失屋簷頂端的幾片瓦礫。
李墨沒興趣浪費時間，還得趁著白天重修之山觀。
眾劍修則陷入沉思。
他們都有點搞不清楚李墨的虛實，虯髯子不是說後者乃是上乘的土屬道體，因為領悟陽屬劍意，才選擇拜入的大日劍冢。
可事實卻是，李墨掌握著水火日三類劍意。
那為何會選擇大日劍冢？
並且，十三仙難道具備著仙體，否則三劍意怎會沒有異化？
李墨展現的天賦悟性越高，他們便越是投鼠忌器，畢竟其背後可是站著個煉虛期的鑼陽。
“呵，鑼陽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攤爛事。”
李墨不再理會紫陽殿的爾虞我詐，把之山觀裡外加固後，門窗用新煉製的中品法器遮蔽。
天劍門偏科嚴重，很少有劍修擅長煉器。
導致堂堂大型仙宗，內門法袍竟然是未圓滿的中品法器。
李墨煉製二十煉中品法器當簾布的行徑，毫無疑問有點炫技的意思，引得無數目光投來。
他馬不停蹄返回主殿，佈置起咫尺法陣。
李墨想要藉助咫尺法陣，構建出與心獸宗的聯絡。
結果咫尺法陣根本無法在天劍門的範圍發揮作用，哪怕只是傳送些尋常的凡俗物件。
“韓才兩名元嬰期在，外加羅開的助力，還有此前留存的屍酒也夠他們販賣五六百年，心獸宗的發展不會陷入停滯。”
“晉升分神期後，得想辦法恢復和心獸宗的聯絡。”
李墨還指望著心獸宗幫自己收集資源，事實證明，極品靈石在市面上只是少見，並非沒有。
牽扯神通的技藝典籍，得倚仗四海商會的渠道。
大日劍冢的術法傳承太過兇險，李墨目前也就知道無心長老的術法取得方式。
泥丸宮傳來經文唸誦聲。
假佛表面裂開縫隙，奠基靈物已經在吸收日光菩薩的血肉。
李墨再看向日光菩薩，元嬰的身形變得枯槁萎靡，九幽佛光普照經竟然有幾分反噬的徵兆。
他確認沒有遺漏後，繼續加劇日光菩薩的衰敗。
鏘鏘鏘。
隔壁傳來磨刀的聲響，說明夜晚再次降臨。
李墨不為所動，仍然沉浸在佛胎法的修行。
有幻陣與簾布減少之山觀的存在感，第二夜甚至院落裡都未有劍鬼進來，顯得無比平靜。
李墨也逐漸習慣危機四伏的大日劍冢。
日光菩薩越來越虛弱，待到血肉徹底被吸收殆盡，只剩皮包骨頭的佛陀盤腿坐於泥丸宮。
假佛的樣貌，卻在向著日光菩薩靠攏。
在蓮花燈的花蕊中心，能看到有嬰孩在孕育，佛胎法本就是一門借體重生的獵奇法術。
嬰孩已經初具雛形。
面板散發著璀璨華麗的七色佛光，頭頂隆起密集肉髻，蠕動間吞吐著泥丸宮裡的大日靈力。
眉心插入一段劍刃，時常釋放大光明。
眼瞳由七寶靈材拼湊而成，凡人光是無意間掃過，就會皈依為日光菩薩的信眾。
李墨面露笑意，典籍有描述過佛陀的長相，據說共有三十二相，如今嬰孩已經有六相。
具此三十二相，以，人天中尊，眾聖之王也。
“桀桀桀……”
“假佛飛劍，外佛內魔的元嬰，結果真名卻是佛陀？佛門在世要是知道，恐怕會心境失衡吧？”
李墨在嬰孩的體表，配合著先天精元塗抹七寶靈材粉末，一點點刺激著嬰孩徹底消化。
泥丸宮的經文唸誦聲戛然而止。
日光菩薩氣息全無，骨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李墨已經無法感應元嬰的存在。
泥丸宮唯有假佛懸在半空，連遐道宮都被李墨收起。
李墨若有所思。
就在日光菩薩灰飛煙滅的瞬間，意識接觸到難以言喻的大日佛光，普照劍意生出蛻變的徵兆。
或許因為普照劍意和大日劍冢隱隱契合，紫陽殿範圍內的劍修都能察覺到之山觀的異樣。
部分領悟劍意的紫陽殿弟子就更為明顯。
相比領悟三劍意，李墨強行推動下乘劍意蛻變的舉動，簡直能用驚世駭俗來形容。
李墨不敢全神貫注，連忙往嘴裡扔了兩顆菩提果。
有菩提果的藥力支援，他的悟性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感悟大日佛光也不會影響意識。
紫陽殿弟子還未深究劍意的虛實，李墨便及時收斂劍意。
普照劍意環繞著假佛流轉，從光芒組成的指甲大小，幾息內便化作一顆小型耀陽。
佛陀法還未修成，普照劍意率先晉升中乘。
名為【耀日劍意】。
劍意的威力翻天覆地，釋放出滾滾熱浪。
缺少日光菩薩的鎮壓，耀日劍意緩緩影響李墨的身軀，長相衍生出三十二相的特徵。
劍意是天劍門開創的特殊法術，用來發揮道體的威力，異化的弊端只有煉虛期能規避。
畢竟身軀對尋常煉虛期而言，已經算是舊殼。
李墨控制著曜日劍意，又把壓制異化的屍酒澆在身上，待到劍意沒入劍囊才變得消停。
曜日劍意一動不動，外洩的劍光引來陽屬飛劍的追逐。
李墨鬆了一口氣。
主殿滿地狼藉，好在他閉關期間有意背對著劍臺。
“不行，得多取得幾門術法傳承。”
“我對劍意的運用太粗淺。”
李墨瞥了眼假佛，嬰孩生長的速度並不慢，佛胎法的寄生再持續十數日就能完成。
一旦嬰孩破體而出，便是晉升分神期的時機。
李墨見天色還早，不由收拾起主殿，耳邊聽到左側道觀內，唸經的內容出現些許不同。
“陰陽要轉，兩手要直，前腳要曲，後腳要……”
劍鬼唸誦的同時，有乳白色的腐臭血肉在院落裡滋生，化作一棵掛滿白骨骷髏的菩提樹。
“成仙了，終於成仙了。”
菩提樹隨風晃動，不斷有頭骨掉落。
頭骨堆積成山，部分滾落院牆，鑽進之山觀右側的道觀，裡面是那位十幾顆人頭的女子。
淫穢的呻吟傳來，夾雜鏗鏘有力的劍鳴。
“成仙了，貧道要助你們成仙。”
兩間道觀相互靠攏，亦有合而為一的趨勢。
李墨的眉頭緊緊皺著，自己好像無意間促成，一柄繭劍晉升為小夜遊，其忌諱已經擴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