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之下,駱夫人眉目疏冷,仍在進行著古老的儀式,似乎完全不為所動。
明濯腳尖一點就往祭壇下掠去,陣法困住了眾人,但困不住她。
只是才剛下了臺階,陣法之下又有絲絲縷縷的光線亮起,纏住了她的腳踝。
絲線上光華流轉,她曾經見過這東西。
既柔且韌,連她手裡的桃木劍,都很難一把斬斷。
她抬頭,視線準確地鎖定了駱夫人身後的某個人,“你終於肯露面了啊,程景如。”
程景如戴著帷帽,本來低頭站在一群教徒之中,見被挑破了,乾脆摘下帷帽站了出來。
上次回魂之夜一別,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兩人再見卻有著恍如隔世之感。
程景如仍舊是那副安靜恬淡的模樣,就彷彿還是當初那個人人喜愛的小師妹。
強大師忍不住一喜:“程小師妹,你快點幫忙……”
他說著忽然發現不對,怎麼大家的表情滿是戒備?
尤其是唐振,在錄節目期間跟程景如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兩人時常會一起討論問題、破解謎題。
可現在唐振看到程景如的第一反應,卻是錚然拔劍。
就連一向存在感很低、慈悲為懷的元慧大師,都是滿臉的警惕。
到底發生了什麼?強大師一臉的茫然。
喬松忍不住道:“你還看不出來,她跟娑婆教的人勾結在一起了嗎?之前偷偷跟王承祖聯絡的人就是她吧。”
強大師一臉的震驚:“怎麼會?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文和冷冷道:“為什麼不會?她早就因為奪舍他人被玄門拘留關押起來,前幾天才剛剛越獄。”
這件事玄門處理得比較隱秘,很多人只知道個大概,之所以這麼做,也是想給程景如一個機會。
畢竟她還年輕,天賦又好,一念之差走錯路,如果願意悔過,玄門不是不能重新接納她的。
節目組只有個別人知道這件事,但更多的人都矇在鼓裡。
這麼一聽都很震驚,玄門天才小師妹,居然自甘墮落了?
程景如看著昔日的同僚們,慘烈一笑:“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不過再多的詆譭,我都習慣了。”
她低頭看著手指勾住的絲線,“我今天只想要阮明濯的命,至於其他人,跟我無關。”
敵人的敵人,那當然就是可以合作的夥伴。
至於這個夥伴是正是邪、是好是壞,不在她的評判之內。
明濯冷笑了一聲:“好一句與你無關!如果沒搞錯的話,就是你向駱夫人示警,透露我們大家的資訊的吧?”
之前王承祖有意拖延時間,明顯是想等程景如趕過來。
程景如緊趕慢趕,也只比他們晚了一步抵達村落。
很可能她在暗處早就偷聽到了駱夫人的那番話。
明知道娑婆教是怎樣一群心狠手辣之人,她卻因為一己私慾,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向駱夫人投誠,背刺了自己的同僚和同門。
現在說自己無辜,她怎麼有臉?
程景如忽然激動起來:“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如果不是你盲目自大,非要帶著大家下斷崖,他們會遇到這樣的險境嗎?阮明濯,你才是最虛偽最自私的人,你真該死!”
一個低賤的養女,憑什麼對方不管什麼處境都可以活得肆意張揚,而自己卻循規蹈矩被束縛得喘不過氣來?
嫉妒和不甘宛如毒蛇,時時刻刻舔砥著她的心臟。
她日日夜夜,做夢都想把這個人碎屍萬段!
裴迪簡直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小時候被人欺負,哪一次不是老大替你報仇?還有,李文和他哥那次摸你,老大追遍了整個校園,當著老師的面都要揍他一頓,揍得他從此看到你就繞道走——這些你都忘記了?”
李文和冷冷:“你跟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多費口舌做什麼,當年都不見她有任何感激,更何況現在。”
他要是在弱小無助的時候被人這麼護著,簡直做夢都要笑醒。
也是因為明濯那一戰,讓他決心跟著明濯混。
一切的因緣際會,在程景如眼裡卻都是枷鎖。
程景如更加激動了:“我不要你假好心,你害死了我媽,我要你償命!”
她猛地拽緊了手裡的絲線。
白色的絲線千絲萬縷,纏住了明濯的手腳和身體,上面流轉的能量波動雖然微末,但聚集在一起卻堅不可摧。
眾人都期待著明濯能掙脫這些絲線,但李文和卻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上次在程家的時候,明濯似乎也沒有一劍斬斷過這些古怪的絲線。
那還只是幾縷,現在的絲線多得幾乎要將明濯裹成粽子。
他迅速掠過去,一劍劈上那些絲線,卻被震飛了回來,倒在了死人堆裡。
唐振跟元慧迅速對視了一眼,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那到底是什麼?兩人同時出手了,但很快也被震飛了。
眾人都懵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祭壇上,神君卻哈哈大笑起來,“阮明濯,你也有今天!”
“你不會當真以為,你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吧?現在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大氣運加身者!”他指著程景如,眼神亢奮之中又帶著得意,“她可以收集普通人的願力,只要願力夠多,就可以成為近神的存在!”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程景如可以凝結出這麼多的願力。
一般的大氣運者都會獲得成功,站在巔峰,接受世人的景仰,那些願力只能助力他們走得更順暢而已。
像程景如這種,已經可以把願力運用自如,跟神靈也沒差了。
這種天賦和能力,真是叫人羨慕。
祭壇上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心都沉了沉,怎麼會這樣?
賀望瑤猛地想起褚玉琦說的那些話,什麼穿書,什麼程景如是天命在身的女主,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濯濯!”顧栩衝上來,然而分化的絲線將他擋在了外面。
程景如:“我答應了駱夫人不殺你,你不要找事。”
李文和不死心,又衝上前去準備用手撕扯那些絲線,但那些絲線對他就不會和善了,手才碰上去,就彷彿被烈火灼燒一樣劇痛。
明濯一點點地,被白色絲線漸漸吞噬。
祭壇之上,開始有人覺得頭暈,鼻子癢,抬手一摸,居然摸到了滿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