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古祭神大陣,跟煉魂陣不可同日而語,你們逃不掉的。”駱夫人完成了吟唱,手持骨劍看著眾人,“只要我把骨劍丟擲,你們所有人即刻就會七竅流血而亡,魂魄也會被陣法煉化。”
駱夫人:“顧栩,你要是後悔了,之前的約定還有效,你和阮明濯幾人從容赴死,我可以放過這些普通人。”
賀望瑤簡直要破口大罵了:“哪有這樣的交換法?”
唐振握緊了法劍:“如果我們不同意呢?”
他不可能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
其他人也一樣的看法,邪魔歪道難道還有什麼誠信可言。
顧栩拽緊了手心,忽然道:“好,我願意獻祭自己的生命和靈魂去救阿枳。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放了所有人。”
頓了頓,他一字一頓補充道,“是放了所有人,包括阮明濯、李文和、賀望瑤和裴迪。”
神君當場就不滿了:“憑什麼?”
顧栩:“就憑只有我自願獻祭,才能讓雙生子的力量徹底統一,才能讓天外神真正降臨。”
他看著明濯,眼裡有深深的不捨和眷戀。
夢境裡,強悍如明濯,她也會死。
古老的祭壇,白色的絲線,遙遠的吟唱,這些凌亂的畫面他一遍遍夢到過。
醒來還會覺得心悸和悲傷,那樣驚才絕豔的人,她怎麼會死呢?
被宿命糾纏著的明明是他,如果他一開始就認命走上祭壇,甘願獻祭,或許就不用付出那麼大的犧牲。
駱夫人沉默片刻,忽然道:“好,我答應你。”
祭神最關鍵的點是顧栩,其他人並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只是想要明濯的力量……她把是視線轉向程景如的後背,大氣運者豈不是最好的人選?
程景如心裡一驚,剛想分出一縷絲線來對付駱夫人,卻被骨劍擋了回去。
“你只是近神,而不是真正的神靈,會操控願力的,不只你一個。”
骨劍是神靈的骨頭所化,是儲存得最完整最大的一根胸骨,比清門寺鎮壓的那一根要大上一倍,蘊含的神力則是數十倍。
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程景如,綽綽有餘。
程景如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背刺,氣得不輕:“駱夫人,我可是……”
她還想說什麼,卻猛地消音了,一張嘴就吐出一口血。
神罰。她心裡想到這個詞,頓時如墜冰窟。
駱夫人漠然看了她一眼,催促道:“快點,時間快來不及了。”
顧栩眷戀地看了明濯最後一眼……之前在婚房之中那一吻沒有落下,他始終還是覺得遺憾。
早知道這一生仍舊如此短暫,他就應該拋下所有矜持和算計,熱烈地追求她。
她對自己總是格外寬容,大抵不會給自己一巴掌再罵自己滾。
他一直不動聲色地算計著,算計的是徐徐圖之、是心甘情願、是天長地久,是來日方長。
到底來日無多。
顧栩轉頭走上了祭壇,朝著駱枳的冰棺一步步走了過去。
“阿栩!”賀望瑤急忙去抓他。
李文和抿了抿唇,“濯濯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洛問心眼角閃著淚:“為什麼要經歷這樣的事?”
喬松心裡很難受,默默拍了拍洛問心的肩膀。
唐振等人想抓住顧栩,卻很快就發現他們的行為遲緩了許多。
這個陣法很不對勁,不知不覺地在吸食著眾人的生氣和精氣,身體差的普通人都不同程度地開始流鼻血。
陣法對顧栩卻沒什麼影響,他已經走到了冰棺邊上,看著裡面的駱枳。
少年眉目如畫,他看著對方,就彷彿看著自己的影子。
顧栩抬手割破了手腕,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滴入冰棺之中。
他冷淡地想,也不知道自己全身的血,夠不夠填滿這副冰棺。
賀望瑤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大聲道:“駱夫人你是不是有病!喬松都說了你生了阿栩和阿枳這麼優秀的雙胞胎,是中了基因彩票,你卻不珍惜!你犧牲阿栩去就阿枳,然後犧牲阿枳去請神降臨,合著兩個兒子都要被你弄死是吧?”
駱夫人眸光微微波動了一下。
“你懂什麼。”很快她就恢復了冷漠,“神靈願意降身,是阿枳的榮幸。”
“那你有沒有問過,阿枳他願不願意呢?”賀望瑤說著愣了一下,怎麼還有重音?
他忽然感覺鼻子裡流出了溫熱的液體,這是開始流血了?
大概是幻覺吧,自己的意識漸漸會被這個陣法吞噬。
他握了握手心,想起明濯在他們幾個掌心都畫了掌心符,有事可以呼喚她。
但他一直跟著大部隊,想著這麼多人怕什麼,一直沒有呼喚過。
掌心符的靈光微弱地閃了一下,賀望瑤怔了一下,嘗試著喊了一聲,“老大救命。”
靈光再次閃了閃。
賀望瑤像是突然間福至心靈,又喊了幾聲,“老大救命!老大救命!老大救命!”
神君一臉詭異地看著他,覺得他是不是被嚇傻了,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緊跟著他感知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過去。
將明濯包裹著成蠶繭一樣的白絲線開始慢慢融化,像是雪一樣蒸發,消失不見。
明濯閉著雙眼,眉心微蹙,像是陷入了夢境之中。
她感覺哪裡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太吵太吵了,那些聲音一直吵著她,吵得她腦仁疼,讓她不得安生。
她不想回應那些聲音,煩都煩死了,只想徹底將那些聲音都遮蔽掉,安心睡大覺。
可恍惚中,她又感知到了顧栩有危險。
她很生氣,阿栩那樣金尊玉貴的人,怎麼可以欺負他?太過分了!
明濯剛想醒過來,耳邊竟然捕捉到了另一個聲音,“老大救命!”
她回應了這道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
“瑤瑤,你聲音太小了。”
程景如心中微驚,怎麼可能!
賀望瑤驚呆了,喜極而泣,大聲道:“老大救命!阿栩他……”
明濯懶懶答道:“我知道了。”
聲音雖然慵懶,可動作卻不慢,一抬手桃木劍便飛了出去,快速地跟駱夫人手中的骨劍對戰了幾招,打斷了施法。
她看都沒看程景如一眼,腳尖點地迅速飛掠上臺階。
冰棺之中,有人回頭看著他。
他的眸色溫柔如三月的春風,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想要跟他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