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硃紅的大門前,伸出手準備迎接阮木藍。
阮木藍一直盯著她臉上的表情,好像沒哪裡有問題。
對方身後的主殿中傳來隱約的佛音和人群的喧鬧聲,就連下午陽光的光線都祥靜而美好。
阮木藍伸出手準備準備搭上對方的手,卻在指尖越過門檻時,注意到對方的嘴角詭異地勾了勾。
她心中一驚,迅速撤了回來,握緊掌心低聲唸了幾句咒語,掌心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感。
門外的危女士臉色迅速變了。
那一瞬間她像是想撲出來,抓住阮木藍。對啊,就差一點點!只要抓住對方,它就能把她帶到門外!
阮木藍迅速後退,動作很快,一點也不像腳踝受傷嚴重的樣子。
危女士的手剛越過大門,就迅速消散了,它尖叫一聲縮回了手。
它怨毒而不甘地看著阮木藍:“原來你是裝的。”
阮木藍:“你不覺得你太端著了嗎?危女士不可能發現我受傷了,還泰然站在那裡。”
今時不同往日,許家那些親戚,過去或許自持身份,覺得她們母女配不上。
但自從婚禮現場許仲愷說阮明櫻是“下嫁”、阮木藍拿出豐厚的嫁妝後、且新娘一方的親友甚至有某皇室貴族後,許家人就徹底轉變了態度。
危女士家族一直走下坡路,她為了兩個兒子,很是放得下身段來巴結自己。
只是阮木藍不喜歡使喚人,才讓人看不出兩人誰占主導地位。
門裡的東西是做了功課,內心卻隱隱看不起自己,而阮木藍對這種情緒最敏感,又怎麼感知不到。
“我也是為了你好。”門內的東西詭異地笑了起來,“阮明櫻不會有孩子的,難道沒有人說過,你的長女註定難產而死嗎?”
“如果你跨過這道門,我們就會給你一個圓滿的一生,難道不好嗎?”它的聲音裡充滿了蠱惑。
它們替她編織了一個美夢,永遠也不會醒來的美夢。
夢裡她跨過這道門,開開心心地和危女士回到家中,然後就會傳來喜訊,阮明櫻會生下一對龍鳳胎。
兩個孩子不好帶,阮木藍會放下工作,專注幫大女兒帶孩子。
好不容易孩子大了,二女兒又要生孩子了……
她的餘生都在不停地替女兒帶孩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最後漸漸老去……
多麼好的劇本啊,那個人好不容易仁慈了一次,願意放她一馬,她怎麼就不知足呢?
阮木藍:“你家主人喜歡這個劇本,他怎麼不自己去帶孩子?”
什麼仁慈?那個人還是打心底看不起她,覺得她就應該被歲月蹉跎老去。
她毫不猶豫地轉頭,不能跟這個東西廢話了,她要回去找阿虎,還有她的護身符!
剛剛摔的那一跤有問題,她的護身符不見了,難怪護身符沒有示警。
阮木藍還沒跑多遠,就看到了阿虎。
“太好了,夫人,我是阿虎啊!”阿虎急忙喊道,他剛剛看到自己沒了影子,也徹底懵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阮木藍定了定神,確認這是阿虎本人,“阿虎,觀音殿裡的香有問題,舅媽呢?”
阿虎:“她忽然暈過去了,夫人這裡不對勁,我們得快點走!”
兩人抬頭看了眼四周,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很偏了。
而阮木藍走過來的方向,是一片湖水。
下午柔和的陽光灑在湖水上,一片波光粼粼,湖水倒映著菩薩的神像和廟宇,光影波動之中,金光閃閃,熠熠生輝。
一片水天佛國的景象。
阮木藍卻覺得一陣心寒,那個人還真是無論如何都想置自己於死地。
兩個人離開湖邊,往來路走去,只是才看到院門,就發現前面有人擋住了去路。
無憂不像之前那麼木訥,眼神中透著慈悲,“那片水天佛國,你不喜歡嗎?”
阮木藍盯著對方:“是你對不對?”
她知道對方清楚她問的是什麼。
無憂:“你居然看出來了。”
他平靜地笑了一下,喃喃,“那之前我在你面前出現那麼多次,你為什麼次次都無視了我呢?”
語氣到了最後,甚至隱隱帶著憤怒。
阮木藍:“什麼意思?我們最多隻見過兩面吧,一次是你月夜殺人,另一次是你來下蠱。”
無憂握緊拳頭,重重砸在了牆壁之上,“你居然不知道?你憑什麼不知道?你不是都猜出來,我是棄道入佛嗎?”
否則剛剛也不會故意拿觀音由道入佛的典故嘲諷他。
他以為是故人重逢,在她眼裡他卻只是個陌生人?她怎麼敢漠視自己至此!
阮木藍蹙眉思索片刻:“你是那個金公子?還有那個王大少?”
無憂沒有回答。
但阮木藍已經明白了過來,在月夜之前,她確實碰到一些人的示好。
她從小就長得漂亮,在小山村裡尤其地與眾不同,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
之所以對這幾個人物隱約有印象,不是因為對方條件多好,或者相貌有多出眾,而是因為,對方的態度。
外表偽裝得再斯文,骨子裡卻始終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看不起。
她心思敏感,一眼就看出來,趁著對方還沒有開口前,就主動拒絕了。
沒想到那幾個人,居然都是同一個人!
阮木藍心中驚懼:“你到底是誰?”
太陽忽然隱在了雲層後面,天色暗了下來,一陣風吹過,阮木藍覺得手腳有些冰涼。
無憂緩緩道:“你已經成了我的心魔,不殺你,我難登大道。本來那片水天佛國,是我替你安排的最好的去處,你不肯,那就別怪我無情,殺你證道。”
阮木藍嚇得後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誰?!”
無憂詭異地笑了一下,“你還指望阮明濯能趕過來救你?她現在恐怕自身難保。”
阿虎擋在阮木藍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亂來不成?”
他全身肌肉虯結,論單兵作戰能力,他不相信對方一個吃齋唸佛的和尚,還打得過自己。
阮木藍:“你是空塵大師?”
無憂倒是不意外,“你們剛剛偷偷聯絡了。”
阮木藍從湖邊離開後,應該很快就走到這邊的,但她逗留的時間有點久,多半是驚魂未定的情況下向女兒求助了。
他知道,明濯擅長的還有直播算命,千里之外都可以抓鬼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