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漆黑夜色籠罩世界，缺乏進化的人類就會自然而然的變成一種被隨意掇取的食物。
夜晚，是他們的主場。
可達比一眾嵌合蟻曾如此堅信著。
現在，
他們變成屍體躺在莫尤的周邊地上。
人類——
除了變成食物之外，也能是一種強大的存在啊。
可達比他們用生命驗證了這一點。
而在更遠處觀望戰況的幾個嵌合蟻也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
“我曾以為……”
“利爪和尖牙就是這世界上最強的武器，只要輕輕一揮，就能輕而易舉結束別人的性命，但是……”
“事實並非如此。”
“山外有山，我並非立於頂點，死過一次的代價讓我明白了這個道理。”
“我一定要變強，我一定能變得更強。”
“學會吸取教訓，以及這剛到手的能力，就是我現在的武器。”
一個生有獅頭，身材健碩的嵌合蟻沉默看著遠處的森林。
磊歐陸是他的名字，如果莫尤此刻能看到他的樣子，定然能第一時間想起關於他的資訊。
因為磊歐陸正是原著中死在莫老五手中的一個師團長。
以磊歐陸所在的位置和視力，其實根本看不清森林裡發生了什麼。
但他的那個名為弗拉的手下，是一隻嵌合了蜻蜓基因的嵌合蟻，能憑藉驚人的視力去遠遠關注森林的戰況，然後再用電波交流的方式告知那個人類的恐怖之處。
“自以為是隻會帶來敗亡，現在……還不是時候。”
磊歐陸轉身大步離開，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澤。
同胞的死亡並非沒有意義。
但即便為他帶來了許多重要的情報，磊歐陸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戰勝這個人類。
哪怕能在短時間內調來幾支隊伍負責掩護助戰，也是毫無勝算的。
“就是他了吧……打傷尼飛彼多大人的人類。”
磊歐陸那望向蟻穴方向的目光之中，悄然浮起一抹深深的忌憚之色。
憑藉少量的資訊，再聯想到莫尤的黑刀。
磊歐陸很肯定莫尤就是打傷尼飛彼多的罪魁禍首。
這才是他果斷放棄一頓大餐的機會。
蟻穴。
尼飛彼多盤膝坐在地上，單手拄在下巴處，眉頭輕輕蹙著。
在她的前方，是神情木訥，眼中無光的烏爾塔多。
尼飛彼多歪頭打量著烏爾塔多，輕嘆道：“還以為很簡單的說，可試了好多次還是不行呢。”
說完，她又有些煩惱的嘆了一口氣。
關於「生命能量」的體系……
或者說，
關於「念」的體系，尼飛彼多已經從兩個俘虜這裡得到了相當詳細的情報。
現在的話，她想利用所謂的「操作系能力特性」去將俘虜二號（烏爾塔多）轉化成可觀的戰力。
然而不管她怎麼嘗試，都沒能像之前那樣，想要什麼能力就會出現什麼能力。
連番的失敗讓她感到費解的同時，難免會覺得煩惱。
如果只是簡單的操控烏爾塔多去戰鬥，那麼只要將「玩偶師」的傀儡線繫到烏爾塔多身上就行了。
這是尼飛彼多最初創造出來的能力，施行起來自是毫無半點壓力，也能滿足「轉化成戰力」的需求。
但尼飛彼多真正想要的——
是操控烏爾塔多去使用之前用來限制住她行動力的能力。
原以為這種念頭實施起來並不難，但結果出乎尼飛彼多的預料。
“是因為那所謂的‘記憶體容量’嗎？”
尼飛彼多暫時放棄了嘗試，不由自主想到了從爆庫兒那裡撬出來的關於「記憶體容量」的情報。
常態之下，大多數的人類念能力者只會擁有一種念能力。
箇中原因就涉及到了所謂「記憶體容量」的體系設定。
另外就是絕大多數人類的天賦極其有限，要想專精一種念能力，必然就得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
尼飛彼多在得知這些情報的時候，難免又一次感慨起人類的辛苦。
既無法像她這樣擁有與生俱來的念，也沒辦法像她隨心所欲的創造出想要的念能力。
現在，尼飛彼多終於在創造第四種念能力的時候遇到了阻礙。
這可能意味著……
哪怕生來就擁有驚人天賦的她，也會一定程度的受到「記憶體容量」的影響。
想到這裡，尼飛彼多又是頗為煩惱的嘆息一聲。
好奇心與需求無法得到滿足，這讓她相當難受。
“非得達到目的嗎？”
就在這時，梟亞普夫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
尼飛彼多思緒一頓，循聲望向正從暗處裡走出來的梟亞普夫。
只見對方仍是一身得體的白襯衣黑西褲的紳士裝打扮，哪怕是在走路，也不忘用手背抵著下巴，硬要時刻保持著沉思者的姿態。
看到尼飛彼多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問題，梟亞普夫眼簾低垂，淡淡道：
“真希望你只是單純的反應遲鈍，那麼我重新問一次，你想要的能力，有重要到讓你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嗎？”
“當然。”
尼飛彼多似乎是終於聽懂了梟亞普夫的意思，很是果斷的點頭道。
操控的極致之處，當然就是要儘可能的發揮出被操縱者的全力。
梟亞普夫緩緩抬眼，仍是以那種波瀾無驚的語氣道：“既然如此，恕我不能理解你為何要煩惱。”
“喵？”
尼飛彼多微歪著頭，望向梟亞普夫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起來。
梟亞普夫根本不在意尼飛彼多的反應，斜眼瞥了一下神情呆滯得如同一個木樁的烏爾塔多，再次問道：“你拿到的那些情報，難道只有記憶體容量嗎？”
“喵？”
尼飛彼多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了另一種能夠增強能力的體系設定。
“你是說……那個叫誓約與制約的東西？”
“自縛般的限制，是為了在另一個地方獲取更強的能力效果，這種事情簡單易懂。”
梟亞普夫沒有正面回應尼飛彼多的問題，而是抬指抵在太陽穴上，自顧自說道：
“我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別指望讓我解釋得更清楚，你知道……我現在的時間很寶貴。”
“……”
尼飛彼多聞言倍感無語，心想著既然時間寶貴，那你剛才又何必繞那麼多彎子，直說可以考慮往「誓約與制約」方面下手不就行了？
想是這麼想，尼飛彼多倒也沒有特意說出來。
這幾天接觸下來，她對梟亞普夫的性格有了基本的瞭解，明白這種事情就算說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
“先自設限制嗎……”
尼飛彼多低著頭，目露思索之色。
是她把「念」想得太簡單了。
以為只要心中念想足夠強烈，那麼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說到底——
以生物的範疇來看，哪怕是她天生具備優勢，也是有著一種看得見的極限。
完美復刻他人念能力，這種事，別說人類了，就連她也做不到。
可是不一定非得復刻，而是可以操控！
“人類做不到，但是我能！”
尼飛彼多的嘴角朝著兩邊彎起。
“可以設定限制，不過沒必要創造第四種能力……”
有了「誓約與制約」這個體系所帶來的思路變化，尼飛彼多的內心湧現出了一股激動而迫切的情緒。
最初為了能和死去的凱特再次交手，她創造出了能夠完美修復屍體的玩具修理者能力，為了能讓凱特動起來，則是創造出了擁有操縱能力的玩偶師。
但是——
被玩偶師所操縱的凱特，不僅無法使用那種小丑武器的能力，就連表現出來的基礎戰鬥力也遠遠達不到預期。
尼飛彼多記得當時的自己感到非常失望。
“那時的我……明明是那麼的失望，可為什麼沒有想過要對‘玩偶師’進行改善呢？”
已經對「念」有了明確瞭解的尼飛彼多，突然回想起最初創造出玩偶師時的心態。
那時看到死去的凱特在玩偶師的操縱下動了起來，心中可謂興奮不已。
可是當傀儡凱特的迎敵能力弱到連她隨便一巴掌都能解決，一開始有多興奮，之後就有多失望。
於是當時抱著垃圾回收利用的念頭，直接將傀儡凱特丟給兵蟻做實戰訓練的物件，唯獨沒想到可以更進一步去完善玩偶師的能力。
究竟是為什麼呢？
尼飛彼多的腦海中忽然閃過莫尤的身影，隱約之間有了答案。
“是因為我當時沒有足夠強烈的需求啊……”
意識到此般變化，尼飛彼多的嘴角弧度變得更加明顯。
沒錯。
跟最初時的自己相比……
現在的自己不單單是為了要將烏爾塔多轉化成能夠提高蟻穴防衛強度的戰力，也是為了利用烏爾塔多的那種能力來對付莫尤。
從心中湧現出來的渴望，於腦海之中盤旋的各種畫面。
這些東西，讓尼飛彼多為了滿足心中需求而做出了某種改變。
而當所有的條件集齊後——
尼飛彼多的玩偶師能力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提升。
最直觀的變化，即是玩偶師那黑洞洞的腹腔裡延伸出了一根極具現代化醫械風格的小型機械手。
尼飛彼多看著那根機械手，咧嘴露出滿口尖利牙齒，紅色的眼睛裡浮動著深不見底的惡意。
一旁的梟亞普夫尚未離開，抬眼看向懸在烏爾塔多頭頂之上的玩偶師，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他在合適的場合下給了尼飛彼多一些較為關鍵的觀點，但也沒想到尼飛彼多能這麼快的付諸行動。
在他的注視之下，那小型機械手朝著烏爾塔多的天靈蓋探去。
伴隨著一下下微不可聞的聲響，機械手那更像是長針的末端，就這樣徑直刺進烏爾塔多的腦袋深處。
屍體和活人的區別就在於——
大腦活動！
所以研讀了好幾本相關書籍的尼飛彼多將這個觀點融入到了能力之中。
“這樣就行了吧，喵。”
尼飛彼多看著腦袋上插入一根機械手的烏爾塔多，眼眸中的惡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然後——
還留在現場觀看熱鬧的梟亞普夫，便理所當然的成了尼飛彼多的試驗物件。
「生命的美好在於定格」
在玩偶師的操縱之下，神情木訥的烏爾塔多雙手之間突然湧現出一股念力，繼而憑空變成了一臺老式相機。
而後，烏爾塔多舉起相機朝著梟亞普夫連拍了好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
如此一來，發動能力的條件已然集齊。
下一刻。
隨著能力正式發動，烏爾塔多手中的相機化作一股念力飛向梟亞普夫。
梟亞普夫眼神微變，儘管沒有感知到任何威脅，但他還是做出了迴避的動作。
然而這股念力攜帶了必中屬性的索敵功能，最終還是打在了梟亞普夫的身上。
當即，
梟亞普夫整個人變成了黑白色，處於無法動彈的狀態。
“這是……？！”
心中逐起波瀾，梟亞普夫挺是驚訝的看向了尼飛彼多。
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尼飛彼多為何對這個「念頭」如此執著。
“成功了呢。”
尼飛彼多臉上露出了笑容。
果然——
我們的種族天賦遠遠凌駕於人類之上。
尼飛彼多由衷的想著，然後讓玩偶師解除了控制住梟亞普夫的能力。
梟亞普夫低頭看著身體顏色變回原樣，默不作聲的認可了這項能力的戰術價值。
“這麼看來，另一個人類也有操控的價值。”
“你是說俘虜一號嗎？”
“大概是的。”
“那個不行哦，就算達到了完美操控的程度，轉化而來的戰力也不如一個軍隊長。”
尼飛彼多稍微計算了一下爆庫兒的戰力，得到的結論是不合格。
“所以啊，在轉化成戰力和獻給女王陛下之間，顯然是後者的優先順序更高。”
說到這裡，尼飛彼多瞥了眼已經被玩偶師徹底掌控的烏爾塔多，幽幽道：“要不是俘虜二號的能力頗具價值，也應該將他立刻獻給女王陛下。”
“是嗎……”
梟亞普夫聞言，倒是沒有追問，而是選擇相信尼飛彼多的判斷。
考慮到外頭那幾個虎視眈眈的人類，假如一號俘虜沒有轉化成戰力的價值，那確實應該製成食物獻給女王陛下。
眼下——
以他們的角度，最想看到的就是「王」能夠快一點誕生。
而特異人類所蘊含的營養價值，是可以加快這個程序……
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梟亞普夫真想多逮幾個特異人類獻給女王陛下食用。
“等等，也許我們根本不需要去捕獵特異人類……”
梟亞普夫忽然靈光一閃，眼睛緩緩睜大。
“獲得‘優質食物’的方式可不是隻有狩獵，還有……畜牧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現在才想到……”
由於莫尤和尼特羅所帶來的潛在威脅，梟亞普夫也同尼飛彼多一樣“看”到了不同的未來。
而正在致力於掃蕩嵌合蟻隊伍的莫尤……
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單單是為嵌合蟻討伐隊伍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戰力價值，也為蟻穴裡的兩個怪物帶來了某種可怕的變化。
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湖泊，必然是會蕩起漣漪的……
這些變化無可阻擋。
至少就這一刻起——
誰也不知道這些變化會為「未來」帶來何種後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