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山間狂風呼嘯，捲起萬重殘葉。
周遭大樹晃動不止，發出連綿不絕的沙沙聲響。
夜色渲染之下，這些林立於四周的大樹似鬼影搖曳，在尖嘯風聲的助威中散發出一股陰森恐怖的氛圍。
莫尤行至人工修建而成的平臺上，兩側的指路燈年久失修，只勉強釋放出微弱光芒。
但是在這種漆黑的環境裡，哪怕光芒微弱，也異常醒目。
“是巧合……”
“還是有備而來？”
感受著那股似有若無的殺意，莫尤不動聲色。
他無法確定對方是為了高額懸賞金而來，還是為了他從黑暗大陸帶回來的尼託洛米。
如果是前者，那想必是他這幾天的行程被這群視財如命的人注意到，以至於打算在這裡截殺他。
如果是後者……
那麼對莫尤來說可不是一個好訊息。
那意味著他去黑暗大陸的行動，在很早之前就被某些有心人看在眼裡。
而後彷彿相信著他能夠安然回來，又或者秉持著寧願費盡人力也不願錯過的理念，一直蹲了他將近一年的時間。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莫尤都得慎重的考慮一下霍克的安危。
以及那隱沒於黑暗之中的不明之人，就實力而言，著實不容小覷。
若非他的感知力經過黑暗大陸淬鍊而今非昔比，恐怕難以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氣息。
對方有備而來，終究是佔據了先機……
但現在就不好說了。
“先縮短到山頂的距離，之後要先派一個影子去寺廟。”
莫尤目視前方，腳下速度不變，大步邁向通往山頂的木質階梯。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也得兼顧一下霍克的安危。
所以他打算在對方動手之前，儘可能的拉近和山頂寺廟之間的距離，以便確保影子的強度和操控精度。
這很重要。
為此他甚至沒有提前派出影子去就位於能夠施展「戰術」的位置。
“耐心很足，也很謹慎。”
在山間階梯大步行進，莫尤始終不動聲色，心中卻微感詫異。
行進而來的這段路，有著很多進攻的機會。
然而，隱沒於黑暗之中的那個人竟然忍住了……
“從‘氣息狀態’來看，應該還沒察覺到吧？”
莫尤抬頭望向斜上方，已然能夠看到山頂寺廟的燈火。
“無所謂了，這個距離……應該足夠了。”
以肉眼目測距離，莫尤心頭一動，忽然揚手，流水一般的念力飛快匯聚於掌心處。
黑刀——
明亮念力浮動之間，於莫尤手中飛快凝聚成一把漆黑長刀。
「神速·槍」
平舉的黑刀驟然間激盪出電弧狀念力，以毫無蓄力的姿態疾射向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此刻。
黑暗之中，一道精瘦身影的眼眸中掠出些許訝異之色，顯然是很意外於莫尤的這一記先手。
“喂喂……我的‘絕’還沒爛到這種程度吧？”
驚訝的思緒一掠而過，精瘦身影側身後撤數步，避出黑刀的射擊軌跡。
只見黑暗中，那激盪著念力氣息的黑刀破空而至，從精瘦身影的身前疾掠過去，隨後餘勢不減的碾碎沿途大樹，僅眨眼間就消失於更遠的黑暗之中。
躲開這氣勢驚人的一記攻擊，精瘦身影沒有多餘的功夫去注意遠去的黑刀，而是繼續向後掠去。
隨著他的後撤，一道縈繞念力的刀光斬落在他原先的位置上。
“嘖嘖，真夠快的，但又有什麼用呢？”
精瘦身影掠出長刀攻擊範圍，抬眼望向前方的目光之中摻雜著些許戲謔之色。
“既然已經察覺到了我的位置，那就不該打得這麼臭啊，莫尤·艾薩克，你這傢伙可是錯過了唯一一個能輕鬆解決掉我的機會。”
彷彿根本不擔心莫尤的後續追擊，精瘦身影后撤之餘，倒有興致說個三言兩語。
莫尤並未追擊，眼神平靜凝視著在黑暗之中煥發出念力光澤的精瘦身影。
剛才那一擊——
更多是為了將影子更快送向山頂寺廟。
當然。
他不可能將這個行為動機宣讀出口。
“你是……”
莫尤那已然適應黑暗的視覺，勉強能看清對方的樣貌。
體型精瘦，臉龐長如馬臉，額前戴著一個金色頭箍圈，留著寸頭髮型，並且在頭頂接近額頭的地方特意剃出了一個心形，正好就位於金色頭箍圈的中間上面。
上身套著一件頗具格鬥風格的戰鬥服，手肘之上佩戴充盈著古銅氣息的護腕，胸前衣服上大大方方印著一個「申」字。
兼具著多種極具個人風格的特徵，使其的身份呼之欲出。
“十二地支，申猴西遊……”
眼眸中的平靜被打破，莫尤心頭微微一驚，渾然沒想到埋伏於此的人竟是十二地支中的申猴。
為什麼要在這裡蹲我？
腦海中剛浮現出來的疑惑，很快就被一些資訊所擊穿。
申猴西遊、間諜、帕里斯通、比楊德、黑暗大陸……
莫尤畢竟是穿越者，憑藉著一些先知屬性的情報，很快就聯想到申猴西遊在十二地支裡的間諜身份，以及站在他身後的帕里斯通和比楊德。
如此看來，對方在這裡蹲守他的動機，極有可能是想看看他從黑暗大陸帶回了什麼。
又或者說——
已經根據他馬不停蹄趕來景區寺廟的行為，從而斷定了他確實帶回了某種東西，更有可能已經猜到是尼託洛米。
因為……
霍克曾被送到獵人協會專屬的醫院裡治療，要想調查相關醫療記錄的話，並不是什麼難事。
思維飛快發散，推測出了諸多資訊。
但莫尤很快止住思緒。
這些推測出來的資訊並不一定屬實，而且眼下這種情況也不適合去深究。
“來。”
莫尤抬手，以刀尖隔空直指西遊。
“想死的話，我成全你。”
他的眼眸中浮現出比周遭夜色更漆黑的光景，狀似平靜的語氣之中卻透露出徹骨般的寒意，
西遊見狀，卻是絲毫不懼，反而是咧了咧嘴角，肆無忌憚道：“怎麼，看你這突然‘緊張’起來的樣子，該不會是在擔心寺廟裡的那個……”
夜色之中突起的一陣勁風聲打斷了西遊的話。
莫尤身形如電，攜著手中黑刀閃現於西遊眼前。
西遊瞳孔微微一縮，卻是早有準備。
肆無忌憚，口無遮攔……
這本身就是他平時獨有的性格展現。
但應用於戰鬥之中，這些性格展現並不能為戰力帶來什麼變化。
它們的存在意義，僅為戰術服務。
「說猴·聽猴·視猴」
就在莫尤踏步於西遊身前之際，有三隻猴子從陰影中顯露出身形，以相當精準的時機出現在莫尤的身後。
那三隻猴子正是西遊的念獸。
一隻是名為說猴的啞巴猴，能力是成功擊中敵人時，能直接剝奪語言。
一隻是名為聽猴的耳聾猴，能力是成功擊中敵人時，能直接剝奪聽覺。
一隻是名為視猴的瞎子猴，能力是成功擊中敵人時，能直接剝奪視覺。
西遊剛才的口無遮攔，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雖說埋伏被莫尤察覺到是意料之外的發展，但他倒也是飛快想出了新的預案，並且在規避莫尤攻擊和耍嘴皮子的時候付諸行動。
而西遊不單單為莫尤準備了攻擊手段，還準備了能夠抵禦莫尤第一波攻勢的防守手段。
「如意棒」
西遊咧起的嘴角有所收斂，手中憑空具現化出一根兩端渾圓如球的金色棒子。
他有兩種念能力，一種是三隻念猴，另一種就是這根如意棒。
這根如意棒的能力是能夠自如變長變短，變細變粗。
但是西遊並沒有傾注念力去調動如意棒的形態變化能力，僅是將如意棒橫在了黑刀斬來的軌跡上。
不是他不想動用能力，而是他必須將更多的顯現氣量傾注於三只念猴身上，以此保證這個戰術的實施。
電光火石之間，莫尤一瞬間看清了西遊所有的戰術安排。
後面是三隻念猴出手襲擊，前面是明擺著只想堅守而提高容錯率的西遊。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都是中止進攻，從而想辦法化解對方的戰術。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三隻念猴擁有什麼能力，所以也沒有哪個念能力者願意去挑戰這種未知的風險。
但莫尤知道。
語言、聽覺、視覺——
傾向於功能型的剝奪能力，意義上並不具備殺傷力。
換句話來說，莫尤根本不用擔心這三隻念猴會對他造成實質性傷害。
如此便定然要把握住這次進攻機會。
以如意棒堅守又如何？
顯現氣量分佈於三隻念獸和如意棒之上，就註定正面攻防力會受到明顯的影響和削弱。
莫尤的瞬時思考能力爆發，以快如閃電的速度處理完了所有的資訊，並且在瞬間之間做出了對應的決策。
這是一流念能力者必備的戰鬥素質。
莫尤毫不退怯，對身後三隻念猴的攻勢視若無睹，手中黑刀縈繞念力，一往無前的斬向西遊。
“這傢伙瘋了吧……”
看到莫尤如此決策，西遊臉色變了變。
常態之下，哪有念能力者會在試探出情報之前而行事魯莽。
問題是——
你這傢伙又不是強化系！
西遊心中震動，儘管深感意外，卻也只能橫起如意棒，同時後撤。
這番應對，可以說是毫無保留的貫徹堅守意圖，為的就是要以最低的風險區擋住莫尤斬來的這一刀。
在他看來，只要防下這一刀……
那麼，他的三隻念猴就能一鼓作氣剝奪莫尤的語言、聽覺、視覺，從而先一步奠定勝算。
然而——
黑刀斬落於如意棒上，預想中的碰撞畫面並沒有發生。
在西遊的愕然注視之下，本該成為他第一道防線的如意棒竟然被黑刀輕易斬斷。
嗤——
失去了如意棒的橫擋，黑色刀刃從上往下，斬開了西遊胸前的那一個大大的「申」字。
但就在那漆黑鋒利的刀鋒沿著「申」字中間斬到底時，刀身卻是憑空消失不見。
因為莫尤在驅使黑刀斬中西遊的時機點上使用了「移形換影」的能力，瞬間和趕往山頂寺廟而去的影分身交換了位置。
而被換過來的影分身沒有具現黑刀的能力，也就自然而然發生了黑刀憑空消失的一幕。
嘭嘭嘭……
也在這時，剛換過來的影分身遭受到了三隻殘疾念猴的攻擊。
只是承受了攻擊的影分身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還能完整的保持形態。
這個結果正如莫尤一開始所判斷的那樣……
雖說能依靠原著中的少量資訊而得悉西遊的念能力情報。
但是原著中沒有確切的展現過西遊戰鬥時的情景，所以莫尤僅能從這些資訊入手，從而更深入的瞭解西遊的能力。
他認定那三隻念猴的能力偏向於功能型，所以殺傷力定然欠缺。
這是念體系之中迴避不了的誓約與制約。
而篤定這個推測的另一個根據，正是西遊具現化出來的如意棒。
正因為三隻功能型念猴欠缺殺傷力，所以才需要用如意棒進行補足。
有此推測之後，哪怕影分身在最後時刻來不及調換，莫尤也無需擔心什麼。
畢竟唯一能構成實質性殺傷力的如意棒被西遊用在了防守之上……
這也就是莫尤膽敢冒著風險一路走到黑的根本原因。
而影分身沒有因為三隻念猴的攻擊而潰散，也就給了莫尤回來並且銜接第二波攻擊的機會。
然而莫尤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三隻念猴憑藉攻擊命中而啟動了能力。
受到攻擊的影分身一下子失去了語言、視覺、聽覺。
且讓莫尤沒想到的是……
這種類似詛咒的能力，竟然也直接作用到了他的身上。
沒有任何的遲疑，莫尤在喪失視覺等感官能力之後，操縱著影分身退出三隻念猴和西遊的前後包夾之勢。
西遊也沒有追擊影分身的意思，低頭看了眼胸前裂開的「申」字，以及血肉橫翻的猙獰刀傷，眉頭不由緩緩皺起。
“真是個瘋狗。”
深吸一口氣，西遊眼神變得冷冽。
“算了……他沒了聽覺和視覺，勝算在我這邊。”
西遊的視線轉而望向山頂寺廟。
他大概瞭解莫尤的能力資訊，而他的三隻念猴，不管是攻擊念分身還是本體，都能直接發動剝奪能力。
嚴格來說，他的能力正好剋制念分身體系。
這也是他設計戰術的出發點，壓根就不用擔心莫尤會利用念分身和交換能力來規避攻擊。
只是他沒想到莫尤會在不清楚「念猴能力」的前提下做出如此不符合作風的決策。
要不是這樣——
他也不會捱上這麼一刀，而且要不是堅決防守而提前後撤，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好在唸猴能力發動了，之後快點完事就行了。
西遊慢條斯理的處理了下傷勢，彷彿已經勝券在握。
畢竟——
他看不到從胸膛傷口處蔓延出來的黑色菌絲。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