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早天不亮,李二叔就敲了鍾,孩子們和村民全都爬起來了。
“我看你們閒得很,一起幹活,我這活多的是,早課幹活背書,錯了的別怪我上鞭子抽你們,姑娘們打嘴巴子,就不該對你們寬鬆。”
李二叔惡狠狠的盯著他們,手裡還拿了鞭子。
往日裡並沒有這樣,最多打手板,如今改抽鞭子了。
早課是在地裡完成的,孩子們一起大聲背書,用人犁地,讓牛歇歇,不然牛會累死的,但人不會死。
甭管姑娘還是小子,這回家長也不心疼孩子了,一起套上犁車去犁地吧。
這也是幾位族老的交代,下狠手約束,這回一定要把腦殼裡的水倒出來不可。
秀娘也不能違背長輩們的命令,李靖去店鋪裡了,李睿套著犁耙在犁地,群哥也在犁地,誰都沒跑了,昨兒他也跟著一起捱了打,就最小的淳哥沒捱打,沒上學呢。
淳哥老老實實跟著後面撿麥穗,給大人們端水喝,乖得不得了,生怕自己也挨板子。
“快點,別偷懶,比牛還慢。”
李二叔一鞭子就揮了過去。
村民都默默幹活,誰也不敢聊天說話,村長太可怕了,一不小心鞭子就打自己身上了,還是不惹他為好。
整整一個月,孩子們多數時間都在地裡,看書也在地裡,不是不想學麼,那別學了,回家種地出苦力吧。
這一個月孩子們小臉就瘦了下來,姑娘們也曬黑了。
不過效果是極好的,連孩子和村民們有一個算一個,忙的團團轉,錯一點就要捱打。
懶惰,無事生非都是閒出來的,忙的腳打後腦勺,肯定沒空作夭。
族務和族學事務都是孩子們和年輕一輩的爺們在幫襯幹活,麻溜利索。
吃酒賭牌的也沒了,親戚也不來了,村裡一下就安靜了。
這眼瞅著要入冬,秀娘瞧著孩子們學好了,正好堂嫂回來了,之前說秋收回來,結果沒能回來,耽誤了一陣子,這才回來沒兩日,給她下了邀請帖,想看看她。
“清兒,英子,你倆明兒穿這身,和我一起去周家村做客,把首飾戴上。”
“是。”
她得空給家人做了兩身衣裳,天氣轉冷,給倆姑娘做了薄襖子,外頭用的是綢子,倆孩子顏色不一樣,一個是粉紅色,一個是鵝黃色,她倆這個年紀穿剛好合適。
清兒看了眼老孃。
“看我幹啥,讓你幹啥就幹啥,出門少說話,腦子放聰明點,丟人現眼仔細回來我捶你。”
大嫂瞪了眼女兒。
“哦。”
清兒扁扁嘴,湊到秀娘跟前。
秀娘抱著她捏捏她的小臉蛋,清兒抱著她撒嬌。
“明兒早起出發,我們在孃家住兩日再回來,我和你爹孃都說妥了。”
“好。”
“秀兒,東西都帶全了麼,靖哥,你給送去吧。”
“娘,東西都裝齊了。”
李茂昨兒就把給周家的禮都準備好裝車了。
雖然秀娘爹孃在京城了,但周家村還是她的孃家宗族,該走動也是要走動的。
她給周家族學捐贈了一批書籍,還有幾位老人的禮,又買了一些紙筆和墨條贈送給族學。還有一些家裡的臘肉山貨等實惠東西,回去分給周家村民,挨家挨戶都有,東西不多但是心意。
“明兒靖哥和李睿群哥淳哥跟我一起去,去周家族學待兩日,大嫂,鋪子裡你先張羅著,我堂哥難得回來一次,我讓堂哥考考睿哥兩個。”
“中,你們去吧,鋪子裡有我們呢。”
大嫂麻利的點頭。
“你倆去了不許招貓逗狗的,離姑娘遠些,惹出事來,我把你們兄弟倆的皮揭下來。”
大嫂兇悍的警告倆孩子,出門要注意男女大防。
大爺爺等族老給村裡人警告了,男女婚事要先跟族裡過明路,不許私自給孩子定親,毀了孩子,咱村現在可以說好的。
族老開始有意識學習周家村的方法,把好資源好前途先給最優秀的孩子,一個出頭可以提攜底下的同宗族優秀的孩子也出頭,能得幾分機會,彼此就有了照應和臂膀。
都是一個姓的,沒出五服的親兄弟姐妹,不能互相坑害,不然回家沒法見人了。
村民們都得了令,心裡都有數了,誰來給孩子說親都拒絕了,只等著族老們給張羅驗看。
“知道了,看你說的,我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
“怕你忘了。”
秀娘晚上給孩子準備了些小禮物讓倆姑娘帶著,見著周家姑娘,總要有個禮物互換吧。
這夜清兒和秀娘一起睡,一向粘著她。
“二嬸,周家姑娘是不是很厲害?”
“算是吧,都比較有剛性,周家競爭很激烈,僧多肉少,骨子裡都是狼性作風,要強不輸別人。”
“二嬸,我是不是不如周家姑娘,讓您失望了。”
清兒其實非常聰明,學東西特別快,舉一反三幾乎不費勁,見她一天都玩,可功課一點沒落下,還完成的很好很輕鬆就知道,她天賦高。
“沒有,每個人有自己的性格和路數,你比周家不少姑娘要聰明,但缺少幾分耐性,需要打磨一下,你自己也要多磨練,其他的並沒有不好,我還是很滿意的。”
清兒身上天生有一種從容和鬆弛感,因為父母恩愛和睦,有兩個親哥哥,還有群哥淳哥做堂兄弟,家裡長輩疼愛,家規嚴謹,她很有安全感。
這和窮富沒啥關係,在於長輩的教導和家庭氛圍和睦團結。
“那我以後多磨練,算賬彈琴織錦,這些都是瑣碎事,考驗耐性,我多幹多練。”
清兒很依賴秀娘,最崇拜她,有文采有底蘊,那份氣度讓人敬佩和信服。
“好,去了周家多看多學少說話,也想讓你交個朋友。”
“您去周家是不是為了二哥?”
清兒仔細一想就明白,二嬸肯定是為了已經有功名的二哥想更好的前程。
“我不能保證能不能辦成,不敢和你爹孃他們說,我想讓堂哥教教睿哥,帶他去他的縣裡看看走走,也算遊學,有親近的長輩看護,也不擔心學歪了,但不知道堂哥是否願意。”
“二嬸,我們讓您操碎了心,那我二哥知道麼?”
清兒靠在她懷裡問,乖巧的像個小貓。
“可能知道吧,你二哥是家裡男孩中最聰明的,更需要多磨礪,我最擔心他,其實我不太擔心群哥,群哥像你二叔,睿哥像你曾爺爺,但他現在閱歷淺我就怕他耍小聰明,才想著壓一壓打磨一下性子,自己人下不去狠手,若我堂哥能答應,那就不一樣了。”
清兒嘆息一聲,二嬸為了他們幾個孩子,殫精竭慮,算是費盡了心血,考慮比爹孃還要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