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
轉眼就到了一月中旬，在李多魚和各位村幹部的勸誡下，村裡人沒有再次出現燒炭中毒的情況。
而這時候，李多魚的鰻魚廠裡已經有九萬多尾鰻魚苗，室內的養殖池全都養滿了鰻魚苗。
這要是放在前世，以最便宜的每尾十塊錢來算，也要將近九十多萬。
現如今，二哥李耀國累的跟狗一樣，鰻魚苗太多了，單單是每天把流程走一遍，都得花費他大量的時間。
而這段期間。
鰻魚養殖的第一階段，鰻苗淡化已經完成，最早的那批鰻魚苗已經開始變色，從一開始的透明顏色，現在慢慢長出了黑線。
接下來，就是要進入第二階段。
升溫開口。
鰻魚苗對環境非常挑剔。
水質不好，死給你看。
溫度不夠，我就是懶得動，寧願餓死也不開口。
李多魚採用了最簡單粗暴的升溫方式，就是將原本曬生蠔乾的兩間烤房利用起來，直接燒柴加熱。
一天二十小時不間斷燒柴火的話，大概能讓整個廠房升高五度這樣，養殖池裡的溫度剛好達到了鰻魚苗開口的最低問題。
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有點廢柴火，平均一天得燒掉將近五塊錢的柴火錢。
不過像他這麼會過日子的人，怎麼可能每天白白浪費這五塊錢。
其中一個烤房專門用來烘烤被子、衣服、枕頭之類的，另一個烤房則租給村裡需要曬魚的漁民。
而小胖墩李浩然也覺得廠房這邊溫度比較高，直接讓他娘搬了張桌子來這邊做作業。
二哥恨不得直接住在只需穿著一件衣服的廠房裡面。
溫度提升後。
李多魚也開始準備給第一批鰻魚苗餵養紅蟲。
紅蟲本身就含有大量的細菌和寄生蟲，從臭水溝裡撈出來時，是不能只能餵養鰻魚的。
否則一旦有細菌和寄生蟲的話，一傳染就是一大片。
一般要先用淨水養一段時間，餵養前，再用乾淨的海水泡一個小時。
多清洗幾遍，將紅蟲體內的細菌和寄生蟲殺死後，這才能拿來餵養鰻魚苗。
而在清洗紅蟲時。
李多魚直接把手伸進密密麻麻的紅蟲裡攪拌了起來。
這一幕，把負責餵養鰻魚苗的二嫂看的頭皮發麻：“多魚，一定要用手洗紅蟲嗎？”
李多魚愣了下。
“沒有，我只是習慣了，覺得這樣比較方便，你要是覺得噁心的話，用棍子攪拌也可以的。”
二嫂拍了拍胸脯：“還好，嚇死我了，這手要是伸進去的話，感覺我一個月都可以不用吃飯了。”
李多魚說的時候，一旁的李耀國卻感覺有點不對勁，按理來說，老四哪怕有經驗，但次數應該也不多吧。
怎麼習慣用手呢？
而陳文超則沒那麼多的心眼，拿著筆和筆記本在那記錄著，可由於小學都沒畢業的緣故。
大字都不會寫。
只能在那邊畫圖案，畫了一群小蟲子，還有一隻手，寫了一個數字三。
李多魚瞥了眼後。
估摸著，那東西除了他自己外，別人真的看不懂。
“下週掃盲班開課，你跟清光一起報名，知道沒有，不然以後帶伱出去談業務，估計連合同都看不懂。”
陳文超苦笑道：“我一定參加，好好學習。”
第一次餵養鰻魚時，一般選擇在晚上七到八點，且還得放置一個食臺，讓鰻魚苗養成定點吃飯的習慣。
到了晚上後。
李多魚把懸在養殖池上的白熾燈開啟，隨著一盞盞的白熾燈亮起，鰻魚苗全都聚集在燈下巡遊。
緊接著。
李多魚將紅蟲輕輕潑灑到食臺上，點活力但不多的紅蟲到了水裡後，拼命掙扎扭動著身軀。
而半個多月沒進食的鰻魚苗，聞到紅蟲的香味後，刻在基因裡的生物本能瞬間爆發。
李多魚在一邊餵養，一邊說道：“第一次開口，不要喂太多，差不多一整池鰻魚重量的百分之三十就行。”
陳文超再次用抽象的圖畫記錄了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三叔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多魚、耀國，你們都在這啊。”
李多魚看了眼臉色不是很好看的三叔，趕忙問道：“三叔，這麼著急，是出啥事了嗎？”
三叔支支吾吾了半天，隨後說道：“你阿嬤估計不行了，你們兄弟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聽到這話後。
兩兄弟猛地心頭一緊，互相看著對方。
李多魚眉頭緊皺，其實他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自打上次老太太摔了後，就再也沒見到她了，而三嬸也很少出門。
李多魚就已經知道留給老太太的時間不多了，只是沒想會這麼快。
李多魚兄弟來到三叔家時。
很多親戚都在，大伯一家、二叔公、三叔公，就連在外地生活的姑姑和姑丈，也都被叫了回來。
阿爹站在一邊抽著捲菸，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的樣子，見到他們兩兄弟後，淡淡說道：“進房間去吧，你阿嬤剛才有叫到你們名字。”
李多魚點點頭。
隨後，跟二哥李耀國進到了屋裡頭，昏暗的燈光下，點著一盞長明燈。
嫁到外地的姑姑，坐在了床旁，眼睛通紅著，嘴裡一直呼喚著：“阿孃，我是紅玉。”
可床上蓋著一床厚重被子的老太太並沒有反應，整個人瘦的就跟皮包骨一樣，雙眼的瞳孔看起來有些發散無神，一直盯著床頂的蚊帳。
呼吸很是急促。
已經無法自主進食了，只能用湯勺弄點水，溼潤她的嘴唇。
而這匯總瀕死的場景，李多魚並不是第一次見。
人之將死。
孰對孰錯，已經沒那麼重要。
其實，老太太將長命鎖交給他們兄弟時，李多魚早就已經原諒了她。
他半蹲在床邊，握住了老太太瘦骨如柴的手，輕輕來了句：“阿嬤，我是多魚。”
聽到聲音後。
老太太彷彿回魂了般，使盡全身力氣，將頭撇向了李多魚這邊，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乖孫子啊，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聽到這話後，李多魚不由眼睛一紅，兩世為人的他，目送過很多人離開，本以為早就已經習慣和接受了。
可沒想在面對生離死別時，依舊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嗯，我跟耀國都來看你了。”
“耀國也來了啊，你們兩兄弟是真的乖.我給你們兄弟的平安鎖，有收到嗎？”
老太太說這段話時，李多魚的耳朵幾乎是貼著她的嘴巴聽的。
“阿嬤，收到了。”
“收到就好，阿嬤一直都很想你們。”
老太太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眼神再次渙散，雙手在空中亂抓著，彷彿出現了幻覺般。
老太太抓了一會後，又安靜了下來，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好像比剛才好了不少。
可嘴裡卻一直喃喃喊著：“小五，你在哪裡，小五.”
看到這幕，李多魚不由嘆息了聲，老太太這一輩子，彷彿都被困在了五叔離開的那一天。
而就在此時。
李多魚發現，原本發誓跟老太太老死不相往來的阿孃，第一次來到了三叔家。
周曉英也抱著小圖圖，跟在了阿孃身後。
李家的親戚見到陳慧英後，都有些驚訝，誰也沒想到，她願意來最老太太最後一面。
只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
陳慧英剛剛進房，就聽到老太太在呼喊五叔的名字。
陳慧英臉色瞬間有些難看，可瞥了眼已經瘦到只剩一張皮的老太太，還是選擇留了下來，並沒有轉身就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