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逆流而上。
可由於昨天的暴雨，導致水流很急，舢板船開的非常慢。
而往前開了幾公里後，天就黑下來了，江面黑得跟墨一樣，沿江兩岸只有微微亮的燈火，讓人有些心慌慌。
李多魚和李曙光，紛紛點起了常備在漁船上的馬燈。
差不多，開了一個小時後。
江面越來越亮，沿江兩岸的燈火也越來越亮。
且越往裡面開。
遇到的各類船隻就越多，有不少帶船篷的搖櫓船，還有鐵皮的遊船和輪渡。
直到一座橫跨烏江的石橋攔住了漁船的去路。
李多魚明白，榕城碼頭到了。
哪怕是晚上七點，榕城碼頭依舊燈火通明，非常的擁擠，很多附近海域的魚販子收購完海鮮後，都會來這裡統一賣掉。
而今天由於颱風剛過，魚獲激增的緣故，榕城碼頭的魚販子非常的多。
李多魚前面，就有十幾條滿載海鮮的漁船，正在排隊上碼頭。
一些魚販子邊排隊，邊打牌，而一位眼尖的，看到他們船上有漁網和海鮮後，趕緊過來套近乎。
“一疊（小弟），你們哪裡過來的。”
見魚販子跟他們搭話，老實人李曙光也很熱情回道：“我們是擔擔島那邊的。”
“擔擔島啊，我還認識你們島上的老米。”
李曙光回道：
“我跟老米也很熟，經常把魚賣給他。”
魚販子接著問道：“擔擔島離這裡這麼遠，你們怎麼把船開這麼遠來賣。”
“剛好在入海口捕魚，就順道過來了。”
“哦，這樣。”
“能看下，伱們抓到什麼好魚嗎。”
李曙光笑道：“也沒啥好魚，就是抓了一網鰣魚，才打算來這裡賣一賣。”
鰣魚？
聽到這話後，附近靠在一起抽菸打牌的魚販子，瞬間全朝這邊看了過來。
有個比較年輕的魚販子，當場放下了手中的牌，仗著身手矯捷跳上了李曙光的漁船，並看到了那桶鰣魚。
拿起一條後。
當場說道：“依哥（哥），開個價吧，這些魚，我全收了。”
而剛才那位率先搭話的魚販子，見這年輕人如此不講武德，當場罵道：“黑狗，又是你，第幾次這樣搞了。”
“不服，你也跳過來啊。”
“你以為跳上船就是你的啊，沒門路，你賣不出去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門路。”
而聽到是鰣魚後，原本在排隊的魚販子，紛紛開船過來圍了過來。
有人當場出價道：“爽快點，五毛全都收了。”
“五毛你就想收，當我們不存在啊，我出六毛。”
“六毛半。”
“七毛，真的不能再高了。”
眼看價格越來越高，李曙光有點懵，他覺得這魚肯定不便宜，但沒想到會這麼貴。
且比大黃魚搶手多了。
見價格都到了七毛，李曙光不由看向了李多魚，不知道從何時起，他拿不定主意時，居然會想著先找他商量。
“多魚，你覺得多少合適。”
李多魚看了眼這些魚販笑了笑，他們看著像在競價，可實際也是一夥的。
“不急，我們上碼頭再賣。”
聽到這話後，最早過來問話的魚販子，瞬間就不開心了。
“年輕人，不要太貪心，七毛這個價格真的很高了，你到碼頭去，不一定賣得比這個價格高。”
李多魚笑道：“反正我們先試一下，剛剛在來的路上，有人都開出一塊錢，我們都沒賣。”
聽到這個價格，李曙光明顯感覺心跳加速了，麻蛋的，他這個堂弟，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在場的魚販子全都眉頭緊皺，一個個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這個價格都快趕上豬肉了。
幹他們這行，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再好的海鮮價格也不能超過豬瘦肉，不然很有可能要虧本。
且這個價格切的非常準，魚販子看了眼那個說話的年輕人，知道對方是懂行的，便沒有再繼續糾纏了。
而那個跳上漁船的年輕魚販子，也放下了手裡鰣魚，回到了自己的漁船上，嘆道：
“這個價格收不動啊。”
而見大家都放棄。
李曙光心裡很沒底，對他來說，七毛錢已經非常好了，這價格都是大黃魚的兩倍了。
且颱風過後，魚很多。
今天早上抓的那兩網馬鮫，他一毛二就賣掉了，可沒想李多魚直接出一塊錢。
整整十倍啊。
李曙光覺得這魚再貴也不可能這麼貴吧，可看李多魚不急的樣子。
李曙光內心掙扎了番，
最後，他選擇相信這位堂弟。
在碼頭排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隊，終於輪到他們卸貨了。
他們剛把海鮮搬上碼頭，一些本地買魚的老闆，立馬就圍了過來。
這裡面有附近菜市場的。
也有酒樓的。
這些老闆走馬觀花看著，看到梭魚後，都不帶正眼瞧的，石斑魚勉強會看兩眼。
大家都在找好貨，沒一會，好幾位老闆就注意到了李曙光的那筐鰣魚。
“這魚，九毛賣不賣。”
李曙光咬牙道：“一塊起。”
另一位酒樓老闆喊道：“要不這樣，湊個吉利數字，九塊九，這些鰣魚大小我都收了。”
而這時，一位襯衫西褲皮鞋打扮的大肚老闆，看到了李多魚的三刀魚後，當場開價道：
“這些三刀魚，一塊三收了，已經最高價了，咱們爽快一點。”
聽到這個價格後。
陳文超手感覺都再抖，比之前他們賣的那條大鱸滑的價格還要高，而他本以為魚哥會在等等，讓這些魚販子殺起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
魚哥這次直接答應了，並將這批三刀魚賣給了他。
“可以，成交。”
而這位魚老闆也沒想，今天碰到的這個年輕人居然不還價，直接把魚就賣給他了。
見對方這麼爽快。
魚老闆笑道：“這樣吧，我把你其它的海鮮，按市場價全都收了，你看怎麼樣。”
“可以，完全沒問題。”
一旁的陳文超這下又懵逼了。
感覺自己又學廢了。
青口碼頭那次，魚哥捂魚不賣，故意讓大家哄抬魚價，甚至要求把雜魚都給收了，才肯把大鱸滑給賣掉。
可這次，都沒跟對方討價還價，直接一口價就成交了，且對方也很爽快，把他的雜魚也給收了。
陳文超覺得，既然這個魚老闆肯話一塊三收的話，那酒樓老闆，出的價格肯定會更高。
可魚哥，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雙方上完秤後，魚老闆爽快拿出了十四張大團結出來，遞給了李多魚。
隨後，拿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
“以後，要是有好貨的話，可以直接到上面的地址來找我，價格差不多，我都可以收。”
李多魚雙手接住名片後，看了眼。
——
陳焦。
榕城臺江新元水產公司，經理。
——
看完後，將名片塞進上衣口袋裡，隨後說道：“陳經理，我那裡有不少高品質的海帶，你收不收。”
這位叫陳三橋的經理，有點驚訝：“你這個跨界的有點厲害啊，居然還有做海帶生意，北方來的海帶嗎？”
李多魚搖頭道：
“不是北方的，是我們本地的海帶。”
陳三橋眉頭微皺，“我們本地，又海帶嗎？”
可下一秒，他猛地想起前兩天報紙的頭條，好像市裡面的大領導去視察海帶基地了，說什麼海帶大豐收。
還信誓旦旦地說，是什麼新品種，品質要比北方的好。
“是不是擔擔島的海帶？”
李多魚點頭：“沒錯，就是擔擔島的。”
陳三橋激動道：“那你們有沒有，帶樣品過來。”
“今天暫時沒有，改天我可以專門給你送過來。”
陳三橋點頭道：“不用這麼麻煩，你給我個地址，我過兩天直接去一趟你們擔擔島，質量要是沒問題的話，咱們可以合作的。”
“可以，沒問題。”
陳文超嘆息了聲，現在的他，只覺得魚哥太牛逼了，不到半小時，不單把魚都給賣掉了，還順便談了筆海帶生意。
這就是生意人嗎？
果然跟著魚哥混，能學到好多東西，而陳文超看向李曙光那邊，發現局面有些混亂。
就跟之前他們在青口碼頭那邊賣大鱸滑一樣。
魚販子競價了起來。
而李曙光也傻了，他是真沒想到，鰣魚的價格，能賣到這麼高，幾番競價下來，直接飆到了一塊二，是大黃魚的整整三倍啊。
大約半個小時後。
李曙光也把海魚全給賣出去了，看著手裡的十五張大團結，雙手都有些發抖。
這是他捕魚以來，賺到最多的一筆錢，而這些都得感謝他這個堂弟李多魚。
要是沒跟著他的話，估計還真就捕不到這些鰣魚，這裡面三分二的錢，都是賣鰣魚賺到的。
李曙光當場拿出了三張大團結，遞到了李多魚手上。
“來，拿著，今天要是沒你帶路，我也賺不到這個錢。”
“這麼少，應該給我五十。”
“你大爺的，別這麼貪心行不行，我油費不要錢啊，粘網修補不要錢啊。”李曙光自然知道多魚只是在開玩笑。
而陳文超見李多魚正在數錢，好像是要把錢給自己，趕緊說道：“魚哥，這次我真沒出啥力，不用給我錢了。”
不知道為啥，陳文超最近有種危機感，總感覺魚哥接下來，可能會讓他自立。
不會再帶他了。
可透過今天，陳文超更加篤信一件事，那就是跟著魚哥混，哪怕不給錢，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李多魚停頓了下，皺眉思考了番，拿出五張大團結給了陳文超：
“要不這樣吧，以後我每個月給你五十塊保底，要是當月收益很好的話，我在額外給你三個點，你看怎麼樣。”
陳文超想都沒想：“感謝魚哥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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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