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亭寨外圍清軍防線西側。
正為擊退明軍夜襲歡呼的清軍被後方傳來的巨響震住。
不及反應過來,爆炸再次響起。
接二連三。
距離近的清兵甚至能感到腳下大地都為之一顫,耳膜更是被炸的嗡嗡直響。
伴隨爆炸掀起的濃煙,周圍一尺的木樁瞬間不是被連根摧毀,就是被爆炸掀到天上再東一根、西一根如天女散花般砸落一地。
飛起的木樁更如利箭四射而出,猝不及防的清兵不是被木樁穿透,就是如肉串般被“釘”在木壘上。
從天而降的木樁更是砸的清兵哀嚎一片。
正在解手的把總萬安聽到爆炸聲知道不妙,不顧屁股還沒擦乾淨拎起褲子就要跑,結果一根木頭跟長了眼似的直直朝他飛來。
“噗嗤”一聲,木頭頂著萬安的屁股將他直直插在一根大樹上。
看上去,好像這位綠營把總是騎在木頭上似的。
頗似西洋人故事中騎掃帚的女巫。
“叭嗒!”
在木頭上抽搐了好一陣的萬安脖子一歪,腦袋上的七品頂戴亦隨之滾落在地。
巨響過後,長達數十丈、縱深十餘丈的清軍排樁防線被生生炸出幾個缺口。
最大的兩三丈,小一些的也有丈許。
沒有被毀壞的木樁也是東歪西倒,上面散落著從天而降的木頭以及戰馬的血肉,狼藉一片。
爆炸中心的木頭因高溫正在燃燒著。
在清軍還未反應過來,明軍的盾車就朝被炸開數道大口的排樁防線推了上來。
跟在盾車後面的是手持大斧、火油罐、木板、盾牌的死士。
濃煙遮擋了清軍視線,等到他們發現時,明軍的盾車已經衝至防線。
伴隨清兵的驚呼聲,火銃聲再次大作。
喊殺聲也再次打破黑夜的寧靜。
“上!”
袁帥麾下總兵吳士軍身披鐵甲親自帶領死士奪樁。
數百披甲死士利用盾車的掩護將事先準備好的梯子一張張搭在木樁上,一塊塊木板迅速從梯子上往前鋪去。
待有了立足點後,最上面的死士立即持挨牌不斷向前推進。
他們必須搶在清軍完全反應過來前衝過排樁與他們肉搏!
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補上。
如同鋪架鐵鏈橋般,排樁上很快出現一條又一條用鮮血鋪就的通道。
“放銃,放銃啊!”
“明賊上來了,快打,快打!”
“快打那些砍樁的!”
“先打上來的!”
“”
排樁防線後的清兵指揮官見明軍竟然在排樁上鋪設通道,急得大喊大叫。
軍令也很矛盾。
有的喊先打上到排樁的明軍,有的卻在喊先打那些正在砍樁的。
銃聲大作,亂的很。
清軍驚訝發現他們的銃子打在明軍盾車上,後面的明軍竟然毫髮無損。
“殺!”
冒著清軍銃子,總兵吳士軍連同數十名身披鐵甲的明軍將士,率先沿著通道衝過排樁防線,向著不遠處正在手忙腳亂裝填藥子的清軍砍了過去。
“殺!”
披雙甲的明軍死士前赴後繼的從通道上躍下。
霎那間,清軍防線內側大亂。
在明軍大刀砍殺下,清軍銃手根本不敢近身,只得不斷朝後方潰撤。
明軍緊隨其後,混亂很快從一點向多點發展,最後形成一個寬達半里地的混亂區域。
清軍主將鄖陽總兵穆生輝從前面趕了過來。
看著前方已經混戰成一團的雙方軍士,穆生輝並沒有率部過去參加混戰,而是命副將郭義立即將火炮拉過來,對著正在破壞木樁防線的明軍猛轟。
不讓明軍破壞排樁同時,也隔絕掉明軍後續兵馬的跟進。
“嗻!”
郭義領命而去,卻也焦急不安。
因為部署在防線上的火炮大多對準的是茅麓山方向。
最重的有一千多斤,最輕的也有四五百斤重。
想將這些火炮從前面拉到後面,還得趕緊形成炮陣,困難和壓力可想而知。
天知道這支明軍是怎麼從後面過來的!
不用說,肯定是左都督於大海那裡出了事。
現在也顧不得埋怨於大海的無能,只能趕緊把炮拉過來。
多方努力下,幾門小炮最先被清軍同徵發的民夫一同拉了過來。
“快,快!”
眼見明軍湧來的越來越多,炮手們慌的七手八腳的剛把炮夯實就迫不及待開炮。
“噗嗤”一聲,火繩如火蛇般鑽入膛中。
“嘭”的一聲,一枚實心鐵彈呼嘯從炮口射出向著遠處的明軍飛去。
尖厲的炮聲在夜空中顯得十分刺耳。
伴隨巨響,鐵彈正中一輛明軍盾車。
擋得了銃子卻無法抵擋炮彈的盾車當場就被砸得四分五裂,木屑橫飛。
盾車後兩名明軍將士的身子直接被炮彈穿過,任是他們披了雙甲也無濟於事。
清軍的炮再響。
這一次,三發炮彈從排樁處明軍頭頂飛過,只有一顆落在人群中。
當場帶走數名明軍勇士的生命。
三顆飛躍而去的炮彈有一顆落在了後續明軍增援隊伍中,砸死數人。
不斷的炮擊中,又一輛明軍盾車被砸中。
一名正在奮力揮砍木樁的明軍被飛速而來的鐵球硬生生的砸斷左臂,頓時血如泉湧,哀嚎不止。
又一顆高速飛來的鐵球砸在明軍後續隊伍中,砸死兩名明軍將士的同時鐵球又瞬間彈跳起來,重重地砸在後面正在疾奔的一個明軍將士的腦袋上。
腦袋當場不見。
隻身子仍在奔跑中。
一顆鐵球也不知是如何彈跳,竟然直接從一名明軍肚中穿過,瞬間帶走所有血肉骨頭,只露出一個空蕩蕩的大圓洞,“噗哧噗哧”的冒著鮮血。
“殺!”
清軍的炮彈厲害,然而無數的明軍勇士卻是無畏向前朝去。
沒有人畏縮,沒有人恐懼。
正如老兵對年輕人說的,你越害怕那炮子越是跟長了眼似的追著你!
今日突不過去,大夥還是死。
寧餓死凍死,不如拼死!
排樁處一個明軍被炮彈砸倒,更多的明軍補上。
任那炮彈如何呼嘯也充耳不聞,只怒吼著將手中的大斧不斷劈下。
梯子上不斷有明軍將士攀上,通道上不斷有人倒下,亦不斷有人朝前方躍去。
廝殺聲響徹在這寒冷的深夜。
“老夥計,這裡交給你,我帶人上!”
看的眼睛冒火的老帥郝搖旗看了眼身邊的袁宗第後,手持大刀親自上陣。
袁宗第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刻,他們之間無須多言。
“郝帥,披甲!”
總兵胡印選見郝帥連甲衣都不披就要上,急得趕緊示意親兵將郝帥的鐵甲拿來。
“披個屁!”
郝搖旗呸了口唾沫在地,“老子就是個扛大旗的,他馬拉個逼,老子這輩子就沒披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