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道玄的話,長樂眼中露出一絲興奮,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和師父一起走南闖北的日子。
她玉手一伸,掌心處多了一條碧色長鞭,在空中噼裡啪啦地一頓暴抽,聲若驚雷,夭矯如龍。
這根打神鞭,經過長樂數十年的溫養祭煉,已經是當今天下赫赫有名的神兵,成為了她的標誌。
“師父,徒兒為您開路!”
好傢伙,這興奮的語氣,彷彿即將要闖的不是自家皇宮一樣。
李道玄搖頭笑笑,伸手敲了她一下,道:“還裝,明明受了傷,還在為師面前強撐著。”
長樂沒想到還是被師父給看出來了,她搖頭道:“師父,只是小傷而已,不礙事的!”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李道玄,那雙夢幻般的眼眸楚楚動人,似小鹿一般。
“師父,求求你啦,帶我一起去嘛……”
闊別四十多年,她好不容易又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師父,實在不想繼續閉關了。
誰知道出關之後,師父又會去哪裡?
但這一次,向來寵溺她的李道玄卻堅定地拒絕了,聲音不容置疑。
“放在平常,你強撐一下倒也不礙事,但現在你正處於成仙的關鍵,容不得半點馬虎。”
李道玄如何看不出,長樂已經隱隱觸及到了那層成仙的門檻,只是天劫難渡,還需繼續積累。
在這個關鍵時間,若是因為傷勢而動搖了根基,影響了前途,那未免太過可惜。
李道玄只有這一個弟子,自然不能不為她考慮。
“可是——”
“沒有可是,聽話。”
李道玄似是看出了她在擔憂什麼,笑道:“就當是睡一覺,睡醒了,師父還在。”
在他的命令下,長樂這才不情不願地收起了打神鞭。
李道玄一揮衣袖,九品功德金蓮迎風飛舞,落地生根,盪漾著縷縷功德金光,璀璨奪目,溫暖聖潔。
“還記得小時候我教過伱的,彭祖谷仙臥引功嗎?”
長樂點點頭,那是師父教她的第一部功法,自然倒背如流。
“去吧,躺在蓮花中,以彭祖之功,好好睡上一覺,等你醒來,傷勢就全好了,還會有些別的好處。”
九品功德金蓮不僅防禦無雙,還是一件療傷和修行至寶,對地仙境的李道玄來說都有奇效。
長樂受的傷倒還在其次,李道玄是看出她修行雖快,但畢竟是肉體凡胎,根基不夠深厚,想要渡過天劫,難度極大。
為了防止後世飛昇者被天庭或靈山所吞噬,諸聖設下手段,使天劫強大了數倍。
在這種封鎖下,除非是像青衣娘娘或是玉姐這樣有著蓮花之軀的存在,或是李道玄這樣的掛比,否則絕難渡劫。
長樂雖然資質極高,卻也無法打破這層禁制。
因此李道玄才用九品功德金蓮幫她療傷,同時藉助其中的功德之力和蓮花精氣,幫她提升根骨,鍛造根基。
長樂乖巧地躺在蓮臺上,卻遲遲不肯閉上眼睛。
她拉著師父的袖擺,撒嬌道:“師父,你陪我一會兒吧,等我睡著了你再離開好嗎?”
李道玄無奈笑道:“好。”
靜坐無言,春風自拂,夕陽西落,晚霞在天。
長樂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拽著李道玄袖子的手也慢慢鬆開,那張在睡夢中嫻靜美麗的臉上,盪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彷彿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李道玄望了片刻,隨後拂動衣袖,似流雲飛瀉。
蓮花輕輕合攏,遮住了長樂的身影,而後沒入蓮池之中,自動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為長樂增長根基。
雖然不可能成為像玉姐那樣的蓮花法身,但在原來的基礎上提高許多,還是沒問題的。
而有了九品功德金蓮的保護,李道玄也不必擔心會有人趁機傷到她。
此間事了,李道玄又回頭望了一眼這個自己曾住過多年的小院,輕輕一嘆,轉身離去。
長生之路上,註定要捨棄很多東西,告別很多人。
有些場景,似是歷歷在目,但仔細一想,竟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離開玄都觀,李道玄沒有去和狄仁傑約定好的客棧,而是轉身向著長安以北走去,那裡是皇城的方向。
韶光易逝,物是人非。
如今的皇宮不再是當年的太極宮,而是更加輝煌絢爛,氣象萬千的大明宮。
其實大明宮自貞觀八年時就開始建了,只是太宗覺得太過勞民傷財,數次喊停,最終貞觀一朝都不了了之,沒有進展。
李治上位後,只用了十個月就建成了。
李道玄走進這座恢弘氣派的大明宮,值守計程車兵對他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他負手而立,似是信步閒遊。
然而沒走幾步,李道玄就停下了腳步,眉頭緊皺,露出一絲疑惑。
好弱的龍氣!
當年的太極宮雖然簡陋一些,但龍氣旺盛,盤旋於九霄之上,直衝星漢,而此刻的大明宮,龍氣卻十分微弱,甚至都難以察覺。
龍氣不振,宮中就容易滋生出冤魂厲鬼,一般情況下,會發生在山河破碎之時。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但此刻的大唐仍然強盛,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
更加詭異的是,龍氣雖然微弱,但李道玄卻沒有感覺到多少陰邪之氣,皇宮中依舊正氣堂皇。
他眉心的赤痕湧現出一縷縷金光,天眼緩緩睜開。
霎時間,李道玄聽到了一聲嘹亮的鳳鳴。
一隻驕傲、威嚴、霸道的鳳凰虛影在雲霄飛舞,羽翼流光,俯瞰長安,鎮壓住九道龍氣。
一鳳壓九龍!
鳳凰鎮住暴動的龍氣後,便收起羽翼,遁入到一尊高塔之上,附身於那隻重達三千金的鐵鳳凰上。
說是鐵鳳凰,但其周身塗滿金箔,看起來金光燦燦,華貴無比。
塔的中間雕刻著九道金龍,雖然威武尊貴,卻只能匍匐於那隻驕傲的金鳳腳下,龍氣無法散出分毫。
這就是大明宮中龍氣虛弱,卻依舊沒有妖邪的原因。
“好手段。”
李道玄望著那座屹立於宮中,好似與天相接的高塔,眸光微微一凝。
這座名為永珍神宮的高塔,幫助她鎮壓了李唐天子的真龍之氣。
看來武則天背後有高人,不知是不是長樂口中的明崇儼,
當天眼試圖看穿永珍神宮時,那隻金鳳似有所感,猛地發出一聲嘹亮的鳳鳴,好似活了過來,那雙霸道而凌厲的眼眸望向李道玄。
然而下一刻,它就彷彿受到了某種驚嚇,渾身一顫,金箔如羽毛般掉落,連忙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來。
金箔如雨落地,那些值守永珍神宮計程車兵們頓時發出驚呼聲。
……
紫宸殿。
那淡紫色的帷幕後,已經六十八歲的天后正在翻雲覆雨,放浪形骸。
如果有人拉開這層遮羞布,就會驚駭地發現,此刻服侍天后的男人,竟然穿著一身袈裟,是個光頭和尚。
正是那有一技之長的馮小寶。
馮小寶畢竟是個市井無賴,賣大力丸出身的潑皮混混,武則天怕面子上掛不住,便讓他當了白馬寺的住持。
和尚的身份,也能為他頻繁出入後宮提供一個藉口,比如誦經祈福之類的。
於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馮小寶,就這樣成為了名剎白馬寺的住持,不得不說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對馮小寶來說,鳳床已經沒什麼意思了,他更喜歡在紫宸殿。
這裡便是二聖臨朝議政的地方,隨著李治的身體越來越差,二聖慢慢變成了一聖。
馮小寶每每想到,自己坐在皇帝的位置,和高高在上的天后翻雲覆雨,便激動不已。
雲雨之後。
武則天面色潮紅,整個人容光煥發。
權力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在它的澆灌下,六十八歲的武則天依舊精力充沛,今年甚至還長出了新的牙齒和眉毛。
臉上雖然有些皺紋,整體卻彷彿四十多歲的樣子,風韻猶存。
心滿意足的她,看著情郎的光頭,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慵懶地靠在鳳榻上,剛要賞賜些什麼,心中卻突然一刺。
一種莫名的心慌浮現。
緊接著,外面有人喊道:“天后,不好了,永珍神宮的鳳凰……掉了些金箔!”
武則天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鳳目之中閃過一絲殺機。
“去查一查是怎麼回事。”
“值守計程車兵,還有鑄造金鳳的匠人,統統殺了,再換一批。”
那充滿殺氣的聲音讓殿外的宮女身子一顫,如墜冰窟。
就連馮小寶也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剛剛兩人水乳交融,柔情蜜意,但他非常清楚這位天后的手段,若是真以為仗著床上功夫就能征服這個女人,那絕對是痴心妄想。
武則天眉頭微皺,不怒自威。
永珍神宮對她而言意義重大,絕不容有任何閃失。
“你先回去吧。”
馮小寶眼中有些失望,卻也只能離開,不過剛一出門,他便隱約聽到天后的聲音響起。
“去控鶴監,把六郎叫過來。”
剎那間,馮小寶心中便騰得燃起一股醋火。
六郎,又名張昌宗,最近頗得天后青睞,此人面如冠玉,俊雅非凡,有出塵之氣,甚至有人說他是仙人王子喬轉世。
最主要的是,此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向來看不起他這個粗鄙之人。
馮小寶越想越生氣,到最後無邊醋火蔓延,他實在氣不過,也不出宮了,直接跑去控鶴監。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他就要告訴天下人,誰才是真正的爺們!
……
李道玄閉上天眼,不再理會那已經被他嚇傻的金鳳,眼中露出一絲玩味。
“永珍神宮……原來如此,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太宗呀,這次你可是又要欠我一份大人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