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圈目光的注視下,蘇杭迅速瀏覽眼前的模擬試卷。
曾經高三上完第一學期輟學,高中的課程,蘇杭基本都已經學完。
這一次,記憶銳化,加上暑期雖然沒有達成最初目標但也將所有課本都過了一遍,還做了部分習題,加強了記憶。
蘇杭偶爾也好奇,立刻參加高考的話,自己能拿多少分?
現在,眼前的六道數學大題,簡單瀏覽之後,蘇杭的第一感覺,都挺熟悉。
於是也就沒有刻意區分哪兩道是高一範圍內的題目,蘇杭提筆直接開始拆解第一道三角函式相關,只用了一兩分鐘,就很快完成。
然後第二道。
這是一道幾何證明題,蘇杭沒做過,但只是瀏覽題目,腦海中就出現了相應的概念定理。
再次落筆,又是很快完成。
兩道之後,蘇杭的注意力越發專注,一時間都忘記了當下處境,結果是,做題速度反而更快了一些,哪怕是最後一道代數與幾何相結合的應用大題,從頭到尾,感覺也只有兩個字。
順暢!
不知不覺寫完最後一道應用題的長長答案,蘇杭抬頭,見周圍一片安靜中的各樣目光,呼了口氣,轉向正對面的牛仔裝姑娘,忽然露出一個微笑:“這位姐姐,我覺得,你可能需要證明一下了。”
蘇杭開口,頓時將大家從下意識的屏氣凝神中拉回來,紛紛看了眼某個少年,又轉向牛仔裝姑娘。
牛仔裝姑娘明顯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也是少年開口後才回神,看過去,問道:“我……證明什麼?”
蘇杭點了點面前的試卷:“你看啊,你拿出試卷,我全做出來,簡直排練好一樣,實在讓人很難相信。所以,現在的問題在於,你要怎麼證明,自己不是‘托兒’呢?”
少年這個問題問出,大家都愣了一下,稍稍琢磨,很快笑了起來。
還有人起鬨:
“……”
“是啊,證明一下吧?”
“這可挺難的呀。”
“確實看著像托兒,我被欺騙感情了。”
“……”
說起來,如果少年不提,還真有可能會有人朝‘托兒’的方向去想,但蘇杭直接當玩笑一樣說出,自然而然,眾人反而覺得不可能,於是也就只剩下驚奇。
某人剛剛自己說的,才上完高一,竟然就那麼流暢地做完了一張高考模擬試卷的全部大題。那麼,再想想對方的1022分,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這真是個天才啊。
紛紛擾擾中,牛仔裝姑娘臉蛋有些紅潤,很快回過神,伸手道:“你只是做完了,還不一定對呢。”
說著當場開始對答案。
大家又安靜下來。
片刻後,牛仔裝姑娘的臉蛋更紅了,訥訥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杭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及時幫忙解圍:“好了,大家,上午的籤售就到這裡,不瞞你們,我手臂都有些抬不起來了,肚子也在抗議,大家吃過午飯再過來,可以嗎?”
參商都這麼說了,眾人當然也沒有揪著某個姑娘不放的意思,紛紛答應。
蘇杭又吩咐身邊人給周圍書迷分發一些簡單號牌,下午憑此可以提前購書,於是就更沒了意見。
處理完事情,蘇杭正要離開,就見剛剛一時被晾在旁邊的牛仔裝姑娘抱了厚厚一摞新書,一把堆在某人面前,下巴微抬道:“籤吧,一本都不能少!”
蘇杭本要拒絕,大家玩笑一下就是了,沒必要較真。
不過,眼看湊過來的鐘長林朝自己使眼色,還有一旁舉著相機正在尋求抓拍的記者,只好重新坐下,開始一本一本地簽字。
對面牛仔裝姑娘一直耐心等少年簽了四五本,才忍不住開口:“你怎麼不問問我叫什麼名字?”
蘇杭頭也不抬,笑著道:“相逢何必曾相識。”
牛仔裝姑娘卻繼續:“我叫鍾鬱,鬱鬱蔥蔥的‘鬱’。”
“哦。”
“是葛蕾蕾讓我過來的。”
蘇杭這才抬頭,看了眼面前因為穿著氣質有些中性但其實很標緻的姑娘:“蕾蕾姐啊,她昨晚電話裡還說會來捧場,怎麼沒來啊?”
“臨時有事。”
蘇杭點頭:“哦。”
倒也沒有多問。
鍾鬱依舊打量著對面少年:“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
“有嗎?”蘇杭說了句,又道:“既然是蕾蕾姐的朋友,稍後一起吃飯。”
鍾鬱語氣古怪:“我們兩個?”
蘇杭寫完又一本,抬手朝不遠處一指:“我爸爸媽媽,還有一些長輩,還有出版社的同事們。”
鍾鬱順著少年指引看過去,頓時搖頭:“那我就不去了。”
“哦。”
“你對女孩子果然下意識冷淡。”
“自恐多情損梵行,”蘇杭輕誦一句,接著道:“姑娘,我讀佛經的。”
鍾鬱立刻道:“那為什麼你媽媽身邊站著兩個姑娘,還都眼巴巴地看著你?”
“額……”
鍾鬱見少年簽完了書,一股腦又抱過去,笑著道:“你是個有趣的傢伙,我以後會再來找你的。”
蘇杭誠懇道:“不來也行。”
牛仔裝姑娘卻只是一笑,不再理會某個傢伙,抱著書本就轉身離開。
上午的籤售以一種很有趣的方式結束,大家吃過午飯,蘇杭親自簽了幾本書送給特意跑來的陶暖瓷,送女孩離開,才開始下午的工作。
下午籤售沒再起什麼波瀾,不過,因為書迷太熱情,蘇杭一直忙碌到晚上六點多鐘,戶外天色暗下,才終於得以下班。
只這一天,只是萬卷書城,因為提前對籤售的宣傳,就賣出了總計870餘本《數不清的流年》。
而且,蘇杭簽出的,只有不到600本
實在速度有限。
很多人等不及,乾脆直接買了書離開。
第二天,籤售繼續的同時,前一天關於籤售現場的新聞也已經放出,少年作家當場解答高考模擬試卷,六道大題全對,頓時又引來許多關注,使得這一天跑來籤售現場看熱鬧的人明顯增加。
另外就是,為了能讓更多人得到籤售,團隊做出了一項限制,一個人只能籤一本書。
這麼又是一天之後,待到傍晚,鍾長林宴請忙碌了兩天的大家,同時也給出了兩份資料。
博弈根據中原省內各地書商匯總來的銷售資料,大致判斷,7月16日,《數不清的流年》上市第一天,因為前期積累的大量需求,省內大概售出1萬2000本。
而今天,則是7000本左右。
按照這種趨勢,接下來,進入忙碌的工作日,這本書的日銷可能會在3000本到5000本之間。
首月10萬到15萬本,基本符合鍾長林的預期。
顯然,鍾長林之前的擔憂並沒有變成現實,省內的銷售還是挺正常的,雖然各地書商拿貨不多,但賣完了,肯定還是要進貨。
當然也有問題。
各地書商進貨,依舊還是賒銷為主,能付兩三成定金的都不多。
已經被下馬威了一下,為了這本書的成績,鍾長林雖然憋屈,也不敢太堅持。不過,既然都已經撕破臉,他也沒有對南郡的某位書商妥協,還是一本不發。
省內有望達成目標,距離鍾長林期待的百萬銷量,還是有些遙遠。
於是,這天晚飯後,鍾長林直接跟到了蘇杭的住處,主要是談一件事:
全國巡迴籤售計劃。
“蘇杭這兩天現場籤售的效果非常好,而且,籤售活動不僅能夠吸引媒體宣傳,還能夠在讀者群體中形成一種口口相傳的傳播效應。全民,小杭簽了不同字型的那些書有多受歡迎,你也是親眼看到了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夠同意。”
中心公園東北,齊雲路家屬院。
蘇家租住公寓的客廳內,鍾長林幾乎是帶著些懇求地對蘇全民這麼說著。
客廳內只有三個男人。
陶暖瓷昨天來商都,當天就直接回去。何芬與甘欣在這邊住了一晚,因為甘欣明天要上學,今天下午也一起回了河元。
這邊再次剩下父子兩個。
蘇全民聽鍾長林說完,看向兒子。
蘇全民知道兒子已經有了主意。
蘇杭確實有了主意,而且傾向贊成。
這兩天私下和鍾長林仔細分析過,現在的情況,省內的30萬本銷量,可能性很大,但,中原省外,即使經過過去一週的努力運作,局面不發生改變的情況下,預計也只會有省內銷量的一半左右。
哪怕高一些,20萬也是上限。
兩者相加,倒也是鍾長林說的四五十萬銷量。
這年代,一本書四五十萬銷量,已經是大賣的水準。然而,距離鍾長林能夠給博藝帶來某些根本改變的百萬級別,還有很遠。
而且,如果沒有可能,大家也不會折騰。
這兩天的籤售,讓鍾長林又看到了一些希望,透過組織籤售活動,持續帶動媒體的關注,還有書迷的口口相傳,當然,還有《數不清的流年》本身過硬的品質,綜合之下,進一步開啟省外市場,衝擊某個目標,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件事想要做起來,就必須蘇杭配合。
還不是一天兩天的配合。
這年代交通也沒有後來那麼便利,哪怕有選擇地進行籤售,全國跑一遍,也得一兩個月時間。
客廳內。
氣氛沉默片刻,眼看父親明顯交給自己決定的模樣,蘇杭終於還是道:“爸,你也見過我昨天當場做高考試卷了,我現在直接考大學都沒問題,暫時離開學校一兩個月,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蘇全民聽兒子這麼說,嘆了口氣,給出心裡話:“我就怕你這顆心飛出去,收不回來,到時候就沒心思學習了。”
“不可能的,”蘇杭搖頭,笑著說道:“爸,要說修心,我覺得我現在比你還強一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想要什麼,這次,呵……其實就是幫鍾伯伯,要不然,能賣出四五十萬本,我也已經很滿意了。”
鍾長林連忙道:“是啊,就當幫我一次。”
蘇全民終於微微點頭,立刻想起,又道:“就是……我也不能隨時跟著。”
“我來跟著,”鍾長林道:“現在蘇杭就是博藝的重中之重,不管他去哪,我都跟著,全民,這一點你放心。”
博藝這邊,鍾長林雖然是社長,除了《數不清的流年》,一時間還真沒有其他太重要的事情。
離開一兩個月,問題也不大。
事情說定,客廳內氛圍輕鬆起來,鍾長林也沒急著離開,大家隨意看向電視。
熒幕裡是央視一套。
看著正在播出的電視劇,蘇杭倒是想起從去年開始興起的央視標王概念,以及隨後一些年的一連串廣告奇蹟,笑著對鍾長林道:“鍾伯伯,你要能讓我在中央臺露露臉,我覺得,咱們就不用到處跑了。”
沒有網際網路的時代,想要產生全國性的影響力,還真就只有央視等寥寥幾個平臺。
鍾長林也看過去,跟著笑起來:“我要有這本事,就不經營什麼博藝了。”
蘇全民道:“老鍾,小杭能上中原臺,我覺得,再往前一步,也不是沒可能吧,他可是一個月發表了9篇文章,現在還出書了?”
鍾長林直接搖頭:“不瞞你,全民,我還真琢磨過,結論是不太可能。央視很重導向的,咱們這事兒,在人家看來……嗯,不夠正經。”
蘇全民不解:“怎麼會?”
鍾長林笑容古怪:“其實很簡單,因為看著太出格了。”
蘇杭想起暑假前乍一聽自己期末考試成績時的某個念頭,也是帶笑,附和地點頭:“是啊,還是……起高了。”
如果一個月五六篇,或許還行。
但,你一個月九篇啊,反正肯定就是假的。
更何況,還有博藝之前炒作的‘預付十萬’,這就更有些出離,不符合正確的社會價值觀。
總之,沒什麼可念想的。
三人在這個夜晚隨意說著某些不可能,卻無論如何沒料到,很快,事情就以另外一種無心插柳的方式,出現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