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小院。
小花神在溫暖的晨光中醒來,她伸了個懶腰,睜開朦朧的睡眼,奶聲奶氣道:爹爹······餓餓······”
說著她順著長髮滑下,鑽到了李道玄的懷中,似是在尋找吃奶的地方。“汪汪,何方妖孽,休傷我家老爺!”
哮天鼻子最靈,瞬間聞到了誘人的香味,它張開大嘴,施展吞噬神通,猶如一方黑洞,將四周的光線都變得扭曲。
“哇吼!”
小花神發出興奮的叫聲,然後上半身被吸了哮天的嘴中,兩條纖細的小腿還在外面打轉。
但她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發出清脆的笑聲。
哮天頓時感到自己身為狗妖的尊嚴受到了侮辱,它鋒利的牙齒猛地咬向小花神,就準備給自己加個餐。
然而咔嚓一聲脆響!
哮天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它吐出了小花神,以及一塊斷掉的牙齒。
小花神撲扇著翅膀,踉踉蹌蹌地飛向哮天,張開雪白的小手,露出純潔無瑕的笑容。
“好玩······餓餓······”
不知為何哮天看著她人畜無害的笑臉,大腿竟然打了個哆嗦,顫聲道:“你······你不要過來呀!”
然而已經晚了,小花神鑽到了哮天的胸口,嗅著某種味道,然後張開了嘴巴,猛地咬了上去。
小院中,響起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當李道玄的陽神從皇宮中飛回,重新遁入肉身後,他驚訝地發現,哮天不知為何癱軟在地上,變得有氣無力,眼神渙散,彷彿······經受了某種慘無人道的凌辱。
一隻可愛的身影從哮天的身下鑽出,搖晃著冰晶般的翅膀,臉蛋潮紅,似是喝醉了一般。
李道玄接住了她,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師父,她好漂亮呀!”
長樂結束了早上的修行,一睜眼就看到了精美得好似藝術品般的小花神,烏黑的眼睛立刻變得亮晶晶。
小花神再度睡著了,剛誕生的她顯得非常嗜睡,小手緊緊抓著李道玄的一縷頭髮,微微張著嘴巴,紅唇粉嘟嘟的。
“別看她小,能耐卻著實不小,乃是花神血脈,她採集的花蜜,甚至能夠幫人修煉成仙!”
聽到修煉成仙四個字,躺在地上如死狗一般的哮天頓時來了精神,它盯著小花神,彷彿在看著什麼稀釋珍寶。
“師父,我能摸一下她嗎?”“當然可以。”
長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會兒摸摸她的鼻子,一會掐掐臉蛋,當真是愛不釋手。
玄奘忍不住上前問道:“大哥,陛下他同意您去上陽城了嗎?”
李道玄點頭道:“玄奘,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吧,帶上小糖,咱們今日就準備去上陽城,找尋三樂大師的下落。”
玄奘聞言喜上眉梢,連忙跑回去收拾行李了。
“師父,上陽城在哪裡?”
長樂一邊摸著小花神,一邊問道。“在洛陽。”
“洛陽離長安可有不少距離,師父,你這次出遠門,能不能帶上長樂呀?”
小長樂嘟起嘴吧,輕輕拉住李道玄的衣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可愛的樣子簡直能讓冰山融化。
“長樂很乖的,不會給師父添麻煩,長樂還會做飯、洗衣服、給師父讀書解悶,哦對了,長樂還會跳舞、唱曲兒、彈琴······”
她掰著白嫩的手指頭數著,一連說出了許多自己的優點,彷彿一個賣瓜的小王婆
李道玄嘆了一聲,道:“可是陛下和皇后都捨不得你離開。”
如果只是留在自己這裡過一夜,那倒還無妨,但若是將她帶到千里之外的洛陽,恐怕陛下心裡的醋罈子就該打翻了。
他可是知道,李世民對長樂有多麼寵愛,簡直就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皇室那麼多公主,卻總讓李道玄覺得唯有長樂才是親生的······
長樂沒有說什麼,她低下頭,那雙湛然清澈的大眼睛頓時變得眼淚汪汪,一滴滴珍珠般的淚水緩緩滑落,在白玉般的精緻臉蛋上留下兩行淚痕。
看到她這幅可憐的模樣,李道玄心中頓時生出憐惜之情,他想起長樂雖然從小受盡寵愛,卻被困在皇宮之中,哪裡都去不得,就好比籠中鳥,金絲雀。
“唉,罷了罷了,為師便帶你同去,但你要答應,絕對要聽師父的話,另外還要給你父皇留下一封書信,言辭最好委婉一點,多哄哄他。”
“嗯嗯,師父最好啦!!!”
小長樂立刻轉悲為喜,眼睛裡的淚珠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
李道玄搖頭笑道:“你呀,真是人小鬼大。”
他哪裡還不明白,剛剛長樂梨花帶雨的模樣,竟然是裝出來的,只能說女人天生就是演員,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演。
張無忌的母親果然沒有騙人。
長樂抱著師父的胳膊,開心道:“我就知道,師父最心疼長樂了,不像父皇,心裡只有那些奏摺,有時候連我和母后都顧不上······
太極宮。
李世民召見完了幾位大臣,處理了一些政事,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向高全問起了長樂的下落。
“高全呀,太沖最近會離開長安,這算算時間,長樂也該回宮了吧。聽不見那個百靈鳥般清脆靈動的聲音,李世民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高全奉承道:“國師和公主師徒情深,可能正在話別吧,相信再等一會兒,公主就該回來看您了!”
李世民開懷大笑道:“說起來,朕這個女兒呀,最喜歡黏著朕了,看來朕的安靜日子算是到頭嘍。”
高全也笑道:“國師雖然是公主的師父,但您和公主畢竟才是骨肉至親,公主這心裡最緊張的,還得是陛下您呀!”
李世民指著他笑罵道:“你這張嘴,真是會說話。”
頓了頓他又叮囑道:“這話私下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別當著太沖的面說,朕怕他吃味,哈哈哈······”
“報!”
就在這時,門外的一個小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來,手中捧著一封信。
“稟陛下,公主殿下她並未回宮,而是讓貼身丫鬟送來了這封信!”李世民立刻走下去拿起那封信,心中生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開啟信,只見上面寫著幾行清秀的大字,正是自家閨女的字跡。
“父皇,我和師父去洛陽玩啦,您不用擔心,畢竟師父神通廣大,他會保護好我的,嘻嘻~”
長樂走了······
“對了父皇,不要告訴母后,我怕她擔心,若是母后問起,您就說我正在和師父一起閉關。”
她還學會了說謊······
“最後,父皇你千萬不要怪師父,你不瞭解他,他其實非常敬重您,這次也是長樂軟磨硬泡才讓師父答應的,您要是責怪,就怪長樂吧!”
你不瞭解他······“陛下?”
高全看到陛下看過那封信後,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手掌都在微微顫抖。
良久,李世民嘴巴一顫,失魂落魄地坐回到龍椅上,一聲嘆息在甘露殿中幽幽響起。
“女大······不中留呀!”
朝髮長安驛,夕宿上陽城。
下午酉時,伴隨著瑰麗的黃昏,一行人出現在洛陽境內的上陽城中。落日西墜,霞光滿天,上陽城中風景秀美,宛如一片世外桃源。
這裡沒有長安的雄偉和繁華,卻有股獨特的寧靜與從容,來往的行人並不神色匆匆,反而顯得十分悠閒,眼中有種超然世俗的平淡。
這裡不像是一座城池,反而更像是一個寺廟。
李道玄之所以這麼認為,是因為他發現,這裡來往的行人幾乎手上都戴著一串佛珠,茶館酒樓中的說書先生講的也不是江湖奇事,而是那些高僧的故事,比如鳩摩羅什。
“這鳩摩羅什乃是天竺的得道高僧,卻一生娶了十二個妻子,破了色戒,最後火化時舌根燒灼不動,留下了舌舍利,至今還在白馬寺中被供奉!”
說書先生講得激情澎湃,語含敬重之意,但臺下卻有人不買賬。
“一個和尚,娶了十二個妻子,破了色戒,憑什麼還被稱為高僧?如果這樣都是高僧的話,那白馬寺的和尚豈不是早就兒女成群了?”
有人發出笑聲。
說書先生並不生氣,他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道:“當年也有其他僧人用這一點來攻擊鳩摩羅什,並欲效仿他娶妻生子,鳩摩羅什並未立刻辯解,而是非常平靜地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說書先生淡淡道:“鳩摩羅什將一把銀針放入水中,然後全部吞入腹中,說,世人若學我,需先飲針止渴。”
眾人頓時默然。
說書先生繼續道:“其實鳩摩羅什之所以娶妻,都是被當權者所逼迫,他為了翻譯經書弘揚佛法,才忍辱偷生,苟活於世,後來他和弟子接連翻譯了《小品般若》、《法華》、《維摩》等經,併發下宏願,若自己翻譯的經書沒有錯誤,死後定會留下舌骨舍利!”
“結果烈火燒了七天七夜,鳩摩羅什的肉身化為灰燼,唯有舌根處堅硬如石,化為舍利!”
聽完說書先生的講述,眾人頓時對鳩摩羅什肅然起敬,覺得其無愧於高僧之名。這時說書先生語鋒一轉,道:“據說,鳩摩羅什在圓寂前看到了未來,並留下了一個預言。”
“什麼預言,你快說呀!”
說書先生目光深邃,道:“鳩摩羅什曾預言,兩百多年後,將會有彌勒下生,明王降世,再造乾坤,解世間一切苦難!”
有人算道:“鳩摩羅什大師是東晉時期的人,兩百多年······那不就是現在嗎?”有人驚呼道:“彌勒下生,明王降世,難道說的是前段時間發生的那件事——”“噓!”
一個老人做出噤聲的姿勢,然後看了眼茶樓中的幾個人。
那幾個一看就是外地人,有一位年輕俊朗的道士,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道童,還有個唇紅齒白的小和尚,以及一隻正在啃骨頭的小黑狗。
這是一個相當奇怪的組合,和尚和道士竟然走在一起。
要知道大唐尊道教為國教,佛門的地位不是很高,因此和尚和道士向來不太對付,這麼其樂融融的組合確實少見。
“師父請喝茶!”
長樂穿上道童的衣服,扎著道髻,女扮男裝,小小年紀就有了幾分清朗出塵的氣質,俊美無暇,令人側目。
她手法嫻熟地給李道玄泡了壺茶,動作如行雲流水,不一會兒淡雅的茶香就飄了出來,令人垂涎欲滴。
李道玄點點頭,發現帶長樂在身邊還是挺有好處的,第一是人長得漂亮,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很有面子,第二則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幾乎什麼都會。
“彌勒下生,明王降世,再造乾坤······”
李道玄輕輕敲著桌子,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的注視,品了一口茶後,淡淡笑道:諸位,怎麼不講了,那位戴方巾的兄臺,對就是你,你剛剛說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件事,是什麼事?”
那人連忙低下頭,道:“沒什麼,失言,失言!”
李道玄沒有繼續逼問,而是對著玄奘道:“玄奘,你熟讀經書,想必一定對鳩摩羅什有所瞭解,可知道他在臨終前,是否說過什麼彌勒下生,明王降世之類的話?”
玄奘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哥,鳩摩羅什是我非常敬仰的高僧,根據佛經記載,他在臨終前只留下了一句遺言,那就是若我所譯之經書無誤,當留舌骨舍利。”
頓了頓,他無比堅定道:“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遺言!”
李道玄點點頭,道:“明白了,看來是有人想利用鳩摩羅什的名頭,來宣傳那個所謂的預言。”
聽到這話,茶樓中的人們面色一變,紛紛望向那位說書先生。
說書人冷哼一聲,繼續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道:“這位客官,小老兒只是個說書的,所言也只是為大家圖個樂子,孰真孰假,還要各位自己去定奪。”
李道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笑道:“閣下的佛珠不錯,可否割愛?”
說書人心中一震,只覺得這個年輕道士的眼睛中似乎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魔力,如星辰大海,彷彿看透了他的偽裝。
難道遇到高人了?
說書人眯著眼睛仔細觀察,卻沒有從李道玄的身上看到任何修行的痕跡,空空蕩蕩,似幽谷一般,不像個道士,反而像是個翩翩貴公子。
或許是我看錯了······
說書人搖頭道:“抱歉,這佛珠對我很重要,千金不換。”李道玄點點頭,不再說話。
說書人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為什麼面對一個毫無修為的年輕道士,會下意識感到壓力。
玄奘忍不住問道:“這位老人家,請問這上陽城中可有一位渾身流膿的老乞丐?
此言一出,李道玄立刻便觀察到,茶樓中不少人的神色發生了變化。
說書人指了指東邊,道:“東邊有個破廟,乞丐都住在那裡,你若是想找什麼老乞丐,應該就在那裡。”
玄奘露出喜色,道:“多謝老人家指點!”
他撐起雨傘,連忙朝著說書人指點的方向跑去。
這動作十分奇怪,外面明明沒有下雨,和尚卻撐著傘,還是一柄淡粉色的女子羅傘。
說書人目光一閃,心中暗自冷笑。
這小和尚看起來斯文,沒想到還是個花和尚,養了一個漂亮的小女鬼,當真是世風日下!
“師父,咱們不過去嗎?”長樂捧著小臉問道。
李道玄哈哈一笑,颳了下她的瓊鼻,道:“不著急,好不容易出趟遠門,為師先帶你好好逛逛,等晚上了,再帶你去看一出好戲。”
“師父萬歲!!!”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