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困嗎?”他這時候突然探手過來在卿酒酒側頰撫了一下。
雲琅已經重新睡熟了,被季時宴放在床中間。
卿酒酒回神,表情顯得有些怔忪:“你一直用心頭血在喂雲琅嗎?”
“嗯,不是你說的,父母的心頭血,噬心蠱恐懼的東西?”
那是當年在獵場,卿酒酒不經意說出來的話。
她以為季時宴會放任雲琅在這一年裡自生自滅,因為無論是指尖血還是心頭血,對一個人的損耗都太大了。
“......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乾澀:“你明明很厭惡雲琅,生產那夜,你巴不得從我肚子裡捂死他,你忘了嗎?”
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是為什麼呢?
她不認為季時宴是個大善人,只因為看到雲琅痛苦,就會一遍遍劃破自己的胸口。
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是為什麼?
一年裡,他將雲琅變成了個小怪物,只認他,只知道昏睡。
可又一點都不猶豫地用心頭血喂他。
季時宴高出卿酒酒很多,他垂眸望著卿酒酒的發頂。
印象裡,這是他們為數不多平靜待在一個空間,沒有劍拔弩張。
卿酒酒的神情好像很苦惱,她被鳳凰膽牽制,對季時宴的情緒稍微被打亂,就容易迷茫和不解。
可是對於卿酒酒生產那夜的種種情形,季時宴確實無從解釋。
“再睡一會,天色還早。”
稀裡糊塗地又睡了一覺,還是三個人一起。
卿酒酒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她居然睡得很好。
那一天之後,季時宴還真遵守承諾,將席越放了。
不過卿酒酒自從那日早上短暫地心軟之後,很快就回歸現實。
季時宴似乎在她身上嚐到了好處,此後不論卿酒酒想要得到什麼目的,都得先取悅他。
就連雲琅需要的心頭血,也得卿酒酒先將他哄高興了,他才願意‘慷慨解囊’。
瘋批的勁頭只增不減。
但是卿酒酒始終沒有想通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只是為了滿足他可恥的變態欲?
不過陳文和的死終究還是沒有算到卿酒酒的頭上來。
朝廷死了大臣,小皇帝先不說,卿漣漪卻勃然大怒。
她本就愁抓不到季時宴的把柄,而季時宴竟然當著朝堂百官的面,說陳文和的死是他一手促成。
還稱工部早就應該換血。
他這個舉動,無疑惹得卿漣漪一番針對,甚至當場指著他的鼻子,問他是不是真要如外界傳聞那樣,隻手遮天,攝政皇帝。
攝政二字一出,無疑是一頂大帽子扣在了頭上。
朝臣們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承安王在朝堂上就跟太后吵起來。
大周剛經歷了一場水患,若是此時政權變動,對誰都沒有好處。
可是太后步步緊逼,顯然也是坐不住了。
誰承想承安王卻只是輕輕一笑,回道:“若是本王真要奪權,太后覺得以你書中的兵力,能擋得住本王?”
這番話,可謂是狂妄之至。
卿漣漪被氣的氣血翻湧,指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次死士一事,她手中折了一大波親兵,若是要鬥武力,她確實是贏不過。
但是季時宴竟然敢狂妄到在朝堂上當眾這麼說!
“太后娘娘若是覺得不夠跟本王鬥,那還是好好修養身息,本王如今沒有掌控朝政的念頭,可遭不住太后步步緊逼,畢竟陛下年歲還小,不是麼?”
說完,他衣袖一甩離開了朝堂。
卿漣漪還是被餵了一顆特效救心丸,才堪堪喘過氣來。
她揚手砸了大殿上所有的東西,怒道:“他什麼意思?他是覺得大周現在盡在他的掌中了?他敢這麼對哀家說話?!”
宮人們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喘。
太后娘娘想要這大周江山的野心,是越發明顯了......
“廢物!都是廢物!”卿漣漪又砸了個花瓶,雍容的面容都顯得扭曲:“卿酒酒這個廢物不能為哀家所用,卿秀秀又是個情種,我卿家的女人,不能為家族貢獻,還要留著做什麼?來人!”
都說太后那一日在慈安宮中發了好大的火。
不過外頭卻是風平浪靜。
卿酒酒去弘法寺走了一遭,研製的藥前幾日就已經派了下去。
經過水車一事,誰也不敢再小看卿酒酒了。
那太醫院的院正看見卿酒酒,都恨不得彎著腰說話,防止自己跟陳文和一樣,莫名其妙就死了。
還找不到說法。
承安王再不喜歡卿酒酒,人家也是兩口子,這不是,陳文和死就死了,工部尚書的位子,眨眼就換了承安王自己的人。
但是這試藥的東西,到底比不得那水車。
煎好的藥碗被捧上來,卻許久也無人敢動。
卿酒酒坐在椅上,兩根手指敲著扶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這一圈人。
看得出來,這些人表面怕她,但是到底是不相信她的醫術的。
“愣著幹什麼?你們盯著地上,地上能給你們長出特效藥來?”
“不不不——”
一個太醫到底懼怕承安王的勢力,端起了藥碗,忙不迭朝疫病人走去。
而那些病人個個面露驚恐,彷彿太醫手上端的是毒藥。
卿酒酒冷眼看著,這藥是她親手研製,又是親自煎出來的,就算對疫病沒有效果,也不會死人。
這些人以為她是蛇蠍不成。
“我不,我不喝!”一道聲音響起:“我那日佔了她的便宜,誰知道她會不會心存報復給我喝毒藥?!”
是那日卿酒酒第一次來弘法寺,言語輕浮的男人。
那太醫抓住他衣裳:“王妃娘娘親自送藥過來,你就該感恩戴德了,她怎麼會害你?快將藥喝了!”
那男人畢竟病了這麼多日,體力不敵太醫,三兩口就被灌了下去。
其餘的太醫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敢發。
“好好看看他接下來的反應,記錄在冊,隨時同我說。”
可偏偏第二日,這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