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章慧被簇擁著出了臨華宮,上轎攆前,腳步卻是一頓。
“怎麼了娘娘?”
嬤嬤攙扶著她的手,見她臉色有些異樣,想要勸導一番。
“娘娘不要動氣,這大殿下向來猖狂,但是您不是說了嗎,陛下還要依靠咱們孫家的權勢,所以太子之位定然是咱們殿下的,只是帶回來一個女人,何必著急呢?”
即便現在孟九安手裡掌握了邊境的兵權又如何?
光出身這一條,他就不能跟嫡出的二殿下比,想要鬥贏孫家,做夢去吧。
嬤嬤知道,這麼多年沒有立下太子,皇后娘娘定然是著急的。
所以才會如此草木皆兵。
“你懂什麼?”孫章慧搭著嬤嬤的手上了轎攆,目光從臨華宮的門口收回來:“你以為我當真是來瞧一個不明不白進宮來的女人?”
孟九安喜歡誰,想要寵幸誰,那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來看看,那女人突然被送進宮來,是不是肚子裡有孟九安的種了。”
嬤嬤沒想到皇后如此深謀遠慮,經她一說,醍醐灌頂:“娘娘是怕,孟九安先生出皇孫來,更得陛下的寵愛?”
確實啊。
孟九安是皇長子,雖然不是嫡出,分量卻也頗重。
而且這人的手段不能小看,他小的時候,皇后多少次想要整死他都沒有做到。
這要是真的先生出皇孫來,身份又該貴重一些了,不得不防。
“娘娘當真是聰慧過人,不過那女人看著,倒也不像是有身孕的樣子,倒像是受過重傷,我見她身子虛著呢。”
看著是不像。
那女人美是美,可卻不像個安分的樣子。
方才衝出來又被人摁著,看銀杏那眼神,像是逼迫。
孫章慧思索半晌:“派人查一下她的來歷,若這是孟九安搶來的人就好玩了,這種等級的美人,不可能沒主,若能叫孟九安吃癟,那我們不妨扇扇風。”
孟九安這人做事,總是不講道理,上陽國沒多少人敢招惹他。
否則就跟一條瘋狗似的亂咬人。
嬤嬤剛應下,又聽孫章慧說:“還有,派去打探的人回來沒有?孟九安真的還活著?不是說他被炸死了麼?”
“娘娘,”嬤嬤有些為難:“他從小到大,假死的把戲玩過幾出了,十歲我們給他下毒那會兒,不是騙過我們一回麼?結果他不一樣沒事?”
孫章慧確實沒少想弄死孟九安。
他小的時候,給他下毒用陰招都是常事。
十歲那回,孫章慧記起來:“是那對江湖郎中救了他吧?”
模糊的記憶中,那段時日皇帝的身體也不好。
宮裡太醫看遍了,也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來。
後來有人舉薦,說有一對江湖上的赤腳大夫挺有名的,疑難雜症都能看。
就給請了進來。
也是因為皇帝身子虛弱,孫章慧那陣子接管了所有事務,才能趁機對孟九安下毒。
本來試了孟九安的鼻息,都已經不出氣了。
孫章慧以為已經得手,才撤了人手回來。
豈料孟九安那就是裝的,還被那對夫婦撞見了,給救了回來。
也不知道孟九安到底哪來的好命。
孫章慧那會兒氣不過,趁那對江湖郎中離開皇宮時,派人去暗殺了。
一晃也十好幾年。
她現在想起來還是氣不順:“我記得那對夫婦姓時?”
“是姓時,不多見的姓,還有個兒子呢。”
孫章慧冷笑一聲:“後來不是將殺死他父母的事,栽贓到孟九安身上去了麼,也是個沒用的東西,這麼多年沒報得仇。”
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嬤嬤笑著:“誰知道還活著沒有,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
也是,不值一提。
孫章慧想著等將臨華宮那女人的身份查實了,再去皇帝面前告上一狀。
看那女人的反應就知道,她確實不是自願來宮裡的。
既然孟九安上心,那她當然更要幫著那女人對付孟九安了。
弄死孟九安,是她畢生的夙願。
上陽國見天的下雪,皇宮裡裹了一片素白。
轎攆行至鳳鸞宮的中途,被堆起的雪堆擋住了路。
見是鳳駕,幾個忙碌的宮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掃帚,一把跪下了。
“叩見皇后娘娘,問皇后娘娘金安!”
“一幫狗奴才在此擋路,”嬤嬤坡口大罵:“大冷的天,你們叫娘娘的鑾駕在此等著?”
方才她們來的時候,是直接從皇帝的承乾宮過來的,皇后昨夜宿在承乾宮裡。
此時要回後宮,卻只能走這一條道。
豈料這剛走了幾步就被擋住了。
“這、這雪實在太多了,今日起來所有宮道都積了有兩丈深,不挖通了過不了,娘娘請稍候!”
幾個宮人急匆匆地開始忙碌。
看得出來已經是很努力了,可過了一會兒雪也不見少。
孫章慧哪裡捱過這種凍,當即脾氣也起來了:“侍衛呢?怎的不見他們幫忙?你們幾個狗奴才的力道頂什麼用?”
“娘娘息怒!”太監往地上一跪,一臉的為難:“入了冬後,宮裡頭的人手就愈發不夠用了,每個宮人手都緊張著,奴才們也只能是調配過來清清雪,侍衛們就更是抽不開身了。”
孫章慧眉頭凝了起來:“缺人手?跟內務府報備過了?”
要是因為宮裡頭缺人手,就要她堂堂皇后在此等著,那內務府就是吃鹹了。
“報備過了的!”太監急匆匆應:“林大人說年下的,也不好招攬宮人,說、說過完年再說。”
孫章慧怒氣頓起:“把林鎮海給本宮叫過來!”
宮道終於被清出了一條路,鳳駕朝著鳳鸞宮而去。
人走遠了,方才那太監才起身抬起頭來,得逞的目光一閃,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將掃帚扔給旁邊的人:“我今兒個還得去宮外採買些東西,你們掃著,我回來再來幫忙。”
說罷他匆匆出了宮,在熙攘的皇城裡轉悠了好大一會兒,才拐進一間不大起眼的客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