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大周燕京城。
街上百姓來來往往,熱鬧非凡。
耍雜耍的,賣貨的,各種吆喝聲匯成一團。
大周不愧是五洲大國,這裡繁茂昌盛,百姓和樂。
還有一隊人馬串街過巷,行色匆匆,手裡拿著的都是些紅色物什,似乎要辦什麼喜事。
不時聽見旁邊有人道:“這次承安王成親,可真是頗費功夫啊,明日那卿秀秀就要入門了,今日他那管家還出來採買。”
“寵唄,這卿秀秀本就是承安王心尖尖上的人,不像那位……”
這人打住了話頭,沒再說下去。
倒是旁邊又有個搭話的擠進來:“不像卿酒酒,心機用盡,最後慘死在狩獵場,還這麼年輕,唉!”
“你怎麼知道卿酒酒死了?不是說屍體沒有找到嗎?”
這句話落,旁邊有人發出一聲嗤笑。
似嘲似諷:“你們還真當承安王認真找過她?他不是巴不得卿酒酒死,好娶了卿秀秀嗎?”
聞言,人群沉默了半晌。
是啊,承安王厭惡卿家的女人,除了卿秀秀以外。
這事人盡皆知。
就不要說卿酒酒死了是不是皆大歡喜,反正承安王肯定不會盡心盡力找她。
要不也不會一年了,連屍體也沒有找回來。
有人唏噓:“這卿酒酒還真是命不好,我聽說當時狩獵,她的箭法震驚了眾人呢,明明是個人物,偏偏嫁給了承安王...唉。”
“會不會沒死?畢竟她當年被扔到亂葬崗都還能回來。”
“你也說亂葬崗,亂葬崗裡都是死人,那可是懸崖,什麼人命能大到這個地步,兩次冒險都撿條命回來?我看懸。”
這人剛說完,斜眼一瞥,發現旁邊站了個禿驢,聽他們說話聽得全神貫注。
這禿驢年歲不大,約莫也才二十出頭。
可是身著袈裟,腦袋光光,也不像是裝的。
只見他冷肅,看起來就不太好招惹,只是聽他們聊這些俗事卻聽得很入神。
方才說話那人調笑他:“小師父,你認得卿酒酒?”
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和尚想了想,點頭。
旁邊的人又都嗤笑起來,顯然不相信:“你穿的是三寶寺的袈裟吧?別說三寶寺離燕京城五十里路,就算離得近,這卿酒酒也死了一年了,你上哪見過她?”
“反正認得。”
小和尚倔強地開口,配上他的不苟言笑的一張臉,顯得非常鄭重其事。
而他本身就長得好,眉清目秀,一雙眉如遠山,唇紅齒白,根本不像個普通的小沙彌。
將旁邊的姑娘們看得直笑。
甚至有的人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都忍不住上前來要逗他:“小師父,你多大呀?”
那小和尚看起來煩的要命,但是也不知道為何,對於人家的問題,他就算特別不願意回答,也還是會回。
因此姑娘們就聽見他說:“二十三。”
這可太好玩了,最近的燕京城,都在說卿秀秀要嫁入王府的事,突然來了個小和尚,那可太新鮮了。
“二十三呀?”一個穿著富貴的貴女上前,故意道:“可以婚娶了吧小師父?”
聽到婚娶兩個字,小和尚還是不為所動:“不婚娶。”
“那怎麼行?你還想遁入空門一輩子當和尚?我看你還沒有受戒吧,你早晚要還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戳中了痛處,小和尚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喲,還生氣了,”那貴女越發得寸進尺,甚至伸手在他下巴上颳了一下:“你法號叫什麼呀?”
小和尚雙手合十:“法號不染。”
兩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都興趣濃厚地看著他。
那貴女嬌俏一笑:“不染?不染俗世的不染?可真是個清心寡慾的名字,我是藍若,你記住了?”
“藍姑娘,你不是吧,連個和尚都不放過?你當心他師父來找你!”
這藍家,是燕京城裡有名的巨賈,專為宮裡的貴人們提供絲綢,家產大得很。
藍若是藍家的大姑娘,已經到了出閣的年紀,卻偏偏像個野小子。
今日招惹這個,明日招惹那個。
這不,又看上了不染。
她說完,充滿玩味地看著不染,想知道這小和尚被自己調戲了會怎麼樣。
結果沒想到,人群被撥開,進來了一個高瘦的——戴著斗笠的女人。
其實臉被遮完了,根本看不到。
不過她身形纖細,尤其是腰,瘦的幾乎人一隻手就可以圍過來。
而且她身著一身紫色衣裙,裙襬夾雜著白色細紗,是上好的衣料。
從她出現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不由地隨著她的舉動一動。
然而她只是站在不染面前,道:“走吧。”
聲音算不上靈動,可卻也帶著別樣的韻味,有一股令人莫名聽從她的氣勢。
“等等!”藍若伸手攔住不染:“你要帶他去哪?先來後到懂不懂?是我先看上這個小和尚的!”
斗笠下,女人揚唇一笑。
那驚心動魄的麗色即便不露出分毫,下頜精美的線條也足夠讓男人看呆了。
“是麼?那你問問他,跟不跟你走?”
說著,她就放開了拉住不染的手。
誰知小和尚動作更為迅速,他牽起女人袖口的袖帶,匆忙纏上自己的手腕:“你纏穩了,別再將我丟了。”
原來方才他是跟這女人走丟了,所以才被迫停在這兒的。
藍若目瞪口呆,周圍的人也都目瞪口呆。
還以為這小和尚不近女色,所以對任何女人都是一副神情。
藍若長得也算上等姿色,他方才卻只有惶恐。
可是如今在這女人身邊,卻主動將自己的手綁在她的手上!
這和尚裝的吧,他真的皈依佛門了麼?
“嗤,”女人看著自己的袖帶,有些微的不耐煩:“是你非要看熱鬧,我說了我還有事。”
隨即她似乎想起這小禿驢是第一次來燕京城,難免被迷花了眼,又將嫌棄收回了。
“走了。”
被一個和尚這樣牽著,非常招人耳目。
兩人七拐八拐,終於甩掉了所有跟著看熱鬧的人。
到了一處僻靜小院的後門。
‘叩叩叩’...
門響三聲,立刻有人開門將他們迎了進去。
關了門,女人脫下斗笠,露出卿酒酒的一雙含情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