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語原本是想打破沉默,可是她話一出口,卻沒有人理她。
女皇生氣了,拍桌子:“什麼意思你們!一個個的在朕面前擺什麼臉子!還要朕哄你們?!”
“.......”
周庭樾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個雞蛋。
沈確看了卿酒酒一眼,給她夾了一筷子魚肉。
卿酒酒垂著眸,攪弄著自己那碗粥,那塊魚肉也被她弄得稀碎,好半晌才吃了一口。
見氣氛實在古怪,宋鶴語叫嚷了兩句之後也就敗下陣來,老老實實吃東西了。
四個人各懷心事,偏偏各自都不能袒露,桌面就剩一陣咀嚼聲。
但是宋鶴語實在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粗茶淡飯也不能滿足女皇的胃,吃了兩口就扔了筷子。
周庭樾餘光瞥了她一眼。
她立刻就感受到了,捂著自己的胳膊,撇嘴找理由:“手疼,抬不起來夾菜。”
也不知道打架橫衝直撞的人,胳膊受了點小傷怎麼就矯情上了。
周庭樾一個背上開花的人都沒言語。
他也不打算理。
但是宋鶴語就不可能安分,她捂著手臂,縮在椅子裡,死皺著眉頭,倒像是真的疼慘了似的。
有一部分是想看看周庭樾是不是真的不管她,一部分是氣悶的,因為自從她硬擠進周庭樾房裡之後,他的態度就更冷冰冰了。
是不是她受了這麼重的傷他也打算無動於衷?
過了一會兒,周庭樾的手伸過來,雞蛋殼剝的乾乾淨淨,舉到她面前:“吃不吃?”
宋鶴語眼裡閃過一絲喜色,面上卻裝的毫無觸動:“還要魚,朕不會剔魚肉。”
而後‘不情不願’地將雞蛋接過來,咬一口的表情,活像那是什麼山珍海味。
周庭樾也不知道有心給她夾,還是為了堵她的嘴讓她安靜。
真就夾了塊魚過來,他的手一使勁背上的傷口就疼,因此動作很慢地剔完了一塊魚肉,夾到宋鶴語碗裡。
接下來全程,宋鶴語就都老老實實埋頭吃飯了。
不過還是時不時點菜:“要小菜,還要魚肉。”
明明她的貼身侍官隨時待命在一旁,可但凡侍官動一動,她便一眼瞪過去,不是周庭樾夾的吃不了一點兒。
一頓飯快到尾聲,她接到對面沈確頻繁投過來的眼神。
再看卿酒酒碗裡幾乎沒有動過的食物,女皇露出了嘲諷的笑容:混的真差啊。
沈確:“......”
“我飽了,今日還要去知州府盯趙康靖案件的審理,你們都有傷,歇著吧。”
卿酒酒推開粥站起來,也不等這些人有反應就已經邁出了飯廳。
隨後外頭傳來她與瞿少陵的聲音。
沈確也站起來,準備跟上。
宋鶴語叫住了人:“等等。”
方才卿酒酒在,有些話她不方便說,這會兒方便了,警告還是要的。
“老柳說過,藥沒了得儘快回清越,這東西本來就難弄,一年半載也搞不來兩顆,他就是忙成一頭驢累死,也趕不上你這樣的消耗速度,不想把自己玩死你就少用點內力。”
沈確停下來,看向周庭樾。
周庭樾:“我不想管你的事,但小酒未必容得了你的欺騙,你自己掂量。”
既然當著他的面說,想必宋鶴語跟周庭樾已經透過氣了。
沈確:“所以你們倆已經搞上了?”
周庭樾:“......”
“我心裡有數,這個當口我走不開,已經派人去接老柳了。”
沈確說完一個頓都沒打,直接離開了飯廳。
直到踏出了宅門,還能聽見宋鶴語在背後咒罵了一句:“我去你大爺的!”
卿酒酒上了馬車,俯身小聲問瞿少陵:“你方才留意到他們說什麼了?”
瞿少陵是個練武的,聽力比普通人當然要好一些,方才也刻意落後了幾步在院子裡。
“藥難弄,老柳,內力什麼的......”瞿少陵撓撓腦袋:“沒太聽清,不過這幾個詞是聽見了的。”
另外因為沈確聲音中帶著磁性,他又靠近門口,所以能聽見他的話。
“‘所以你倆已經搞上了?’他是這麼問的。”瞿少陵面帶為難:“還有,他說這個當口他走不開,已經派人去接老柳。”
看來這個老柳,就是給他提供蠱毒解藥的關鍵。
內力,所以就如她猜測的那樣,沈確的毒發果真跟動用內力有關?
如果是這樣就說的通了,難怪他每次動了武力之後,人都需要長時間的調息恢復。
是不是萬一過度,就會造成發作?
聽瞿少陵說,他昨天發作就是毫無徵兆,跟他說著話人就倒下了。
所以大概連沈確自己也確保不了他自己什麼時候會毒發吧?
這個蠱毒是毒,可是在沈確的身體裡又顯然是跟他相輔相成。
如果這個毒在他身體裡是個定時炸彈,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那個老柳,一定是最初就接觸他身體的人,這個人是關鍵。
如果跟他碰頭,卿酒酒說不定能弄清楚許多疑問。
正想著,門簾被掀開,沈確彎腰進來。
前座的瞿少陵趕緊翻開了臉,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卿酒酒坐在那,手裡隨意抓了本醫術翻看,權當空間裡的另一個人不存在。
但是餘光還是能看清對面的人,他抱臂坐在那兒,背靠著車壁,眼皮懶懶地搭在眼瞼上。
明明昨夜依靠安眠香睡得熟,可此刻看著人還是憔悴的。
眼瞼下有一絲烏青,在冷白的面板上特別明顯,唇角也抿著蒼白。
不管卿酒酒是不是在生氣,看他這個樣子又多了一點茫然。
他似乎真的睡過去了,對卿酒酒的審視絲毫沒有察覺。
但是在經過一處熱鬧街市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卿酒酒嚇了一跳,沒有來的及避開的眼神霎時間撞上了。
四目相對,還是沉默。
“停一下。”
卿酒酒聽見他說。
而後就見沈確跳下車去。
她這才聽見馬車外傳來叫賣聲:“甜糕,熱乎乎的甜糕!”
沈確不消一會就上來了,手裡攥了個熱乎乎的油皮紙,裡頭傳來香甜軟糯的味道。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挪到她身邊,沈確蹲下身仰頭看她:“彆氣了吧?你早飯沒用什麼,吃一點?”
剎那間卿酒酒眼眶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