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朱標生性仁厚,但朱樉卻是異常殘暴。
殘暴到常常以虐殺人為樂。
他被封為秦王之後,就十分喜歡濫用私刑。
比如割去人的舌頭,將人埋在雪中凍死、綁在樹上餓死、用火燒死等等。
這一切,僅僅是為了供他無聊時打發時光,以此享樂。
為此,素來十分寵愛老朱也曾經罵過他是“不曉人事,蠢如禽獸”。
除此之外,朱樉也非常膽大。
大到什麼程度呢?
他敢給自己製作龍床,給自己的妻子穿上皇后的服飾。
而現在,朱樉決定用最大膽,也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對付可能和他爭奪大位的人。
殺掉朱允熞!
朱允熞是受朱棣的邀請出城狩獵,他一死,朱棣難辭其咎。
如此一來,也就一舉掃清了兩個競爭對手。
當然,朱樉也不是傻子。
他還是懂得給自己留後路的。
因而去襲殺朱允熞的人,並不是他秦王府的人,而是江南豪商吳家。
……
吳府。
吳家的幾名管事人都在。
“你說,讓我們去襲殺四皇孫殿下?”
吳家家主吳忘庚望著前來的秦王使者,聲音中滿是震驚。
“不錯!”
那名朱樉派過來的使者點了點頭。
“秦王殿下說了,此事若是成了。他日必定給吳家封侯。”
吳忘庚搖頭道:“我吳家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能保住如今的家業就已知足,倒不指望封侯拜相。”
“刺殺皇孫殿下,這可是滿門抄斬之罪。”
“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王使者冷冷打斷。
“怎麼?吳忘庚,你還想拒絕嗎?”
“別忘了你們吳家的身份。”
“如今卜思北因衝撞了朱允熞,還關在應天府的大牢裡呢。”
“你們吳家和卜家是什麼關係,又是什麼來歷,不用我說吧?”
“朱允熞已經得到旨意,要去嚴審卜思北,若是讓他查出你們的身份來歷,你吳家的家業還能保得住嗎?”
“現在釜底抽薪,殺了朱允熞,伱們的危機才能解除。”
“如若不然,不用秦王殿下出手,陛下就先饒不了你們……哼……”
使者沒有再接著說,但其中之意,不言自喻。
過了一會兒,使者又道:
“你們吳家不是還養了一群亡命之徒嗎?派他們去就行了,就算朝廷追查,也查不到你吳家的身上。”
吳忘庚的臉色一變再變,沉默不語。
許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好,老夫立刻去安排。一定趕在朱允熞回到金陵城之前,將其斬殺。”
……
馬車上,朱允熞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放下窗簾,看著睡得正香的徐妙錦。
“這麼顛簸的路,你也能睡著,還真是……”
他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時代的馬車,可沒有後世的減震系統。
路面雖然鋪了青磚,但遠沒有水泥路那麼平整。
馬車行駛起來,一顛一顛的。
反正朱允熞是無法入睡的,而徐妙錦能睡得這麼香,他只能佩服了。
“咦,等等!”
朱允熞突然發現有些不對。
徐妙錦睡得太死了,不像是正常的入睡。
他伸手一摸,這才發現她的額頭正在發燙。
“這小妮子是生病了?”
朱允熞一驚,立即又發現徐妙錦半開的胸襟上,赫然有著一道傷口。
傷口周圍,微微發黑,像是有毒的樣子。
不過,傷口已經進行過簡單的處理,撒了傷藥。
可能因為天氣太熱而沒有包紮,但多半應該不至有性命之憂。
“還真是又淘氣又好強的性子。”
朱允熞已然猜到,徐妙錦去拿回玉佩,多半沒有她說的那麼輕鬆。
雙方可能交過手,而徐妙錦也正是因此而受傷。
她之前一直強忍著傷痛,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小姑娘真倔強。
“停車!”朱允熞吩咐道:“立即派人去城中最好的醫館,請一名大夫過來。”
徐妙錦的傷,其實是受不了顛簸的,需要靜養。
而對她自己簡單的處理,朱允熞也不放心。
這個時代連抗生素都沒有,眼下天氣炎熱的,細菌極易滋生,一旦傷口感染,後果不堪設想。
立時有侍衛領命前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半下午的時候,馬路對面來了一輛馬車。
“鶯兒,你怎麼來了?”
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朱允熞愣了一下。
“奴婢一大早就在城門口等了,殿下遲遲未歸,奴婢不放心,便過來看看,還好殿下無恙。”
朱允熞啞然失笑道:“我不過是出城陪四叔一起打獵而已,能有什麼事呢?你也太多慮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砰!
一道弓弦之音響起。
一支利箭直射而來。
“殿下,小心!”鶯兒臉色大變,身體向著朱允熞撲了過來。
用自己的身體,將他幼小的身軀,牢牢護住。
說時遲,那時快。
刺啦!
利箭疾飛,沒入鶯兒的心胸。
撲通!
她重重倒在了地上,血流滿地。
“鶯兒!”
朱允熞臉色大變,驚叫出聲。
“殺!”
數十名黑衣人,從不遠處的密林中的竄了出來。
“有刺客!”
“保護皇孫殿下!”
侍衛們皆是大驚失色,旋即便陷入了苦戰之中。
朱允熞此番是微服出行,帶的侍衛並不多。
雖然個個都是高手,但奈何雙拳難敵四手。
很快,一名名的侍衛,便都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
臨死之前,他們也拼掉了一大半的黑衣刺客,卻依然無力迴天。
朱允熞沒有驚慌,也沒有逃亡,只是靜靜的坐在鶯兒的身體前,看著至死仍然望著她,護著她的鶯兒,兩行清淚,滾滾而出。
鶯兒與她朝夕相處,但他卻並不瞭解鶯兒。
她是一名婢女,同樣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讓四皇孫殿下受到任何傷害。
或許,這就是她的人生信念吧。
朱允熞抬頭,望著一步步靠近的黑衣人。
以他現在的小身板,根本不可能逃得了。
“去死吧!”
一名黑衣人咆哮著,舉刀砍來。
唰!
一道劍光,從馬車內揚起。
徐妙錦的身影飛了出來。
一劍刺入那人的喉嚨。
“還發什麼呆,快去駕馬車,走!”
下一刻,徐妙錦猛地將他的身體拎起,扔上了馬車。
唰!
唰!
唰!
徐妙錦的劍,又快又猛。
一劍便能收割一條生命。
但只是短短几劍,便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精氣。
她雖然強悍,畢竟也只是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昨夜連番奔波,又有傷在身,能出幾劍,便已是極限。
馬車上,朱允熞回過神來,策馬揚鞭!
“駕!”
他狠狠一鞭,抽打在馬背上。
馬車猛地向前奔去,正對向僅剩的幾名黑衣刺客。
“上車!”
經過徐妙錦身旁的時候,他對著身體已搖搖欲墜的徐妙錦大喝道。
徐妙錦身影猛地拔地而起,半空中,回首一劍,將緊追而至的黑衣人斬殺。
砰地一聲,她的身體重重落在馬車上,人便已暈了過去。
“啪!”
朱允熞使出吃奶的力量,對著馬兒又是狠狠一鞭。
怒馬奔騰。
馬車疾馳如飛,直奔金陵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