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熞此前雖然心中很是不安，但畢竟敵人沒有浮出水面。
便是再神機妙算。
朱允熞也不可能知道對方是否真正存在，又或者說到底有多少實力。
但此刻，朱允熞才真正感覺到了後怕！
原來這些人，在不聲不響之間，就找到了大明一個天大的漏洞！積攢起了絕對不弱的實力！
“殿下，出海司之人，勾結內外。”
“私自售賣槍炮，賺取高額利潤，如此罪行，臣建議殿下立刻將這些人抓起來問斬！”
“警示天下！”
下方。
百姓監督司主管楊榮面容削瘦，但眼神卻是銳利有光。
苦心暗查一個月之久！
他終於找到了這夥人存在的痕跡！原來，在京師之中，竟然當真有人用高價在暗中收購槍炮！而對方，利用的正是出海司之中漏洞！
在大明，嚴謹任何人購買槍械。
而金陵十八坊之中生產出來的槍炮，也是直接就裝備到大明新軍和大明海軍之中了。
普通百姓也根本沒有渠道購買。
金陵十八坊由徐妙錦親自執掌，幾乎不會出現向外倒賣槍炮的事情發生，哪怕出現，也只是個別案例，當場就被徐妙錦處理了。
但卻還存在著一種渠道。
那就是出海司！
因為出海前往殖民地，危險重重，不管是沿途的海盜，亦或是到了殖民地之後的異國他鄉民眾。
隨時都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而想要在殖民地中保證大明百姓的絕對權威，故而在出海司中，但凡是想要出海的百姓，都可以購買槍炮。
甚至如果是大地主想要出海。
甚至可以直接購買船隻，和大批次的槍炮！
以鼓勵大地主帶著鉅額財富出海！
為大明開拓海外的世界！
但卻沒想到，朱允熞儘管為此立下了嚴格的規定，但凡是購買了槍炮的百姓，必須嚴格檢查槍械的去處，並且在一個月之內，就必須出海。
日後再想要返回大明。
便需要路引，同時接受檢查。
就是想要杜絕這一購買槍械的途徑，但現在卻沒想到，如此嚴格的規定，仍舊出現了紕漏！
朱允熞心中不禁想要問問。
出海司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翟善此人，到底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同時，大明海軍承擔護送之責，為何不仔細檢查槍炮的數目！
還有錦衣衛！
在京師之中，有人大批次的購買槍炮，竟然沒有察覺，錦衣衛又是幹什麼吃的！
朱允熞心中怒氣幾乎已經積攢到了極限！
當真是恨不得將與此事有關之人，統統拿過來，一個個把楊榮的奏章拍在他們臉上！
讓他們好好看看！
這就是他們辦的好事！大明定死了的規矩，就這麼被人突破了？
竟然還沒人發現！
如果不是朱允熞特意找人去調查，花費了整整一個月，才從一些百姓口中發現了異常，楊榮順著蛛絲馬跡追查上去，否則朱允熞都不可能發現，原來京師之中，竟然可能還藏著一處軍火庫！
裡面至少放著一大批槍炮！
隨時可能對皇宮造成威脅！
但儘管朱允熞生氣到了極點，心中還是保持了最後一絲冷靜。
面對楊榮提出來徹查出海司的請求並沒有答應。
而是說道：“不行。”
“孤現在就算是徹查出海司也已經於事無補，這批槍炮早就被人在京師之中藏了起來。”
“出海司的人貪了銀子，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槍炮在哪兒！”
“此時抓捕，反而說不定是在打草驚蛇！讓這些人更不敢露頭了！”
隨後。
又稱讚道：“楊榮，這件事你辦的很好。”
“假以時日，孤以為你必成大器！”
“此事，你便就當做不知道，繼續私下搜查這群人的下落即可。”
“記住！”
“無論任何人問起，都不準備告訴！”
“就算是伱爹孃妻子問起來，也得給孤守口如瓶！”
楊榮心中先是一喜。
被朱允熞認可，不需要任何獎賞，這便已經是簡在帝心了！
反正他還年輕，同時朱允熞還更年輕。
日後的大明，定然有他一席之地，說不定遲早有一天，他也能站在高位，為大明的未來，出謀劃策。
得以被青史記載！
但隨後，便是心中一滯，朱允熞的氣勢，壓迫的楊榮已經是冷汗直流！
這種事情。
萬一要是從他這裡走漏了風聲。
那他楊榮以及他的家族，統統都要遭殃！
無一能夠倖免！
“是，殿下！”
“臣絕不可能讓第二個人知道此事！”
朱允熞這才讓楊榮退下。
心中轉而開始思考起了此事的對策，事情已經開始從朱允熞一開始猜測的事態升級成了造反，這些人購買槍炮的目的，當然不可能是請朱允熞吃飯喝酒。
目的當然只有一個！
那就是造反！
而且不是溫和的造反，還是明確的武裝造反！
如今京師之中。
至少有對方的一座軍火庫，隨時可以給對方手下裝備上槍炮，這樣一來，威脅無疑比之前朱允熞所想的要大得多了！
一個處理不好。
或許京師百姓，難免橫遭一場劫禍！
畢竟現在朱允熞還不清楚。
對方到底勾結出海司的官員，給他們送去了多少槍炮！
若是多了……朱允熞也會感覺到棘手！
“此事，既然發生在出海司……那麼便還得從出海司中解決。”
朱允熞心中大致有了主意。
吩咐道：“去，給我把出海司主管找來！”
“孤倒是要看看。”
“這個翟善，到底是什麼個立場！”
若是此事同出海司主管翟善有關，朱允熞絕不會有絲毫手軟！
隨便找個由頭。
便可以直接殺了！
反正朝中每天都有不少朝臣給朱允熞上奏章，參他翟善一本！
朱允熞就算殺了翟善。
也不可能引起任何懷疑！
……………………
兩個時辰之後。
“殿下。”
“翟善翟大人來了。”
太監的聲音在朱允熞耳邊響起，讓正在批閱奏摺的朱允熞回過神來。
眼前五步之外。
出海司主管翟善正恭恭敬敬的站著。
“翟主管，到真是個大忙人啊。”
“孤足足等了兩個時辰。”
“才能見翟大人一面，當真是不簡單吶。”
朱允熞語氣不善。
翟善冷汗一下子就不由得冒了出來，心中一緊，這是怎麼了？殿下怎麼突然對自己不滿？
是自己做了什麼事讓殿下不高興？
翟善一時間竟然想不到。
但只得連忙下跪，拱手道：“臣讓殿下久等，實在是不該。”
“還請殿下恕罪！”
“只是出海司著實事務繁忙……臣，剛剛才從準備出海的船隻上下來，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
“片刻未歇啊，殿下！”
看翟善這滿頭大汗的樣子，倒也的確像是一路沒停。
而事實上。
翟善也的確是剛從海船上面下來。
緊趕慢趕，才在兩個時辰之後趕來皇宮，面見朱允熞。
但朱允熞卻是沒有絲毫好臉色。
直接將一道道奏摺拍在了他翟善的臉上。
質問道：“那按你這麼說，你既然這麼忙，那相比出海司的事情，都辦得漂漂亮亮的了吧？”
“可孤怎麼看到。”
“盡是你出海司貪贓枉法！欺壓百姓！橫行霸道！”
“朝野之中，罵聲一片呢？！”
“翟善，你倒是給孤解釋解釋！”
翟善汗流夾面。
慌慌張張的將奏摺從地上撿了起來，粗略翻看了幾眼。
眼中所見，盡是上本彈劾他的奏摺！
看得翟善是處處心驚！
“殿下……可是當初您置辦出海司的時候……”
翟善也有話說啊！
當初可是殿下您讓我出海司驕橫些，好推動出海之事的！
若不是這幾年出海司全心全意推動出海，大明又如何能遷移出那麼多大明的百姓，在海外建立起這麼多的殖民地？
可現在殿下卻追究起出海司的責任了。
莫非……是要卸磨殺驢？！
翟善不由得心中一陣哀傷，知道自己早晚都有這麼一天，可明明當初殿下許諾的時間都還沒到！
“孤知道。”
但就在這個時候。
朱允熞開口說道：“出海司做這些，都是為了出海，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孤向來都是將這些奏摺壓下。”
“當看不到一般。”
“但這次！你出海司卻是太過分了！孤可以容忍你出海司的官員貪婪無度，酷吏橫行！”
“可連槍炮也能賣給別人。”
“未免也太不將孤放在眼裡了！你翟善就是這麼約束手下的嗎？！”
“還是說，你翟大人，也在裡面摻了一手！”
翟善心跳都彷彿停了一拍！
面色頓時蒼白無比！
失去了所有血色！不敢置信的看著朱允熞，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
售賣槍炮？！
這可是大罪中的大罪！
連忙解釋道：“臣絕對不知此事！”
“就算是給臣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兜售槍炮啊！而且此事還有海軍方面監督，光是我們出海司，根本不可能辦到啊！”
“殿下放心，臣回去之後，一定將此事徹查個清楚！”
“將事情調查個明明白白！”
但朱允熞卻只是冷哼了一聲。
道：“徹查？”
“孤還需要你來徹查嗎？你翟善以為孤能查到此事，就沒辦法徹查明白？”
“你當孤的錦衣衛是死人嗎？！”
“孤不需要你去徹查。”
“孤要你想盡一切辦法，和你手下售賣槍炮的人同流合汙，給孤弄清楚，他們賣出去的槍炮，到底藏在哪兒了！”
“給孤找出來！”
“記住！在兩年前，你就已經把命賣給了孤！”
“要是這件事辦好了。”
“孤准許你在海外地圖上找個地方，給我滾去當一輩子的總督！”
“若是你辦不好。”
“下場你自己清楚！”
朱允熞當然不是找翟善來徹查此事的，朱允熞要做的，是讓翟善想盡一切辦法，混進去！
充當朱允熞的暗子！
好方便朱允熞找到這些人在京師之中暗藏槍炮的地點！
同時，更是能讓朱允熞對這群人的計劃瞭若指掌。
方便朱允熞連根拔起！
只不過在此之後，翟善卻是不能再用，朱允熞隨便把他打發在海外去當個總督，對他便是最大的恩賜。
至於翟善是否會背叛他？
朱允熞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當初找到翟善來擔任這個出海司主管的時候。
就已經直言，翟善必有死期！
翟善絕不可能同這夥亂臣賊子混在一起！
更何況，只有朱允熞才能滿足他的願望，換做任何人當皇帝，都不可能給翟善這麼豐厚的條件！
所以翟善當然不可能背叛朱允熞。
更別說……翟善手中還有其他的弱點，被朱允熞掌握著！
“是！”
“殿下！臣一定竭盡所能，查出被售賣出去的槍炮藏在京師何處！”
翟善額頭滿是冷汗。
但心底卻滿是慶幸，殿下能給他一個海外總督的職位養老，便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寬厚了。
本來出了如此紕漏。
他這個出海司主管監察不力，就算是斬首也不為過。
而且這些年，他為了出海得罪了許多人。
就剛才那些奏摺之中，不少人的名字，在朝堂上都極為有份量！朱允熞完全可以順從諸多大臣的意思，把他給殺了也不是不行！
但卻給了他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
翟善心中打定主意，定要將朱允熞交待的事情辦好！
看看，這些被售賣出去的槍炮，到底是落入了什麼人之手！
只是……
這些人為什麼要買槍炮呢？
下一刻。
翟善手心上的汗越發多了！
一個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出現在了心中！
好似無形之間。
他竟然牽扯到了一場巨大的漩渦之中！
而且還正好是漩渦的中心！
但凡行差踏錯一步，等待他的，便是無底的深淵！
哪怕是以翟善這些年磨鍊下來的心境。
也無法抑制心底的恐懼！
翟善失神落魄的離開了皇宮，回到自己的府邸，將自己先是關起來靜心養氣了整整三天！
期間，一個人也未曾見過！
而三日之後，等翟善再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恢復如常。
只不過。
悄無聲息之中，翟善卻在出海司衙門之中卻開始傳達起了一個訊號——他缺錢了！
而且缺的是一大筆銀子！
但凡是有什麼發財的路子，統統都可以送上來！
同時。
翟善加大對出海司的管控，尤其是出海司中槍炮的管控！為的就是確保，這些人不可能再繞開他，售賣槍炮！
而接下來的事情……
就只剩下等大魚上鉤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