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聞言驚喜地豁然站起差點摔了個趔趄。
豐筱竹趕緊將她扶了:“伯母你沒事吧?”
謝氏一臉激動地拍了拍豐筱竹纖細的小手:“沒事,沒事,應該是鶴兒,鶴兒的訊息。”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是徐家人,豐筱竹這時竟然也感覺到了一絲喜意,她笑了起來,眼睛宛如月牙:“太好了,徐公子學問這麼好,肯定沒問題的!”
謝氏有些詫異地看著豐筱竹,心中暗道,這豐姑娘是怎麼知道我家鶴兒學問好的?
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院外的鑼鼓聲驚動了。
豐筱竹也很想看看這熱鬧景兒,奈何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借住在徐家,只能避了進門,躲在窗後朝外看去。
謝氏興沖沖地將大門剛一開啟。
門口揚州府衙僱傭的報喜人便將早就準備好的鞭炮點了。
頓時,鞭炮在徐家大門處噼裡啪啦炸響,幾條街的街坊鄰居全都朝徐家湧了過來。
其中一個報信之人見狀昂首挺肚大聲對謝氏道:“恭喜老夫人,貴府徐公子被府臺大人錄為今年府試第一名,祝徐公子道試連捷,文運昌隆!”
這報信之人是個行家,鏗鏘有力的聲音穿透嘈雜的議論聲在小街中傳了很遠。
就連鞭炮聲都不能掩蓋。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一片鬨然!
“這姓徐的人家沒見過啊?剛搬來的?”
“據說是東門外徐家村的旁支!”
“哎喲!原來是徐家人,難怪難怪,這海陵縣的文運全都去了徐家,中個府案首那還不是輕輕鬆鬆,徐家那可是兩代人全都高中進士了的!”
“你們有所不知,府案首名叫徐鶴,前不久剛被李縣令點為縣案首,如今人家是府、縣雙案首!”
“哎喲,可了不得,咱們十勝街又要多一位生員老爺了!”
聽著人群的議論聲,謝氏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到現在為止,她還像踏在雲中,雙腿軟綿綿的。
這時,從外收到訊息的老甲長匆匆忙忙趕來過來,見到這幅場景連忙道:“他嬸子,快,快給謝錢!”
謝氏這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轉身進了院子,從裡屋拎出一個小錢袋,然後從裡面胡亂抓了幾把遞給每個報信之人。
報信之人得了錢,頓時喜笑顏開,如意話不要錢似的說將出來,哄得謝氏眉開眼笑。
街坊裡有孩童追逐打鬧,謝氏乾脆又將袋裡的銅錢全都遞給徐鵬,讓他給孩童們全分了。
這一舉動立馬引得不熟的街坊們對徐家好感倍增,紛紛交口稱讚起來。
“徐老夫人慈祥慷慨,真是個好鄰居啊!”
“有機會請徐公子去我家坐坐,我們家那幾個孩子要能沾上點徐公子的文運,將來說不得也能認幾個字,哪像我們三輩子斗大字不識一個。”
“徐公子今年多大了呀?有沒有人知道他娶沒娶親?”
就在這時,徐鶴的舅舅謝斌收到訊息趕過來了。
剛到巷口,他就看見這麼多頓時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擠進去,就看見自家姐姐臉上又是笑又是淚。
他湊近了問道:“姐,聽說小鶴是童生啦?”
謝氏見到孃家人更是高興:“你侄子考中了府案首!”
謝斌聞言一愣,下意識地問道:“考中了什麼?”
“府案首!”老甲長在旁笑眯眯地說道。
謝斌頓時眼睛亮起:“小鶴又中了府案首?太好了,太好了!”
作為體制內的人,他比普通百姓對科舉了解更深。
“姐,你兒子鐵定是個生員了!我外甥是秀才公了!”謝斌抹著大鬍子暢快大笑!
原本姐姐家,姐夫趕考彌難,姐姐一人支撐。
終日裡連溫飽都成問題,但姐姐始終堅持要讓自己兒子讀書。
謝斌其實勸過姐姐:“讀書雖然有出息,但太難了,什麼秀才、舉人、進士咱都不敢想,單說府試,大魏朝的府試,動輒參加府試就有幾千人,但取錄的只有五十人。”
無奈姐姐鐵了心要讓兒子讀書,謝斌勸了幾次都沒效果,乾脆也就不勸了。
再後來,姐姐家愈發困難,經常著人帶信給他這個弟弟借錢。
謝斌雖然每次都借,但心裡不免有些抱怨,不是什麼家庭都能支撐子弟科舉的。
他這個小小巡檢,又不貪贓枉法,俸祿這麼少,雖然平日裡有些來往商家的孝敬,但日子過得也緊巴巴的。
姐姐家這麼借法子,在謝斌看來就是個無底洞。
但沒想到的是,自家這外甥還真是個讀書種子。
先是前陣子考中縣案首,讓他大吃一驚。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就連小三元中最困難的府試他也過了,而且還是第一名的府案首。
“姐,難怪你堅持要鶴兒讀書!這種天資不讀書可惜了,想想就羞愧,弟弟以前還勸你別給他讀了!唉……我真是有眼無珠啊!”
謝氏聽到弟弟這番話,這些年來的壓力一掃而空,她的堅持別人不能理解;她的堅持,別人背地裡嘲笑。
但自己有個爭氣的好兒子。
兒子竟然連奪兩個案首,就算是徐家大房的蕃老太爺、嵩老爺年輕時也沒中過案首吧?
而且還是縣試、府試的雙案首啊!
有了謝斌這個場面上的人物在,他立馬邀請了街坊中德高望重的幾位老先生家中奉茶,順便幫姐姐家在這一塊立足。
當眾人被請進院子喝茶時,豐筱竹小心翼翼地來到裡院和外院的大門處,偷偷聽眾人談話。
當他聽說徐鶴又得了府案首後,心中暗道:“這徐公子確實才華橫溢,得個府案首也是應當。別的不說,詩才上面,就算是爹爹也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這,她突然神情一黯,已經這麼多天了,徐家大宗那邊也沒給自己個去處,自己也不好找徐家大伯。
如今,自己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兒家,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節,豐筱竹好看的眉間微微蹙起,心中埋怨起自己那個官迷父親。
就在海陵縣家中熱熱鬧鬧之時,鳳凰墩徐府中。
徐岱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的螞蟻似的在大哥臥寢前打轉。
“大夫,我大哥怎麼樣了?”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一手搭著脈一手做噤聲狀,好一會他才起身對徐岱道:“貴府大爺溼痺攻心,口不能言,如果能闖過來還好,闖不過這關……”
徐岱急了:“用藥啊,別管多貴,我徐家都去買來,去揚州、去金陵都行,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大哥啊!”
那大夫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便出門開藥去了。
徐岱站在床邊,看著日漸消瘦、口不能言的徐嵩不由悲從心來:“大哥,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咱們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