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想今日這件事,充滿了蹊蹺。
首先就是聚眾鬧事的那群讀書人,雖然王仲羅列出來的罪名看似有理有據,可實據上經不起推敲,也不能把江寒怎麼樣。
只要江寒不予理會,自然會平息下來。
所以真正的手段是柳志鳴,以柳志鳴之死激怒那群讀書人!
然後,柳志鳴就撞死在秦穆清的劍下。
這個柳志鳴可憐又可恨,只怕他死的時候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
可是這樣還不夠,一件命案,寧國府總歸有辦法平息。
但陸通判的出現,卻給寧國府帶來了巨大的危機。
因為他抓走了十幾個讀書人,儘管那些讀書人是故意挑撥情緒的人。
但如果這些人出了事,勢必會激起雲夢府讀書人的憤怒!
到那時,寧國府就會被扣上一頂勾結官府,殺害讀書人,隻手遮天的帽子。
而巡按使順勢介入,足以將寧國府連根拔起!
如果不是再三確定陸通判真的是秦仲的朋友,江寒真懷疑這人根本就是來害寧國府的。
秦奮皺眉道:“不至於吧?陸通判再怎麼也不可能殺了那十幾個人。”
江寒道:“他們要對付的是寧國府,自然有辦法讓十幾個讀書人在牢獄裡出事。”
秦奮道:“就算那樣,賈知府也不會對付我們。”
說到這,秦奮突然閉嘴,他想到了巡按使唐儀。
巡按使品階不大,權力卻頂天。
在大虞,是有著“為官則輕,為使則重”的說法的,在必要的時候,巡按使可處理大案,知府以下,皆聽其命。
寧英看向秦仲道:“你快修書一封,送去成國府,倘若你大哥出手,我們寧國府也能安然無恙。”
秦仲心裡深深一嘆,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寧國府,寧國府有什麼好對付的?這些人是借寧國府來對付成國府。
他與秦震雖為兄弟,卻因為當年那一樁事,已經多年不曾行走,兄弟表面上雖仍然和好,可實際上和決裂卻差不多。
那點親情有多少還真不好說,何況這次的局,真正想對付的目標是成國府。
寧英看出秦仲心中猶豫,道:“算了,你不必修書,我去請我孃家人幫忙。”
岳母寧英的大哥在國子監。
但江寒知道岳母大人多年沒回過家,與那位大哥也沒什麼書信往來,到底會不會出手幫忙還得打個問號。
秦穆清道:“不,不會吧…我今日是不是不該衝出去?”
她也意識到今天這件事本可以閉門不理,是自己一時氣憤殺了出去,才導致出了這樣的事。
秦大小姐頓時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江寒道:“不關你事,就算你不出去,他們也會做更過分的事激你出去,柳志鳴一樣會死在寧國府門口,沒有陸通判抓人,也會有其他人抓人。”
秦仲道:“寒兒,你覺得這件事是誰在對付寧國府?”
秦仲已有一些猜測,想和江寒對照一下。
江寒道:“唐儀,殷家和王家。”
“殷家,要報復殷停梨的仇,殷家會將殷停梨的死算在我頭上。唐儀,要給太子剷除一個敵人,所以他的目標不僅僅是寧國府,而是拉成國府下水。王家,只是搖旗吶喊的,王仲就是王家的人。除此之外,恐怕日巡司也會出手。”
“雖然巡按使可以接管雲夢府,但畢竟不是自己的人,不好用,但給太子排除異己的日巡司,卻是做這種事最好的部門。”
聽完之後,秦仲,秦奮,寧英三人都是臉色難看。
雖然這些都只是江寒的猜測,但是這份猜測卻不無道理。
秦穆清道:“等等,那現在讓人去衙門,叫陸通判把那些人都放了不就好了?”
江寒看著秦穆清的臉,不錯,一向喜歡用武力講話的秦大小姐也會用腦子了。
“就算放了,他們也能莫名其妙的失蹤,死亡,被衙門抓走後就出事了,這筆帳依舊會算在我們頭上。”
秦穆清臉蛋蒼白,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如果沒有懷裡的令牌,確實沒有辦法,但作為離明司的玄使,夜巡司的銀刀,我或許能夠反將一軍……江寒道:“當然有辦法。”
“什麼辦法?”秦仲,秦奮,寧英都看向他。
秦大小姐也在注視著他。
江寒緩緩道:“這件事歸根結底,不是唐儀要對付我們,而是太子想要對付成國府。寧國府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跟太子斗的,檔次不夠。
成國府或許可以,但……”
後面的江寒沒說,“所以,我們需要找到一個能夠與太子博弈的人作為靠山,便能保我們安然無恙。”
秦仲和秦奮都是想到了四皇子唐仲景,也只有他,能夠和太子分庭抗禮。
“讓四皇子幫我們?不可能。”秦管家搖頭道。
這件事,其實就算是成國府也未必會置身其中,遠在京都的四皇子與他們無親無故的,為什麼廢那麼大的勁幫他們?
江寒道:“足夠大的利益,那位四殿下就會下場跟太子博弈。”
他沒有說自己是夜巡司的銀刀,從某種層度上說,他其實就是四皇子的人——雖然他是個臥底。
但區區一名銀刀,自然也不能讓四皇子下場救寧國府。
所以,需要足夠大的利益。
這個利益,江寒已經想到了。
秦仲顯然也不能完全相信江寒,最後,他還是準備了一封書信,讓人快馬送去成國府。
岳母寧英咬了咬銀牙,也修書一封讓人送去她哥哥那裡。
江寒沒有阻止兩人,他也想看看寧國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態,會不會有人幫忙。
……
衙門監牢中。
陸通判正坐在桌案前喝著熱騰騰的茶,今天這件事在他眼裡壓根不算事。
打死了個人,那就賠錢息事寧人。
十幾個挑事的書生,關幾天自然就老實了。
這件事很快就會平息下去。
而他也賣了寧國府這個好,寧國府也會記著他的情。
寧國府那個女婿不是一般人……陸通判雖然做官不行,但眼光卻毒辣!
這個江寒,遲早都會發達的!
現在賣他一個人情,日後自己說不定還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
“大人,那些人怎麼辦?”這時候,司法參軍事童俊來到陸通判面前。
他是陸通判的副手。
陸通判道:“審問一下是誰讓他們煽動那群讀書人的!”
童俊道:“是,大人,要不要動刑?”
陸通判喝著茶,頭也不抬的道:“動些刑也無妨,不要太過分。”
“好!”童俊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