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久海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吳年把所有人都騙了啊。真是陰險。
然後他又甩了甩頭，過程不重要，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
吳年贏了。
“父親。吳年快要入城了，我們該怎麼辦？維持原狀嗎？”程久海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維持什麼原狀啊？高句麗都快亡國了。我與你大哥，一個是舉人，一個是秀才。高句麗還存在，我們的地位才超然。高句麗滅亡，我們就是升斗小民。”
“現在不抱緊新王的大腿，反而維持原狀乾坐著。豈不是愚蠢？”程瑞祥連連搖頭，瞪眼道：“叫上你大哥，馬上出門聯絡大族、鄉紳。我們出北城門，迎接輔漢將軍。”
“從此以後。我們就是燕國子民了。”
程久海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自小讀的聖賢書呢？堂堂高句麗舉人啊，竟然選擇投敵了。
“快去。”程瑞祥看著兒子的樣子，就知道兒子在想什麼，不由怒從心中來，呵斥道。
程久海打了一個激靈，不敢多嘴，立即轉身下去了。
等兒子離開後，程瑞祥卻也有些羞赧，唏噓道：“我自小讀書，幻想著高中皇榜中狀元，為高句麗效命。現在卻投敵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隨即，他立刻派遣了女婢，找到妻子進來，選了一件嶄新又體面的衣裳穿上，出了房門，前往堂屋等待。
等人聚齊之後，他便帶著鄉紳、大族的代表，來到北城門，準備迎接吳年入城。
江界城中。忠臣都逃了，奸臣都已經歸順了吳年。
在場的包括程瑞祥在內，原本都是中立的。對吳年是敬而遠之。
但是此時此刻，在這些人的臉上，哪還有半分的疏遠？
多數人都是頻頻抬頭觀望，已經做好準備，撲上去歌功頌德一番了。
過了許久。
大隊人馬才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程瑞祥等人彎腰低頭，以示恭敬。一位千戶騎著馬，帶著自己的戰兵來到了城門前，先看了一眼程瑞祥等人，然後策馬帶兵進入城池，重新接管了城防。
“噠噠噠。”
吳年在張震、呂言訓等人的保護下，來到了城門口，居高臨下的望向程瑞祥等人。
“草民等拜見輔漢將軍。”程瑞祥等人見到了正主，連忙彎腰抱拳行禮。
吳年當然認識程瑞祥這個大舉人，聽他自稱是草民，不由笑了起來。
這就是現實啊。
也是人心。
成王敗寇。
從這一刻開始，高句麗的很多中立的大族、鄉紳，都開始傾向於自己了。
關鍵的就是這些大族、鄉紳的態度，普通百姓反而不重要。
但是吳年並不因此而輕視程瑞祥等人，不僅是程瑞祥等人。便是那些個早早就投靠了他的高句麗籍貫的官員，他也不會輕視。
團結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坐穩王座。
如果輕視這些人，就算是打下高句麗，也是坐不穩王座的。
吳年翻身下馬，扶起了程瑞祥，笑著說道：“先生免禮。”然後，他抬頭看向眾人，說道：“諸位免禮。”
態度很重要。
程瑞祥等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然後歡欣鼓舞起來。
新王對我們挺好的嘛。
“諸位。我為了擊敗扶桑人，不得已從你們之中徵收了一百兩到五百兩不等的白銀。白銀的數量，我都有記錄在案。現在我已經得勝，這些白銀，我會如數奉還給諸位。”
吳年的善意源源不斷。
但是程瑞祥等人卻不在乎這些白銀。現在是新王登基，普通人想塞錢都塞不進去呢。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番。程瑞祥站了出來，抱拳行禮道：“將軍。高句麗王年幼，女主執政。打壓忠臣，殘害良善。高句麗國內苦不堪言。將軍出兵高句麗，對於高句麗百姓來說。無異於甘露。我們都願意盡綿薄之力，請將軍收下白銀，不必返還給我們。”
其他人也紛紛誠懇說道。
“是啊。將軍。這是我們心甘情願出的軍資。”
“請將軍收下吧。”
吳年掃視了一眼眾人，然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頓了頓，吳年又給了甜棗，說道：“我雖然進入高句麗已經數月，但還沒有站穩腳跟。麾下缺少精通高句麗事務的官吏。”
“我也沒有個選官的章程。”
“這樣吧。”
“你們可以安排子弟來到我的麾下做事。我酌情安排。或做官，或從軍。也可以在我身邊行走，做個侍衛。”
“程先生。你學富五車，是江界府德高望重的才士。我別府還缺少一個長史，需要先生這樣德高望重來擔任。請先生不要推脫。”
吳年的目光落在了程瑞祥身上，十分誠懇的邀請道。
“願效犬馬之勞。”程瑞祥聞言大吃一驚，然後立刻抱拳彎腰，紅光滿面的應了。
其他人都是露出了羨慕妒忌恨之色。
別府的長史。
應該是與輔漢將軍府長史劉知行的官位對應嗎？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職。
不愧是舉人啊，到了哪裡都吃香。
吳年與程瑞祥等人在城門口說了一些話，然後便一起進入了城中。他也剛離開江界城沒有幾日。
官員班子都還在。
安頓城池的事情，自有這些官員去做。
吳年火力全開，展示出自己的禮賢下士之風。在輔漢將軍別府內，舉辦酒宴，款待程瑞祥等人。
當日過後。
吳年才真正的在江界府、義州府站穩了腳跟。
鄉紳、大族、百姓與他的關係，不再是割裂狀態。
因為吳年禮賢下士，在短短時間內。
他就獲得了一個【賢王】的名號。
等鐵牛、龍且、趙鹽亭三人率領萬戶兵馬，渡過鴨綠江，回到了高句麗之後。吳年就按照原來的佈局。
以關金瀚、黃虎留守二府，以防不測。自己率領五個萬戶的戰兵，沿著大道挺進平壤府，進逼高句麗京城北邊的防線。
京閣城。
這一次的情況，與之前大大不同。
廣陽府之戰後，高句麗國內就人心浮動了。王太后李金珠有些鎮不住朝野上下，還是依靠了趙曼成的幫助，以及扶桑人的盟約，才穩住了朝政。
有援兵，守城的人就有希望。
援兵被攻破，等於是擊碎了希望。
人心散了，想重新凝聚，就很難了。
這一次的吳年是。
黑雲壓城城欲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