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鄂省過來的醫生，是醫院面板科的資深主治。
他看到郭志昌之後，臉上滿是敬仰之色。
他剛工作的時候，郭志昌當時的名氣很大，被譽為國內有改變面板領域的天才專家。
只可惜，年復一年，郭志昌沒有如同大家預期的那樣騰飛。
當他在雜誌上看到郭志昌的最新研究成果，那一刻真的是激動萬分，自己喜歡的學者沒有離開這個行業，只是潛心研究自己的方向。
當然，他和其他人一樣，有些懷疑郭志昌研究成果的真實性和可靠性。
他站在手術室的角落裡。
郭志昌沒有給他安排任務。
但，從手術開始，他意識到這個團隊的水平不一般。
技術這個東西，是藏不住的。
比如做一張木板床，不同的木匠做出來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有的還沒用呢，用手壓一下，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真要買進屋子，樓下的大媽大爺每天半夜能拿晾衣架捅自家的天花板。
但有的木匠做出來的床就不一樣了，就是在上面來個托馬斯全旋，也沒有絲毫的異樣。
有人要說了，手術才開始做，怎麼就能瞧出高低？
手術分為外圍任務和實際衝刺。
外圍任務是前期的清創，籌備。
就像是打撲克之前的眼波撩撥、語言試探、親吻愛撫一類的內心博弈。
一個優秀的撲克手在發牌之前，會將戲份做足。
趙原展現出來的手術外圍執行力，真的很強。
前期鋪墊得特別充分，為後面的操作留下了足夠多的騰挪空間。
趙原即將結束外圍手術的時候，郭志昌已經準備好了異體面板移植材料。
郭志昌對趙原操作尤為佩服，趙原做過多少臺面板手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天才便是如此，只要上手，就比別人更厲害。
儘管團隊現在有幾個手術人才，但跟趙原的技術相比差太多。
當材料被拿出來。
鄂省醫生眼睛瞪圓了。
患者的面板缺損面積極大，在大部分醫院只能做區域性處理，讓等病人痊癒之後，慢慢修復，但天華分院直接取出了一大塊材料，這架勢好像是一次性移植上去。
他現在腦海裡滿是疑問。
這麼一大塊面板移植上去存活率有多少？
這種材料移植上去，病人是否真的不需要服用抗排斥藥物？
面積越大，對主刀醫生的要求越高，如此規模的移植，主刀醫生的體能能抗得住嗎？
趙原知道必須要抓緊時間。
除了這名患者之外，還有兩名患者等待手術。
儘管那兩名患者的症狀稍微好一點，但也頗為棘手，否則也不會移交給外省醫院。
趙原和郭志昌商議好材料。
面積太大，需要好幾塊，每塊的面積不一樣，要提前計算好面積。
因為還在實驗階段，材料有限，必須要計算精準，不能有絲毫的浪費。
白露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材料，別小看這個活兒，比手機貼膜還要麻煩，外表就像是熬豆漿最上面的那一層豆皮，動作大了，豆皮會破，動作輕了，舒展不開，就成了豆渣。
無論是豆皮還是手機膜，如果壞了，那也沒關係，但這個材料如果出問題，那損失就大了。
看似不起眼的一小塊，價格就得六位數往上走。
說是豆皮，那是便於理解。
異體面板組織那是正宗的科技與狠活，上面光滑，下面長尾巴，需要靠這些尾巴，植入病人的身體，透過“尾巴”吸收氧分，讓組織成活。
趙原雙手進行操作，一手一把眼科鑷，輕輕夾起比氣球還要薄的材料，使之輕輕舒展開來。
這個環節很關鍵，要對手上的力量，還有材料的伸展性和強度有足夠的掌握。
為了方便其他人掌握這個技術，趙原已經用量化資料，寫在培訓教材內，但教材還沒有對外公佈，所以目前除了趙原之外，團隊能掌握這個技巧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雙手的穩定性在這一刻很關鍵。
稍有點抖動，就會出現撕裂。
慢慢地朝病人的身體靠近。
接下來的環節則是關鍵。
要將尾巴對準損傷肌膚的血管。
所有人屏息以待。
趙原朝郭志昌點頭。
郭志昌放開血管鉗。
血管口抖動著開始噴血，血液即將凝固，將材料放下，用血管鉗夾著異體移植材料的蒂，塞入了血管中。
動作一氣呵成，時間和機會就在剎那。
插入的技術異曲同工。
不能過分緊，血管受驚以後，說不定會自我閉合。
也不能過分鬆垮，血管太大，裡面的各種因子就比較多，容易產生排斥現象，將異體材料給殺死。
鄂省的醫生眼睛都看直了。
趙原看似簡單的動作，但難度非常大。
一般都需要助手配合，助手拿著鉗子，撐開血管口，主刀醫生對準血管插入。
很多時候插入會出現偏差，需要重複操作。
因為血管口在不停朝外面滋血，即使你將移植蒂塞進去，也會被血流給衝出來。
移植蒂是柔軟的，不像是那種自發可以硬的。
就像是天生面條的新郎，在面對新娘的時候，即使知道如何插秧，但也有心無力，即使被新娘手把手地扶進了溫柔鄉，但稍微動兩下，就會被勸退。
所以趙原現在展現出來的技術就厲害了。
別說你天生是一根爛麵條了，就是一根線頭，只要趙原搭把手，也能幫你精準地穿過針孔。
鄂省的醫生此刻全身的毛孔都放大了。
來天華之前，其實幾個同科室的醫生都互相比較過各自護送病人的成功率。
他護送的這三個病人，大家的期待是能活下來。
天華醫院的急診全國有名，所以能保命，那是足矣。
對學校和政府來說，當務之急是控制死亡率。
死亡人數控制下來，某些人的工作就得以保全。
至於病人以後如何生活，他們暫時沒法考慮。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三個患者不僅能活下來，他們還有機會能一步到位，解決面板燒傷的問題。
這個醫生特別高興。
為病人感到慶幸。
為曾經的偶像感到自豪。
同時他意識到對自己而言，這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