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
看到陳鹿思那一刻。
孫仁勝心跳瞬間加速,雙手握拳,全身緊繃,表情僵硬無比。
但他死命保持著冷靜,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詢問了一句。
他認不出來的!
他肯定認不出來的!
我身上丁點靈都沒有……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找過來的,但他一定不知道我是誰!
“感到害怕嗎?”
陳鹿思往前一步,離開護欄,看著孫仁勝僵硬的表情,輕聲道:“那為什麼你能心安理得去讓死者重複經歷最害怕最後悔的事?你的恐懼就是恐懼,別人的就不是嗎?”
“伱到底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孫仁勝已經能聽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了。
“一個想和別人交換人生的花季少女,一個看不到未來躲起來的中年男人,一個無法重來的的母親,一對互相懷有愧疚的母子。”
陳鹿思看著孫仁勝,繼續道:“這裡距離火葬場很近,應該能聽到不少哭喊吧?哪怕如此,你也能心安理利用他們的痛苦去構築異境?
自己明明會害怕,為什麼就能無視那些哭喊,無視那些苦痛,無視那些恐懼?
就因為一個口號?為了得到自由?靠侮辱死者得到自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孫仁勝惱羞成怒一般,猛地一揮手,強忍著顫抖,轉身就要離開:“哪來的神經病!”
他連門都不關了,看向走廊前方,就要大步走開。
“你以為那些線被斬斷就消失了嗎?那些死者的線其實一直在你頭上……你不知道?”
陳鹿思的聲音再次傳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陳鹿思的腳步聲。
如催命符一般。
“……怎麼可能!!!!”
孫仁勝聽到這話,終於崩潰了,猛地轉身,怒吼著抬起右手,對陳鹿思釋放了權柄,另一隻手則掏出口袋裡兩顆璀璨如藍寶石的結石,就要往自己嘴裡塞去。
他的右臂數根細線出現,向前蔓延。
但下一秒。
刷——
利刃破開空氣,細線直接斷裂。
孫仁勝瞪大眼睛,看著逼近到眼前,側身揮刀的陳鹿思,微微張開嘴,呆在了原地。
這樣的畫面真真切切發生在眼前……比預想中還要震撼。
而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忽然握住了他另一隻手。
孫仁勝立刻反應過來,想要強行將結石塞進嘴裡。
但陳鹿思死死握住他的手,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能讓自己的手挪動哪怕一毫米。
“……”
孫仁勝看著陳鹿思染成湛藍色的雙眸,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第一次後悔沒有好好修煉。
“回答我,是不是覺得靠侮辱死者能得到自由?”
陳鹿思左手握住孫仁勝的手,右手扭曲的血肉恢復正常,變成了正常的手掌。
他掐住孫仁勝的脖子,慢慢將他提了起來,再次問道。
“嗬——”
孫仁勝移開目光,看著近在眼前的結石,左手因為用力過猛,瘋狂顫抖著。
只要吃下去!
只要吃下去就能脫困!
陳鹿思同樣移開目光,看了眼他手中捏著的兩個如同藍寶石般的事物,回想起曾經驚鴻一瞥的結石,大概也猜到這是什麼了。
他捏住孫仁勝的手腕,緩緩用力,接著猛地往一旁一掰。
咔擦——
讓人牙酸的骨折聲響起。
“啊——”
孫仁勝猛地張大嘴,臉上的肉顫抖著,雙目凸起,瞪著陳鹿思。
接著。
叮噹。
他的手無力地垂下,再也無法握住什麼,兩枚結石落在了地上。
兩枚結石發出叮噹的清脆響聲,就像宣告死亡的鐘聲。
孫仁勝看著地上那最後的希望,徹底絕望了。
他看向面無表情的陳鹿思,第一次覺得自己距離死亡如此近。
死亡。
這個對於他來說本來習以為常的詞竟然如此讓他恐懼。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
孫仁勝忽然劇烈掙扎了起來,雙腳亂踢,還能活動的手用力拍打著陳鹿思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他的權柄是操控死者!不是讓自己成為死者!他是死者的主宰!怎麼可能死!
怎麼可能死!!!
“一個讓別人別在無力的時候,表現得像個廢物的人,在死前最無力的時候,表現得像個廢物。”
陳鹿思右臂紋絲不動,緩緩用力,輕聲道:“而一個肆意凌辱死者,對死亡沒有絲毫敬意的人……到後來卻害怕死亡。”
“你們真的很丟人。”
“你們難道就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遇到相同的境地?”
“或許你們沒有想過吧……你們一直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
“那麼,現在就請你去體驗一下吧。”
“成為死者的感覺。”
陳鹿思掐住孫仁勝的手越發用力。
強烈的窒息感,慢慢讓孫仁勝停下了掙扎。
他身上沒有半點靈。
短短几秒,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孫仁勝的臉變成了紫色,他嗬嗬呻吟著,最後看向陳鹿思。
陽光照射在陳鹿思身上。
他背對著陽光,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
塵糜浮動間。
孫仁勝恍惚中,好像看到地上不止一個影子。
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一個撐著黑傘的中年男人,一個抱著嬰兒的紅衣少婦,一對母子。
他們忽然出現在陳鹿思身後,臉上沒有恨意,正平靜看著他。
他們每個人頭上都有一根細線,而線的那一頭,正系在陳鹿思的手腕上……
孫仁勝緩緩瞪大眼睛,忽然想起了夢中的場景。
那位恍若神人的人影,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就像此刻一樣。
他最後看向背對著陽光的陳鹿思,眼淚鼻涕忽然一起湧了出來。
巨大的恐懼在他臉上浮現。
自己應該早點發現的……
自己應該早點離開的……
他肯定能找到自己……
原來如此。
原來……他真是他們的神明。
原來,他才是死亡的主宰。
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發現。
孫仁勝雙眼翻白,最後一個念頭冒出,接著身體一僵……徹底嚥氣了。
不是被掐死的……而是被活活嚇死的。
(本章完)